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子时,万籁俱静,微雨轩其他人都已进入睡眠,韩熙和澹台煜还整装坐在圆桌前,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渐渐向窗口挪动,两人表情严肃,严阵以待,“咚咚-咚”窗外传来了有节奏的敲打声,韩熙松了一口气,走到窗前打开窗子,一个全身黑衣的人从窗子伶俐的翻了进来。
“参见皇上...”澹台煜示意免礼。“时间紧迫,直接说调查结果。”澹台煜沉着冷静的命令道。“是!”黑衣人干脆地回答道。
“今天下午羽梨姑娘出门不久就到了御花园,随即就碰到了寿安宫的春喜公公,交给她一个食盒送去夜阑阁,她随即就去了夜阑阁,并一直待到傍晚时分才行色匆匆的往回走,路上只在仙人园逗留了一会,装了些沙土,径直回到了微雨轩,整个调查结果就是这样。”
“你看,我就说羽梨不会骗咱们的,你不信。”韩熙有些欣慰甚至兴奋的说到。澹台煜没有说话,示意黑衣人退下,黑衣人迅速翻窗而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煜,我觉得羽梨真的很无辜,我相信我的眼睛,别被心中的执念蒙蔽了眼睛,甚至是心。”韩熙语重心长的说。澹台煜不语,黑暗中冰封的双眸渐渐清亮起来,盈盈而动。
“我也该出发了,夜探采莲居,此时月色正好啊,春宵一刻值千金啊,嘿嘿。”韩熙摩拳擦掌,又恢复了平常嬉皮笑脸的他。
“万事小心,不可逞强!”
“放心!”韩熙郑重其事回答道。
此时一个黑影从房檐略过,身轻如燕,谁也没有发现…
夜色浓重,天空如冰封的蓝色湖泊,点点冰凌一闪一闪的湛着寒光,一声凄厉的鹰啸击破长空,盘旋在夜阑阁的上空,夜阑打开窗伸出右手,手中拿着一块不知名的肉,手臂上裹着厚重的护臂,又是一声鹰啸,一只苍鹰俯冲下来,稳稳的落在夜阑的右臂上,叼起它手中的肉,大快朵颐,夜阑趁机解下它脚上的一支小巧精致的竹筒,将准备好的一只竹筒绑在它脚上,苍鹰进食完毕,等了一会,见没有别的食物了,扑棱几下翅膀,展翅回归天空,眨眼就消失在了苍茫的夜空中。风凛冽的刮了起来,夜阑借着月光打开那苍鹰带来的竹筒,里面赫然藏着一个纸卷,展开纸卷一行瘦劲清峻的字体跃然纸上。夜阑的眼神倏地深邃,如这浓重化解不开的夜色...
第二天一大早,吃过了早饭羽梨便带着小尾巴在花圃前忙乎,将昨天带回的沙土细细的铺在花圃上,再将生石花移植在上面,并细心的用品竹色烟纱和金属丝置了一个小小的遮阳棚,罩在上面以免灼热的阳光晒伤刚刚移植的植株。
“小尾巴,你动作快一点啊,要赶在太阳直射之前将它们栽好,免得太阳晒伤了它们。”羽梨焦急的催促着小尾巴。
“来了来了,怕晒就不要种在院子里么,栽到花盆里就好了么。”小尾巴嘟嘟囔囔的抱怨道,今天一大早羽梨就将他们都叫起来,吃过了早饭一直忙到现在,哎,命苦啊。
“好了,知道你没睡饱,马上就好了,把那个遮阳棚拿过来,罩在上面就大功告成了,你再去补觉好不。”羽梨温言细语的劝说让小尾巴看到了希望般活分了起来,动作敏捷的回到大厅拿了东西就向羽梨跑去。
“慢点慢点,呵呵。”羽梨看见小尾巴孩子气的表现忍俊不禁,而银团站在大厅的门口。看着跌跌撞撞的小尾巴不禁摇摇头。果然,小尾巴快跑到羽梨身边时,突然脚下绊了蒜,摔了个狗吃屎,手中的遮阳棚直飞向羽梨,羽梨反手一挡,说时迟那时快,一根支出来的金属丝,顺势就划向了羽梨遮挡的玉手手心。“啊!”羽梨惨叫了一声,银团急忙跑过来,而在旁边树下乘凉的澹台煜也吃力的挪过来,小尾巴抬起沾满泥土的小脸,立刻哀嚎起来。“羽梨姑娘,你没事吧。”挣扎着爬起来。在众人的目光下,羽梨手心中赫然展开了血花,口子并不大,但是比较深,深红色的血液顺着手掌滴落,大家都担心着羽梨的伤口.谁也没有发现血滴落在生石花上,瞬间就渗了进去,变得无影无踪。
“羽梨姑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尾巴呜咽着哭了起来,银团瞪了他一眼,转身回屋去拿医药包,而一直没有出声的澹台煜也没有发觉,自己的眼中竟充满了心疼。
“小尾巴,不哭啊,这点小伤对我羽梨来说是家常便饭,再说了只是手而已,又不是我娇艳的容颜,要不我可就嫁不出去啦,呵呵,好了,别哭了,快帮我把后续工作完成,我先去处理一下伤口。”羽梨谈笑自若的开着玩笑,安慰着小尾巴。然后抬头定睛望着澹台煜满眼的担忧,莞尔一笑,调皮的朝他眨了一下眼睛,起身去找银团处理伤口去了,留下还泣不成声的小尾巴接手她的工作,以及若有所思的澹台煜。
傍晚时分,薄暮暝暝,平常事是微雨轩最热闹的的晚饭时间,可是此时气氛有些凝重,羽梨独坐在膳厅的圆桌前,盯着一桌的饭菜发呆,韩熙还没有回来,往常日头刚刚西斜,微雨轩便炊烟渺渺,韩熙准会像寻味而归的猫儿般,准时的敲响大门,现在一轮圆月已经悄悄升起,韩熙还没有回来。澹台煜坐在大厅西墙边的一张紫檀雕花后背镶嵌大理石的太师椅上,表情看上去异常的庄严肃穆,羽梨则坐立不安偷偷的用眼瞄着澹台煜,几次欲言又止。小尾巴站在门口望着桌上的已经凉透的饭菜,不时的吞咽着口水,看看羽梨和澹台煜的表情也不敢说话,不时的回头去看看那纹丝不动的大门。而银团则一直凝视着微雨轩的大门,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微雨轩静谧的能听见树叶的飘落,半响,羽梨实在忍不住了。
“澹台熠,你能不能告诉我韩熙干什么去了。”羽梨鼓足了勇气,打破这窒息的气氛。澹台煜没有回答,面色凝重慢慢的站起身来,说了句。“先吃。”自己慢慢的挪回了西边的卧房,“啪”的一声关上了房门,众人愕然。小尾巴紧张的看着羽梨,羽梨的视线紧紧的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心中莫名的难过,这一个月来她觉得澹台煜渐渐的褪去了不少冰冷,身上那萦绕不去的哀伤也渐渐淡去,可是就在刚刚似乎一团冷气又将他包围起来,迅速的将微雨轩的空气凝结了,一股凉气瞬间就穿透她单薄的身体,冷到心里。小尾巴望着满脸怅然的羽梨,小心的出声。
“羽梨姑娘,那咱们吃是不吃?”羽梨回过神看看紧张兮兮的小尾巴,再看看一桌凉透的菜,轻轻叹了口气。“银团,去把菜热热吧,给韩熙他俩的留出来。”银团点点头,起身去热菜了,小尾巴也跟着忙活起来。几个人闷闷的吃了一口,各自回房去了。羽梨望了望西边澹台煜的卧房,房门依然紧闭,没有灯光,不知道是不是睡下了,刚想回房,突然又转了方向出去了,不一会端着热气腾腾菜和米饭回来,轻轻敲敲澹台煜的房门。
“澹台熠,你睡了么。”屋内一片寂静没有声音。半响,羽梨按耐不住,轻轻的推开门,屋里没有点灯,漆黑一片,只看清冷的月光从窗口射进来,照在地上一片如霜的银白。
“澹台熠?”羽梨轻声的对着黑漆漆的房间叫了一声。依然没有人回答她,她轻手轻脚的把饭菜放在外间那张花梨镶大理石面的圆桌上。轻手轻脚的的向卧房探去,走到床边借着月光靠近一看,床上铺盖整齐,没有人。
“奇怪,人去哪了。”羽梨喃喃自语到,边向窗边摸着走去,想看看是不是去院子里了,凭记忆窗边有两张红木太师椅,放置在一个圆形漆几的两侧,沿着墙摸过去果然摸到了椅子扶手,边移动着脚步边向扶手上方抹去,突然手指传来的触感不是木头,而是温润的皮肤,皮肤下是粗细匀称的骨节。
“啊!鬼啊!”羽梨缩回手,大叫着向后跳去。谁知那鬼手动作敏捷,一把抓住羽梨的胳膊拽了回来,坐在他腿上,将羽梨禁锢在怀中,羽梨惊慌失措闭着眼睛大叫着。“不知道你是个什么鬼,什么鬼都好不要吃我啊,我没什么肉一点也不好吃,我好久都没洗澡了,身上很臭,好鬼大哥,放了我我明天就给你少好多纸钱,再给你烧几个漂亮小妞,总之你要什么都行...”羽梨被吓得语无伦次。只觉一种干净且温暖的气息越靠越近,一个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我!”
澹台煜一直静静的坐在屋中等待着消息,韩熙肯定是遇到什么事情绊住了,要不然即使韩熙不回来也会派他手下来通报一声,他能做的只能是静静的等候,就这样坐在窗边角落的太师椅中静默,直到月光将他抛进一个巨大的阴影里,这时听见羽梨的敲门声,他默不作声,想着羽梨会知趣走开,谁知看这女子进屋就往他床边摸过去,她想干什么?深夜到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卧房还直奔床?她知道这其中的危险性么?还是采莲居调教出来的?澹台煜默不作声,静静的看羽梨在房间的动作,谁知她在床上没有找到人,仍不死心,竟慢慢向窗边摸来,直到摸到他的手,惊吓的向后倒去,他不得不出手拉回她,澹台煜望着怀中胡言乱语的女子,身上散发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梨花香气,清新怡人,让人不由想再靠近些,再靠近些...
“澹台熠,你在屋我叫你你为什么不答应,乌漆麻黑的你要吓死人啊。”羽梨气急败坏的大叫着,惊魂未定。澹台煜不做声,黑暗中的双眸炯炯有神,专注的看着羽梨,目光如炬,干净的气息在羽梨耳边吹拂,羽梨的脸瞬间觉得火烧火燎的,还好有夜色遮掩,要不此刻就能看见一个大西红柿坐在澹台煜怀里。羽梨惊觉自己还坐在他怀里,忙跳了起来,故作镇定的说,饭菜给你热了,放在桌上了,你吃完碗筷就放在那吧,明早让小尾巴来收走,说完就摸着向门口走去,终于摸到门口,身子突然又停顿了下来。
“虽然我不知道你和韩熙在做什么,总之我不希望你们有事。”说完像有些赌气似的走出房门,重重的关上了房门。澹台煜黑暗中凝视着房门的方向,眼神深邃带着迷茫,心中暗自揣度着,“不希望我们有事?是不希望韩熙有事还是我?”。空荡的怀中还留有她的余温,空气里若有若无的飘荡着她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