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你等等我,你走那么快干嘛”。韩熙亦步亦趋的跟在怒气冲冲的男子后面。
“又哪根弦不对了,看着戏就突然生气了,你这脾气…哎呦”。韩熙喋喋不休的说着,紧跟在男子后面,谁知道男子突然停了下来,他鼻子正撞在那男子的后脑勺,顿时眼前金星飞舞。与此同时,在他前面也传来一声女子的叫声。
“哎呦,哪个不长眼睛的走路不看道的”。刚从台上下来的羽梨正抱着大堆的钱财兴高采烈的拉着小逸要回房数钱去,谁知刚上楼梯就撞上个瘟神,她的宝贝散落一地,忙低头去捡。
男子目光冰冷,像能看透一切,目不转睛的盯着小逸,小逸则波澜不惊的望着他,眼底有些莫名的情绪。
“小逸,快帮我捡啊,这可是我们的辛苦所得”。羽梨头都不抬的拉了拉身边的小逸。小逸忙蹲下来帮她捡。站起来后小逸低着头,躲在羽梨身后。
“哎,我说你这个人,撞了人连声对不起都不会说么。”羽梨气势汹汹的对眼前的人喊道。
眼前的男子并不搭话,只是望着她…
澹台煜望着眼前一脸怒气的小人,轻挑蛾眉,圆瞪杏眼,瓷白的肌肤在盛怒之下微微涨红,小巧的鼻翼一张一翕,绛唇如珠,口吐兰香。冷峻的面孔忽有一点暖意。
“哎,你有没有礼貌啊,别人和你说话你好歹也答应一声吧”。羽梨耿直着脖子,仰头望着眼前这张冰块脸,火冒三丈,男子身材伟岸,肤色古铜,身着深蓝色弹花暗纹锦衣长袍,负手而立,俯视着羽梨,棱角分明的面孔,目似冷月,羽梨望着这凉薄的双眸,心中一颤,一股莫名的哀伤在心底划过,疾驰而逝,想抓却抓不住,时间似乎在他们的视线中凝固。
韩熙瞧见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忙揉着酸痛的鼻子冲过来。
“这位小姐,对不起啊,我的朋友这里有问题,不能说话,我替他向你道歉了啊,您大人大量啊”。韩熙指着自己的嘴巴示意,充满歉意的赔笑着。
“哎,你不就是今天台上演梁山伯的…”韩熙突然认出了羽梨。
“你们演得太好了,几次都快让我这七尺男儿落泪了。”韩熙边说边调皮的眨着眼睛,还不忘了向她身后的小逸打量,来不及换装的小逸还是一身女装,亭亭玉立。
羽梨缓过神来,听见别人夸奖他们今天的演出,火气骤降,喜笑颜开,忙应声道:
“啊,谢谢,谢谢捧场,以后常来,我们会多编排一些像今天一样的演出啊。”
“好啊,好啊…”韩熙还想说什么,身后的男子不理会他们的交谈,径直走开了。
走过小逸身边时,冰冷的眼神在小逸脸上停驻了片刻,目湛寒光,小逸下意识的往羽梨身边靠去,羽梨挺身护住小逸。
“啊,那我们先走了啊,下次还来给你们捧场啊”,韩熙嘻笑着,急忙追上那男子。
羽梨望着那凉薄的背影良久,默默念道:“竟是个哑巴…”说完又拉着小逸兴高采烈的上楼去了。
楼下依旧莺吟燕舞,歌舞升平…
夜色浓重采莲居二楼隔间密室里,
“主上,落蕊特来辞别,谢主上多年栽培,此次远行不知何时还能在主上身边伺候”。落蕊温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失意。
“此次任务必定凶险万分,人在异乡凡事要加倍小心”。男子坐在密室墙边的一片阴影里,看不到面色,只听得声音低沉,没有一丝情感。
“是,主上。”
“主上…落蕊此次远行不知何时能归,有一个不情之请,能否…能否让我看看主上的面容”。落蕊语带一丝哀求。男子沉吟了一会,方才回话。
“落蕊,感情是我们最大的敌人,对于我们来说动情就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刃,你懂吗?放心,很快我们就会见面的,你快去准备上路吧”。男子语气决绝冰冷。
“是,主上。”落蕊轻轻俯下身子,对着阴影中的男子磕头拜别,泪珠滚落在地板上,转瞬风干,连一点印记都没有留下…
落蕊走后,一直站在门边没有做声的一位清冷男子,悄声走到阴影中那男子身边。
“主上,明天的事已经安排好了。”
“好,下去吧。”清冷男子在墙角处摸索着,一块地板向两边分开,向下只见一级级的石阶通向黑暗,拾阶而下消失在黑暗中,地板悄声合上,平整的地面没有一丝痕迹。留下的男子,独自在黑暗中默默良久…
与此同时,漠国王宫的宫门处,一辆马车映着夜色疾驰而来。
“看出什么端倪了么?”一个冰冷的声音问道。
“没有,戒备森严,一时真找不出什么破绽”。另一个男子回答道。
“秘密彻查采莲居,特别是那个男扮女装的男人”。
“男扮女装?啊!你是说今天演祝英台的那个仙女是个男的?”韩熙大呼小叫的恍然大悟。“太可惜了,长得太美了,我还想着下次…”话音在澹台煜冰冷的眼神下打住了。
澹台煜摇摇头,掀开马车上的窗帘,望着窗外月光如水,眼前竟浮现出那张绯红的小脸,夜风忽的吹了起来,今夜的风似乎有些温意…
正午时分,又是一日艳阳高照,今天采莲居的门口观者如市热闹非凡。五位身材高大的男子骑着高头大马,站在采莲居门口,身后跟着四个轿夫,抬着一顶装饰华丽的大红花轿。领头的男子身上斜披这一朵大红绸花,浑身散发着喜气洋洋。
“听说采莲居的四大花魁之一落蕊赎身出嫁啦”。一位围观的人说道。
“是啊,听说娶她的人富甲一方,腰缠万贯啊”。另一位说道。
“不对,我听说是远方某个城的城主,身份显赫”。有一个人搭话道。
“反正肯定是是非富即贵,要不牡丹姐怎么肯轻易放了这么大一棵摇钱树”
“恩恩,肯定是”。大家七嘴八舌的附和着。
“哎。快看,出来了,出来了。”
牡丹姐扶着身着大红吉服的落蕊正从采莲居里款款而尔来,剪裁得体的吉服把落蕊姣好的身材衬托的相得益彰,没有盖头,落蕊面色娇羞,光彩熠熠,秋水流转,千姿百媚。围观人群中的此起彼伏的传出“啧啧”声,惊艳落蕊的美,牡丹姐眉飞眼笑,一脸喜气。
羽梨拉着小逸挤在人群最前排兴致勃勃的看热闹。
“小逸,你快看啊,新郎竟然就是那天答对谜语的男子,哇!落蕊姐姐真是太美了。”羽梨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落蕊,恨不得口水都要留出来了。“小逸,将来你找的娘子一定也要找个这么漂亮的啊”。羽梨没心没肺的说着,说完觉得有些失言,忙回头去看小逸。小逸看着门口的方向出神,神色严肃。
“不会真的和我生气了吧”。羽梨心想着,伸手去拉扯小逸的衣袖。“小逸…”
这是前方一阵骚乱,三个蒙面黑衣人从天而降,手持利剑飞向迎亲的队伍,刀光剑影中领头的黑衣人直指落蕊,飞到落蕊身边,推开牡丹姐,拉起落蕊就要走,落蕊只觉拉着她的手刺骨冰冷,望向那黑衣人的眼睛,一片清冷。
“你是…”落蕊面色惊慌,转瞬变得一副了然的平静。
迎亲的新郎脱开另两个人的缠斗,急忙奔向落蕊,与黑衣人厮打起来,混乱的人群四处逃窜,惊了两匹迎亲队伍的马,扬蹄嘶吼,向人群冲过去,新郎回头望了一眼,一个闪失,拳脚上露出破绽,黑衣人瞅准机会,剑身一抖,直奔新郎喉管。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红衣身影飞速挡在了剑光前,黑衣人身子一顿,急忙停住手中的动作,剑尖却已划过落蕊的脸颊,寸于长的伤口正在汩汩流血。
“落蕊!”一声凄厉的叫声来自牡丹姐,哭喊着飞奔过来,而落蕊身后的新郎慌忙抱住落蕊,落蕊定定的望着黑衣男,神色平静,黑衣男眼中依然清冷。这时还在打斗的两个黑衣人不敌对手,渐渐处于下风,男子见势大喊了一声:
“撤!”声音清冷不掺杂任何情绪。随他而来的另外两个黑衣人迅速脱离缠斗,与他飞身而去。迎亲队伍中那几个男子正要追上去,只听新郎大喊一声,“别追了,控制马匹别伤了人”。声音果断威严。说话的时候,眼神没有一刻离开落蕊,抱起她跨步进了采莲居。
这边激烈打斗的同时,羽梨与小逸这边也上演着惊心动魄的一幕,人群混乱瞬间就挤散了羽梨与小逸,羽梨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喊着小逸,突然受惊的马匹向人群冲了过来,人群四散而逃,羽梨乱了脚步,脚下拌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抬头望去,刺眼的阳光下一个巨大的黑影飞快的向她奔来,扬起的马蹄马上就要砸了下来,突然一个素白的身影飞身而来,挡在了羽梨前面,马蹄翻飞踢在了小逸臂膀上,小逸的身躯如断线的风筝般坠落在羽梨身边。迅速赶来的迎亲队的男子,飞身上马扭转缰绳,控制了疯狂的马儿,才没导致更多的伤亡。
羽梨吓傻了眼,望着身边已陷入昏迷的小逸,半响才知道出声。
“小逸,小逸你快醒醒,你别吓我。”羽梨大声的哭喊着。
牡丹姐刚要随抱着落蕊的新郎进采莲居,忽然听见羽梨的哭喊,回头一看,看见羽梨坐在对面街上哭得撕心裂肺,再看她怀里抱着的素白身躯,立刻神色凝重,一个眼色递给手下安排落蕊,匆忙带几个人飞奔过来。几个手下手忙脚乱将小逸抬回采莲居,羽梨跟在身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到了客房门口,牡丹姐拦下了六神无主的羽梨,眼神复杂的望着她。
“羽梨,你不要跟进去了,他们要给他脱了衣服检查伤口,你放心我们去请最好的大夫,不会有事的,你不要呆在这里啦,回房间去有了消息我会告诉你的,好吗?”牡丹姐尽量语气平静的说着。羽梨什么也没听清,只顾着哭着,点着头。
“哎!送羽梨回她房间。”牡丹姐见羽梨蒙头蒙脑的样子,只好叫人送她回去。
夜色凝重,大漠的天气到了晚上温度骤降,冷风从窗口吹进来有些冰冷,羽梨没有掌灯,蜷缩着自己的身躯坐在床上,整整一天了,她几次去看小逸都被拒之门外,不是说大夫正在治疗,就是说在休息不方便见她,两个仆佣死死的站在门口,连个苍蝇都飞不进去,她去找牡丹姐,牡丹姐总是忙得连和她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到了现在她还不知道小逸到底怎么样了,伤得严重不严重。望着窗外,今天是十五了吧,月圆如镜,羽梨突然起身光着脚下了床,蹑手蹑脚的出门,悄悄的向小逸的房间走去,门口两个仆佣一左一右正在坐在地上酣睡着,羽梨轻轻的推开房门,“吱呀~”年久失修的房门发出恼人的声音,门刚刚开了一道缝,惊醒了旁边的一个仆佣,迅速起身拉住了羽梨,羽梨急忙向门内望了一眼,屋内寂静一片,月光如银照在屋内的床铺上,铺盖整齐,似乎没有人,羽梨刚想探头看个究竟,就被仆佣一把拉了开去,“咣当。”一声那道门又被关得紧紧的。
“羽梨姑娘,牡丹姐有令,今天任何人都不得探望屋内的人,何况你一个姑娘家,这大半夜的生往男人的屋里闯…这…”仆佣说着话,眼神带着戏谑。说话声惊醒了另一个看门的仆佣,睡眼惺忪的站了起来。
“好好,我不闯,你告诉我这屋里的人伤势怎么样了好吗。”羽梨知道进屋是没戏了,急忙询问看门仆佣。
“无可奉告!羽梨小姐请回吧。”仆佣说着话,面无表情。羽梨失望的望着那紧闭的房门,失落的向自己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