美琳在电话里哭得很厉害,我能感受到她这次是真的悲伤。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她声音哽咽着不停问我。我思衬了良久,还是不知道该怎么答她。我不知道答案,一边是好友,一边是道义。她说自己是真爱,可谁又能证明那个男人的婚姻基础不是真爱?
她是个爱玩火的女人,三十岁了还没成家。对于这个问题,她甚至似乎从没认真考虑过。
“婚姻?那是个陷阱,那么急着跳进去干吗?”她吐出一个烟圈,眼神迷离得看我。刚洗过的头发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我得承认,这女人即使素面如斯,也一样美艳动人
“别想了,休息一下,我去你那里。”我在电话这头说。挂掉电话,我的脑袋里有了片刻的迷茫: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真的可以炙热到这样的程度?还是我真的不懂爱?
换了件干净衣服,出门打车。
美琳开门时,我吓了一跳。不敢相信面前站着的这个邋遢女人就是平时美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她。眼睛红肿,蓬头垢面,脸色苍白得像一张没用过的A4纸。
她不看我,开门后就转身走回房里。我带上门,默默跟在她身后。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蒂,一屋子的烟味。昨晚,一定又是这些慢性毒品陪了她一夜。我夺过她手里正燃着的那一根,冷静地看她的脸,等待她把事情前前后后原原本本讲给我听。
她缓缓吐掉嘴里最后一口烟,一头倒在乱糟糟的水床上。
半年前,美琳去杭州参加一个职业培训,她就是在那里认识他的。一开始美琳就被这个男人的高大帅气迷住了。
“他可真帅,我从没见过这么斯文干净的男人。”描述她第一次在教学楼走廊里碰见他时的情景,美琳说。
第一天上课美琳就迟到。她抱着书,捧杯豆浆急匆匆地奔向教学楼三楼的教室。不成想在楼梯的拐弯处一头撞进了一个男人宽厚的怀里。豆浆弄脏了她新买的连衣裙,他却没事。她抬起头刚准备发作,却看见一张帅气的脸,正微笑着跟她说抱歉。声音浑厚而性感,黑框眼镜后面的眼睛,更是清澈明亮得令人着迷。
愤怒一下子烟消云散,美琳只记得自己当时只想拼命在他面前站得更优雅。
“不用着急,”帮她捡起掉在地上的课本后,他微笑着说,“老师还没到。”
美琳也微笑,礼貌地道谢后转身离开,脑子里却在不停回味他身上的味道。一定是同学了,美琳美滋滋地想,否则怎么会知道老师还没到?想到这里,美琳开始满心欢喜得庆幸自己没有错过这次培训。难怪网上测试说最近自己会犯桃花,这枚优质男估计就是她的桃花无疑了。
还没等她在教室里坐定,教室门就开了。“老师来了。”有人小声议论。美琳抬眼望去,瞬间石化,居然是他!
难怪他说老师还没到,看着讲台上仍然微笑着的他,美琳怔怔地想。对这个男人的感情,转眼之间就从之前楼道里的心生好感窜升为一见钟情。也许是这男人太帅了,所以产生了连锁反映。美琳觉得他的课讲得棒极了,她甚至觉得自己长这么大,还从没听过这么完美、生动的课。那节课还没上完,她就确定他就是她的真命天子了。
“你不知道,他讲课的样子有多迷人。”美琳陶醉的说。此时,她甚至连人家的年龄都没搞清楚,更别说有没有家室。她就这么爱上他了,而且爱得义无反顾,不计后果。在感情这件事上,她一直这么草率。经历了无数次的痛苦和失败,这个毛病仍然改不掉。
“这次不一样,真的不一样。”她的辩解这样苍白无力,却又似乎是在情理之中。一切都可以归咎为情到浓时的情不自禁。
认识他一个多月后的一个雨后的清晨,她在学校那条林荫路上向他表白。那天,她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领口精致得绣着一只粉色的蝴蝶。站在刚被雨露亲吻过的青草地上,她清纯得就像一朵初绽在晨光中的百合花,我能想像,那样的美琳,是没有人能拒绝的吧。
他躲在大大的香樟树后亲吻她的额头,美琳说,那一刻她真的觉得时光仿佛回到了单纯的校园时代,而自己又变回了那个纯真无知的少女。一切,都如初恋般美好。
可是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他对她总是很绅士,有时甚至有些闪躲。让美琳觉得,他离她忽远忽近。每次单独见面,他总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甚至,不曾主动去牵她的手。越是这样,美琳对他就越是着迷。
两人相约去茶座喝茶,去酒吧跳舞,去球场打球。甚至,偶尔,也去她的家——她租住的一套单身公寓。他始终礼貌而绅士地对她,从不曾有任何过分的举动。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美琳,以为这是他对她的尊重。
他就这样不咸不淡地与美琳相处着,时远时近。那时,他们之间,看上去就像是在谈一场精神恋爱,美琳享受着这个过程。
“他和那些刚见了几次面就想和我上床的男人真的太不一样了。”美琳颤抖着说。
两个月后的某一天,在美琳的家里。他忍不住说出了真相:“我结婚了,还有个儿子,我们~~~”他似乎还有话说,却欲言又止。当时,美琳正站在厨房里精心地为他冲一壶西湖龙井。她是那样的平静,虽然有一刻的惊恐,握壶的手却不曾有一丝的颤抖。
她就那样站在那里,修长的背影透着一股倔强的美。将一杯冲好的茶轻轻递给他,看着他一饮而尽。美琳在他身边坐下来,泪流满面的亲吻他的脸。
“我用身体引诱了他。”她平静的说。夜里,她****着身子躺在他身旁,安静而满足地听他在电话里跟他的太太说:我出差去趟外地,要去几天。
她去楼下的便利店买了整箱的速食面回来。之后的几天,就这样和他腻在自己的公寓里,拉上窗帘,就没有了白昼和夜晚之分。
那之后,他常常‘出差’,而她的房间里,多了许多她为他添置的衣物。他们常常就这样整天整天地腻在床上。
“每一天,我都当成是自己生命里的最后一天来过。”美琳苦笑着说。
其实她早就知道他结了婚,是另一个老师告诉她的。在被她第六次拒绝之后,那个矮胖的男人面目狰狞地说出了这个事实。
“你和他不会有好结果的。”那男人恶狠狠的说。
美琳知道他不怀好意,咒骂着让他滚出了自己的视线。那一夜,美琳躺在黑暗里,安静得失眠。陪伴她的,只有一盒软中华。美琳曾说过,其实她不是烟鬼,只是在痛苦时或郁闷时拿烟解闷。虽然在黑暗中她把他恨得彻彻底底,但还是在第二天早上很早起床。冲淋浴,敷面膜,擦喜欢的香水,化淡淡的裸妆。然后换上一条飘逸的白裙,精神焕发、神清气爽地在学校里他每天必经的那条林荫路上等他。
那裙子的衣领处,精致地绣着一只粉色的蝴蝶。
“之后的日子里,我最怕的就是他向我坦白他结了婚,”美琳哽咽着说,眼睛里泛起一层薄薄的雾气。
看着自己的好友,我突然开始想不明白,爱情究竟是什么?为什么它可以让人失去理智,义无反顾地去上演飞蛾扑火的悲剧?
培训很快结束,美琳要回南京了。走之前的那一晚,他们极尽缠绵。美琳在他的怀里哭了又哭,那场景,有点像生死离别。
“别哭,宝贝,我是爱你的。”他替她拭去泪痕,轻轻说,温柔的就像对待自己的妻子。只这一句,美琳就满足了,安安心心地在他怀里睡去。
可回来后,美琳发现自己怀孕了。她第一个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他。
“怎么办?”她问他。
“打掉吧。”沉默了不到一分钟后,他在电话那头说。
美琳顿时就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他们第一次在电话里激烈的争吵。
“我以为他会为了我们的孩子而做点什么,”她说,“起码,他应该考虑得更久一点,也许他再多考虑一分钟,我就答应了。”
我突然就觉得美琳傻得可怜,同样的结果,考虑一分钟和两分钟后给出,有那么大的区别吗?
“有!”她咬一咬嘴唇,语气坚定地说,“考虑得越久,说明他的内心越是挣扎,如果他挣扎痛苦,难以决定,才说明他是真的爱我,在乎我。”
听完美琳的解释,我又转而佩服起她此刻居然能够这样冷静了。
“我不打算打掉这个孩子,”她说,“我要把他生下来。”
“你考虑清楚了吗?”我问。
“我爱他,我不能没有他。”她突然抓住我的手,无助又惊恐的说。
我拍着她的背,轻轻安慰,“没事,美琳,冷静一点。”
哭了好久,她渐渐平静下来。
“他究竟是什么意见?”我要弄清楚那个男人的态度,才能确定该朝着怎样的方向劝美琳
“不知道,”她说,“他已经三个星期没来电话了,我联系不上他。”
可怜的美琳,我在心里一遍遍得想,自己种下的苦果,看来只有你自己尝了。
昨天,我去医院看美琳了。她瘦小的身体陷在白色的床单里,整个人显得憔悴而无助。她流产了。失踪了几个星期的男人来了南京。求爱心切的美琳,做了最愚蠢的事,她拍下他和她****着身体亲吻的录影带,威胁他和自己结婚。
后果可想而知,他们激烈地争吵,为了录影带,也为了孩子。那男人一把将美琳推倒在地,然后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