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将微雨轩慢慢溶进墨色,忙碌了一天的人们都已进入了梦乡,而羽梨却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无神的望着房间中虚无的黑暗,心里觉得很空,空得就像这虚无的黑夜。
“明天,真的就这样随他回宫了么?看情形,目前澹台煜不准备放她走了,以后的日子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越走越远了,前路漫漫不知何时还能再见到师傅。”想着眼中不由一热,脑中不由的浮现出澹台煜那个孤寂的背影。
“他不是众星捧月高高在上的皇帝么?身边的服侍的人不计其数,为什么总能感到他身上有一种浓烈孤单,这个宫中似乎有着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有那个神秘的娅,究竟是什么人,好想再见到她问个清楚。”突然感觉到那个背影在脑海中旋转起来,而且越转越快,身体像陷入了一个无底的漩涡,渐渐的眼皮就不受控制的闭上了,羽梨最近很讨厌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偏偏最近不知怎地频频发生。
又是那片灰沉的天空,一望无垠的红色花海迎风摆动,这是是娅的花园。可是似乎与那一日有些不同,仔细观察,那些花朵不似那日般生机勃勃,有些萎靡枯黄,将要凋零,空气中漂浮着败落的气息。羽梨也不再惧怕这些花朵,四处张望,寻找那个心中期待的身影,灰暗的天地间除了尽情铺展的花海,连一丝风影都没有,羽梨有些慌张,娅去哪了,她还有好多事情想问她。于是对着空气大声的喊道。
“娅!你在这么,如果在出来好么?”话音刚落似乎感觉到身后有气流攒动,羽梨猛地回头,果然看见一身火红纱衣的娅站在身后,眉宇间少了些邪魅,多了些孱弱,看上去有些憔悴,却仍戴着固执的高傲。
“又是你,你来干什么?”娅的声音有些沙哑,却毫不掩饰她的不爽。
羽梨也有些不解,迷茫的问道。
“不是你叫我来的么?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来到这了。”话音刚落,娅的眼神突然凌冽起来,目光炯炯的望着羽梨,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探究,看得羽梨好不自在。
“你竟能自由出入我的幻境,你究竟是什么人?”
羽梨一脸茫然不知该如何作答,娅定定的望了一会羽梨,看她似乎不像是装出来的,泄气的放弃了追问,忽然,羽梨脖子上的一条红绳吸引住了她的目光,红绳下缀着什么东西,藏在羽梨的衣襟里隐隐发着淡淡的紫色光华,如隐若现,那紫光让娅有些惧怕,目光开始有些闪避,似不敢直视,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你...你脖子上戴的是什么?”娅有些失声的问道。
羽梨循着她的视线低头,看见那块玉牌又在发出淡紫色的光芒。
“你说这个啊。”说着轻轻一拉红绳将玉牌从衣襟拉了出来,那是一块罕见的紫翡,上面带一块红翡,色泽浓郁,玉质油亮,在羽梨的手中发出淡淡的紫罗兰色光泽,玉牌呈椭圆形,双面透雕,图案繁复,像是一个古老的图腾,又像两只扭曲手托起一轮红色的圆月,看上去十分诡异。娅慢慢靠近仔细端详着,突然大惊失色,脸色苍白,“扑通”一声跪在羽梨脚下,伏地不起,浑身颤抖不已。
“娅,你怎么了,这是干什么?”羽梨看见娅的举动也诧异不已,惊慌失措的去扶她,她却怎么也不肯起身。
“月氏族花女娅拜见血月神女,连日来不知是神女驾临,多有冒犯,恳请责罚。”娅诚惶诚恐的跪在羽梨身前,嘴里说的话越来越让羽梨不解。
“娅,你说的什么月氏,什么花女,神女的,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你快起来说话好不好?”说着伸手去拉,谁知刚碰到娅的手臂,娅像被吓到一样哆嗦了一下,恐慌万状,仔细看她那只手臂,从手掌到裸露在外的臂腕处一片焦黑,像被烈火灼烧过般,扭曲恐怖,令人不寒而栗,也吓了羽梨一跳,忙收回手不敢再去碰她。
“娅,你的手臂怎么了!”羽梨惊声问道。
“娅有罪,这点伤就是娅企图以下犯上受到的小小教训,恳请神女重重责罚娅,如果神女不责罚娅,娅万万不肯原谅自己,娅请求自罚。”说着就伸出右手,不知什么时候攥着一张黄符在手中,口中念念有词,羽梨清楚着符咒的厉害,上次娅就是用它施法在自己身上,那种火烧火燎的疼痛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而此时见娅一手持符,一手捻着手指指向她自己,心中大叫不好,她这是要惩罚自己,惊慌失措,心中一急,忙伸手去拉娅的手,她没注意到,这时她的另一只手还攥着那枚玉牌,而去拉娅的那只手瞬间绽放一道耀眼的紫光,将娅指向自己的手打偏在一旁,另一手的黄符也变成了飞灰,娅跌坐在地上,气喘吁吁,惊魂未定的看着羽梨。羽梨满头大汗,刚刚感觉似乎身体里有一股气流突然窜出,她无法控制,直直的打在娅的身上,此刻羽梨也是喘着粗气,有些气愤的看着娅。
“娅,我不许你做伤害自己的事情,如果我真的是你口中那个敬重的什么神女,我现在命令你停止一切伤害自己的行为,站起来,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娅怯怯的看着羽梨气恨难消的双眼,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羽梨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
“好了,告诉我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还有为什么叫我神女。”羽梨有一肚子的疑问等着解答。娅目光深邃起来,不再看向羽梨,而是深远的望向灰暗的天边,似乎陷入了回忆,羽梨也不去打扰她,静静的等着她的诉说。
“我叫娅,来自一个古老的部族,叫月氏族,我并不知道部族的来历,只知道从祖辈起族人们就为了守护血月神女而生,誓死效忠。我族擅长巫术,懂得定魂摄魄,祖辈上流传下来,每一代都会选出一位灵力高超的女子,传承月氏族的所有神力法术,以及寻找神女的使命,我们称为花女,被奉为月氏族最至高无上的人,为了保存神力,这位花女终身不得嫁人。”说道这时,娅偷偷的看了羽梨一眼,眼中的悔恨不言而喻。
“我们一直隐居在隐秘的地方,不问世事,默默的寻找着神女的踪迹,可是,一代又一代的花女都老去,也未能见到传说中的神女,族人们恪守祖训,不与外界沟通,渐渐的生活落后与外界的距离越来越大,渐渐的失去了信心,开始怀疑这个祖训的真伪,族中怀疑的情绪越来越高涨,人心涣散,开始有人脱离了族人,到寻常人中寻找生路,由于族人们多多少少都会一些法术,渐渐在外界崭露头角,被一些心怀不轨的人发现并利用,换取安逸的生活,于是越来越多的族人见利忘义走上不归路,投奔到世间,月氏族终于被曝光在世上,一时间,月氏一族成了让世人闻风丧胆的人群,打杀声不绝于耳。”
“族里的长老们想方设法的想将出走的族人拉回来,谁知被金钱利益冲昏了头的族人哪听得进任何劝说,被气得一个个含恨离去,就剩花女一个人带着没有叛离的族人撑着部族,坚守着信念,可是,该来的总会来,由于那些叛离的族人在世间做了太多恶事,被人们恨之入骨,终于出现了一批有正义感的江湖人追杀月氏族的人,月氏族人虽然法术强大,无奈天生体质虚弱,而再强大的法术也需要大量的时间去布阵,去准备,去修炼。而追杀的人络绎不绝的赶过来,要不断的对付这些武艺高强的人,哪有时间去准备,月氏族人终于不敌对手被杀的几近绝迹,花女带着我们剩下的人到处逃窜希望还能留有生机,最后还被找到了,而族里只有我一个女孩了,那时,我还不满十五岁。”娅的目光越来越暗淡,眼中的点点光华隐隐颤动,可见那段痛苦的记忆在她心中是多么刻骨铭心。
“危难之际花女用最后一口真气将身上的神力全都转交给了我,什么也来不及说,就口吐鲜血去了,我永远记得花女最后目光中的坚定和不甘,深深的震撼着我的心灵,我知道花女将这重任交给了我,那眼神早已胜过了千言万语。我就这样成了月氏族的新一任花女,剩下的族人们拼劲了力气保护我逃离,我当时又慌又怕,只记得族里血流成河,火光乱窜,哭声喊声不绝于耳。我就一直跑,一直跑,直到看不见火光,也听不见哭喊声,才停了下来。”娅的声音越来越沙哑,渐渐的呆着哽咽,双手掩面再也说不下去了,羽梨心痛不已,轻轻的抱住她不停颤抖的身躯,安抚着,而身边没精打采的花儿们,似乎也被这哀伤感人,轻轻摇晃着低沉的花朵,在风中发出“秫秫”的声音,如哭如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