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小希和林安安的“老地方”是她们常去的一家餐厅,也就是在这里,温小希第二次遇到了张毅。
两人坐定,分别点了餐后,林安安将温小希略显憔悴的面颊仔细端详了一番,不无担心地问道:“你去见他了?”
温小希点点头,她看上去有些疲倦,不过林安安却能感到一份潜藏的昂扬。她不禁追问:“他回心转意了?”
“没有!”温小希回答得干脆利落。
“那你……”
温小希明白她的意思,垂眼搅动着桌上的冻柠茶,默了片刻后说道:“安安,你知道吗?我最怕的就是不清不楚的状态,不能继续,也无法结束。之前张毅提出分手,可是我心里一直放不下,所以这段时间很难过。”忽而她振奋了一下精神,继续说道:“不过现在不同了,我很明确的知道应该怎么做,也许幸福快乐很遥远,但只要我自己去争取,就一样可以得到,不是吗?”
林安安不以为然,问道:“值得吗?小希,分手是他提出来的,你何必这样委屈自己吗?”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它……”温小希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说道:“它要我这样做,这也许本来就是一件没有道理可讲的事。”
林安安叹气,继续道:“那他的前女友怎么办?你去和她抢?”
温小希顿了顿,才说道:“如果他们彼此相爱,不论多不愿意,我都不会介入,但是现在明显不是这样,安安,你也听过那段音频,张毅他明明是有苦衷的,既然如此,我就不能放弃。我不会为了成全别人而退避忍让,这样也许很自私,但生活是属于自己的,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那么你决定了?”
“是!”
林安安摇摇头,面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也许你是对的,嗯,先不说这个了。音频这件事,你准备怎么处理?现在可是热闹得很,台里又冒出了很多声音,而且这件事涉及的面很广,你还要应对舆论的压力,恐怕不会像上次的事一样轻易就平息。”
“既来之则安之,总会过去的,我再多担心也没有用。”温小希不紧不慢地说道,她拿起已经冒出水汽的冻柠茶浅啜一口,杯子冰凉潮湿,打湿了她的手指。
就在温小希和林安安闲叙晚餐时,这座秋意浓浓的南方城市的另一个角落,也在进行着一个饭局。世上的事仿佛如一张密密织就的网,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不同的人物,在进行着不同的事情,但彼此之间似乎又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实在说不清楚是什么因成就了什么果。
饱食一餐后,赵德铭吸了一口烟,在烟雾缭绕中,开口说道:“老严,有什么事直说吧,你可是不常请我吃饭啊?”
老严笑笑,说道:“还不是赵台长你贵人事忙?我是想请,也没有机会呀。”
赵德铭抬起手在面前的虚空中挥了挥,似乎是想驱散浮起的烟雾,让彼此都看得更清楚一些,他说道:“场面话就别说了,咱们是老同学,我还不知道你的为人?”他停了停,面上柔和了一些,似乎心有感慨,继续道:“这么多年,你可一直都没变。不像我,早就没了以前的样子。”他似乎被呛到了,轻咳几声。
老严透过厚重的镜片,看着眼前的老同学,说道:“我是为了温小希的事而来。”
赵德铭止住咳嗽,面上带着几分因气喘而泛起的红,说道:“我就知道。不过你放心吧,她不会有事。”
“真的?为什么?”老严问道。
赵德铭轻笑,摸了把圆脸,说道:“如果作为南都市电视台的台长,我会告诉你,年轻人犯了错,但是我们要宽容对待,何况温小希大有前途,我会多给她一次机会;但是,如果是我赵德铭本人,我的理由就不同了。老严,我猜你之前一定很疑惑,为什么我会对温小希格外关照?其实很简单,因为我就是一个别人眼中唯利是图的人,温小希的父亲是苏锦的温煦,是我极力要稳住的赞助商,我能得罪他吗?何况他是个很有手段的人,记得上次台里论坛的事吗?他不过略施小计,我就得甘拜下风,唉,技不如人就得俯首称臣,我看淡了,也不想较劲了,随它去吧,左右不过是议论几天的事。”
老严恍然,原来如此,倒是自己以前想错了,既然温小希没事,他也就放心了。
“你又是为了什么这么帮温小希?”赵德铭又说道,“我猜你是真的因为爱惜人才,看看,这就是你我之间的不同,你始终表里如一,可我却是想一套做一套。哈哈。”说到后来,他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不知怎么,老严突然对这位老同学多了几分理解,他说道:“其实你也是在其位,不得已罢了。管理着偌大一个电视台,你面对的局面更复杂。”他心里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理,谁又能评判谁呢?。
赵德铭目光闪了闪,呼出几个烟圈,随后将未燃尽的半截烟蒂摁灭在烟灰缸中,说道:“老严啊,谢谢你的理解。我今天真是有些话多了,兴许是对着你的缘故。想当年咱们一起出了校门,一晃就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没有在说下去,伸手捋了捋稀疏的头发。
老严不置可否,他转眼望向窗外,急风抖落几片枯黄的叶片,要入冬了吧?秋去冬来,年复一年,时光像一个惶急的路人,总是行色匆匆,不知为着什么,也不知要去向哪里,只顾走着,琐碎又飞速的步伐,带走了季节的更替,以及人事的变迁。
温小希回到家中,意外地没有看到妈妈,爸爸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她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准备承受爸妈的批评教育。
温煦听到声响,望了一眼女儿,淡淡地说道:“你妈在房里,气得不轻。等会儿说话小心点。”
温小希“哦”了一声,心内极为不安,温煦见女儿未动,又补了句:“这件事需要爸爸处理吗?”
她定了定心神,说道:“不用,我能解决。”
温煦微微颔首,说道:“不要勉强,不是所有的事,只要够努力就一定会有结果,太辛苦就不妨退一步,没什么大不了,明白吗?”
温小希听后,用心领会了一番,才说道:“我明白。”
温小希走进妈妈的房间,屋内有些暗,只开了一盏小灯,妈妈坐在床上,正动作缓慢地整理衣物,背着光的她整个人罩在阴影中,温小希看不清她的面色,房内极静。
温小希心中的忐忑在不断放大,她小心翼翼地坐在妈妈身旁,轻声唤道:“妈妈。”
妈妈却不理她,温小希更慌了,快急出了眼泪,她拉着妈妈的手,恳切地说道:“妈妈,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