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别人不知道这紫衣人是谁,颜涵却是有过一面之缘,虽然心底暗自提防,但神态上却看不出半点异常。在紫衣人的对面坐下,颜涵的神色顿时古怪了起来,他闻到了女子才会用的香草气息,在自己那个年代,倒也正常,而现在所处的上古修道界,却是,有些怪异了。
颜涵表情的变化,落在紫衣人的眼中,皱了皱眉头,开口不悦道:“兄台,可是有不妥之处。”颜涵摇了摇头,打了个哈哈道:“没有,在下只是在考虑刚刚朋友所说之事,难以决断!”紫衣人拿过一个茶杯,斟上了茶水,拂到了颜涵身前。
“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二十年前曾在黄沙地,见过兄台一面,那时兄台还是天剑宗的弟子,而今却沦为散修,混迹在这云荡山,想来便是两年前,被天剑宗驱逐门外的元院弟子颜涵吧。”说完,却也不去看颜涵的神色,自顾自的品起了茶。
在紫衣人话毕之后,颜涵神色上没有丝毫变化,心中却是惊诧不已,暗道:“好个紫衣人,二十年前,在那归来客栈,天剑宗弟子十多人,他竟然也记得,更是由此分析出自己来历,此人不可小觑!”苦笑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紫衣人所言。
“当年只是区区一面之缘,竟然能让魔心宗副宗主紫衣,记在了心中,这真让在下有些惶恐!”颜涵平静的看着紫衣人,娓娓说道。当日归来客栈之后,随着魔心宗的出现,这紫衣人更是声明鹤起,来顺去扪心峰时,也曾说过,自己这两年间的游历,更是屡屡听得此人之名。
魔心宗再现世间,大小事物皆由眼前之人一手操办,提起魔心宗,人人都会想到那一身紫衣,但这紫衣人却没有名字,不仅仅正道修士,即便是魔心宗的门下弟子,也称其为紫衣,更添三分神秘之感。
在颜涵暗自思量之际,紫衣却是开口笑道:“兄台也说了与紫衣有一面之缘,既有缘,紫衣又怎能忘呢?”说完,身躯似乎轻颤了一下,颜涵更是隔着紫纱,朦胧间仿若看到他掩嘴娇笑。颜涵不自觉的想到了黄沙地中,来顺的调笑,“那,那人,嗓子倒是纯爷们,但身子,却细的似个娘们一样,说不准,便是练魔门的阴阳颠倒什么乱七八糟的妖法,给自己练废了!”
想到此处,再看到紫衣人的神态,颜涵泛起了阵阵恶寒之意,起身抱拳说道:“今日在下还有要事,就此别过,日后有缘再见,定请兄台品茶论道。”说完,急匆匆的转身离去,似一刻也不愿多呆。
紫衣盯着颜涵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转角,这才看向方才给颜涵拂去的那杯茶水,如今还是满盏,目光中一丝阴厉,一闪而过。整个群仙茶楼,空荡了下去,唯有那抹紫色,格外的鲜艳。
颜涵下了群仙茶楼后,并未直接离去,闲庭慢步的边走边看,最终在一个摊位前停了下来,原本似在打盹的摊主,睁开了双目,一句话也不说,直接丢过了一个小木盒和一枚玉简,颜涵看过后,笑了笑,给了摊主一个储物袋,见得对方看过之后,点了点头,这便离开了坊市。
出了坊市之后,便驾御起问天剑,冲天而起,消失在了云荡山。在离此山不远的一个瘴气弥漫的山谷中,颜涵落下了云端,来到西面的山壁前,细看了片刻,这才挥了挥衣袖,只见山壁上生长的藤蔓,自主收缩了回去,露出的空壁,缓慢的转动了起来。
待得山壁停止了转动,颜涵这便走了进去,身后的山壁和藤蔓,再次合拢上来,再也看不出丝毫端倪。山****,颜涵盘膝而坐,看着眼前的小木盒,沉声自语道:“三天的时间,倒也够炼制三枚‘毒蜂针’,有了此针,若是肥陀与那吴老头不谋算颜某便罢,若是……”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少顷之后,颜涵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两个玉瓶,凝神紧盯木盒子,用神念包裹住里面三根虚幻不清的细丝,悬移到了身前,而后,拿起其中一个玉瓶,两指轻点瓶口,只见一团黑气从瓶中飘出,裹上了三根细丝。
颜涵擦去了额头的汗珠,刚刚的动作看似轻松,其中却藏着莫大的凶险,一个不留神,无论是细丝还是黑气,没有掌控得当,反噬起来,颜涵纵然不惧,只怕也闹得个精气耗尽,如此一来,七日后的烟雨川之行,却是无缘一去了。
从另一个瓶中倒出两粒丹药,吞下之后,颜涵打坐了片刻,吸收了丹药中的精气,这才张口吐出丹火,开始炼化那三枚细丝,每过数个时辰,颜涵总会休息片刻,服食过了丹药,便接着喷吐出丹火。
三日之后,颜涵满脸笑意的走出了洞穴,踏上问天剑,前去云荡山赴约。还是那座群仙茶楼,还是那个临窗之位,颜涵看到了早早等候在此处的肥陀与老吴二人。落坐之后,肥陀便急不可耐的出声问道:“涵兄弟,考虑的如何,是否愿同去一探?”
颜涵含笑扫视过两人,郎声道:“承蒙两位看得起在下,颜某又怎能让人失望呢,这烟雨川定要一探究竟。”肥陀顿时抖起了满脸横肉,笑出了声,老吴的神情,也出现了一丝淡淡的喜色。“紫某也想和三位同去,不知意下如何?”
正在这时,紫衣走了上来,在三人的桌前坐下,静静的等待众人的答复。老吴神色间有了不悦,向着肥陀眯了下眼,肥陀顿时变色,狞笑道:“藏头露尾的东西,就让咱家看看你到底生得何样!”说话间,向着紫衣人的面纱一把抓去。
伸出的手还未碰到面纱,便直直的停顿在了空中,不再抓下。老吴更是赔起了笑脸说道:“道友有话好说,坐下慢慢谈,何必与这莽夫一般见识!”只见紫衣人早已站起了身子,手中一把银砂紫剑,搁在肥陀的脖颈旁。
那剑上隐隐散发的寒气,令人心惊,没人会去怀疑,只怕这紫衣人手一抖动,肥陀满是横肉的头颅,顷刻间便会从项上滚落。肥陀此时哪里还嚣张的起来,强忍着堆起了笑意,开口恭维道:“紫公子的剑,果然不同凡响,不如先把剑放下,大家有话慢慢说!”只不过他这强笑,落在紫衣的眼中,却是厌恶至极,犹如一陀烂肉,在眼前抖动。
即便是隔着紫纱,老吴和肥陀也感觉到了,紫衣扫过两人的目光,冰冷而又无情,让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收起了手中的银砂紫剑,紫衣再度坐下,冷声说道:“那好,我便当两位答应了。”紫衣收起了满身杀气,肥陀悄悄擦去了满头冷汗。
转看向一旁不语的颜涵,紫衣人却是笑道:“涵兄,你我可是说好,今日这茶该你请,而今正是口渴,却未见得涵兄说好的茶水。”颜涵笑了笑,没有回紫衣,而是拍了拍手,唤来了小二,要了四壶上好的云仙茶。
品尝着云仙茶,颜涵却是想到:这紫衣果然高明,区区一句话,便击溃了我和肥陀二人的联盟,看他们皱眉不语的神色,分明是以为我和紫衣暗定下了合作,他也料定我不会多言解释,毕竟,越描只怕越黑,那肥陀二人定会更加防范起我。
想到此处,颜涵却是暗自发笑;紫衣以为我和那肥陀二人是为一伙,这样也好,你欲分化我三人,颜某也正好借你之势,让那肥陀两人不敢轻动。此势若借的好,最受益的还是自己。
“不知涵兄想到了什么好笑的,可否讲来听听?”看着颜涵神色间的一丝笑意,紫衣沉声问道。原本他刚刚有意点明颜涵,却是分化了三人的合作,颜涵说清也不是,不说清楚也不是,该是骑虎难下才对,而今却见他隐隐发笑,让得紫衣觉得,似乎事情并未向着自己想象的那样发展。
颜涵抬首间,看见三人神色各异,心中有了定策,这便笑着说道:“颜某刚刚突然想起,曾听闻烟雨川上次开启之时,有一位前辈困在了不知明的山谷中,走不出去,丹药也快耗尽,只靠吸收天地精气,此生只怕再难进一步,幸好前辈平日有收集仙根仙核之好,便在谷中种起了仙苗,天天在苗田前打坐,等了一天又一天。也不知道此去烟雨川,能否遇见这位前辈。”
三人听了颜涵的话语,没有半分笑意,而是暗自思索起了话中的含义。颜涵笑而不语,细细的品了一口仙茶,看向了楼道下,这一眼看去,神色却是猛然一变,而这变化,自是落在了三人眼中。
肥陀也在窗前,看了看楼下,却看不出丝毫端倪,这便开口问道:“涵兄弟,可是有什么异常?”颜涵摆了摆手,神色已然平静了下来,笑道:“没有,在下想起还有要事未办,这便先行离去,四日后,烟雨川前再与众位会合。”说完,便起身离去。
离去的颜涵,却是皱起了眉头,低吟道:“她也来了!”方前不经意间,看到了人群中的一抹兰姿,即便几年未见,颜涵却也没忘,扪心峰上,那道隔渊看雪的身影,苏若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