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离索似睡非睡,似醒非醒,辗转反侧的,不知不觉天都已经蒙蒙亮了。既然醒了,离索索性早早起来收拾好自己。
一打开门,四周万籁俱寂,天也灰蒙蒙的,天地之间似乎都蒙了层纱布,让人看不真切。正在此时,离索看见两个人影在一旁的树丛边…离索悄悄的的向她们靠近,这才发现…竟是云烈的玉贵妃,妙语。
只见她弯着腰,一手拿着瓷碗,一手抓着树叶,小心翼翼的将树叶上的露珠抖落在碗里。而她的丫鬟绿珠,则手捧水壶站在她的一侧。
“娘娘在做什么?”
闻言妙语抬头站了起来,笑着开口“是离护卫啊,你怎么也这么早!”说着将手中瓷碗里的水,倒入绿珠捧着的水壶里“陛下喜欢喝茶,所以我早早起来接些露水,一会泡好,等陛下起来就可以直接饮用了。”
原来如此!
两人说话间,云烈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怎么都起来这么早!”
“陛下”
“参见陛下”
见到云烈,三人双双行礼,云烈走近,示意她们不必多礼。
“都在这里做什么?”
“陛下,娘娘一早就起来为陛下接泡茶的露水呢。”不等两人回答,绿珠便脆生生的抢嘴到。
“绿珠!”妙语有些斥责的轻喊了一声。
“奴婢多嘴!”
云烈看了眼水壶,淡淡道“我哪有那么讲究。”见妙语低着头,便又开口道“即便如此,以后这些事情交给下人们做就是了,你就不要去费心力了。”
“这些事情虽然奴婢们也可以做,但是只要是为陛下做的,哪怕是再细小的事,臣妾也想亲自去做!”面露娇羞却目光坚定。
云烈愣了愣,随即又玩世不恭的笑了起来“知道爱妃是为朕着想,不过朕也是心疼你啊。你说这更深露重的,着冷怎么办!”说着牵起妙语的手“走,进去吧,对了,离索,早饭后在院子里等我。”
“是”
说完,云烈便牵着妙语进了大殿。
看着妙语娇羞却又欣喜的眼神,那种眼神自己再熟悉不过了。曾几何时,自己也曾对一个人投去过这样的目光。只可惜,你付出了所有的爱,却不一定能得到相同的回报。离索看得出来,妙语是真的爱那个她称之为陛下的男人。不是因为他是一国之君,而仅仅只是因为他这个人。可惜偏偏就因为他是一国之君,所以即便他已经是她的夫君,也注定了她的爱得不到回报。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以云烈对待女人的能力,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让你觉得你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哪怕其实他的心里根本没有你。
片刻后,殿门口的侍卫引进一人。
“这位是?”离索上前阻挡了两人的去路。
“离姑娘,这位是礼部侍郎,有事要见陛下。”侍卫立刻点头回答。
见这位带着面具的姑娘,虽衣着劲装,却气质不凡。刚入院子时,见其在此处行走如入无人之境,此时侍卫对其又是如此礼貌的态度,徐俊谚心想,想必此人身份并不一般,随即开口道“下官徐俊谚,奉萧皇陛下的旨,来接云皇陛下出宫游玩。”有礼有节。
徐俊谚!
见徐俊谚不动声色的打量,离索便知道,他细致入微察言观色的功夫,有增,无减。
“徐侍郎稍等片刻,容在下先行秉告。”
“好”
片刻后,云烈妙语一行人从大殿走了出来。
见到云烈,徐俊谚立刻上前行礼“下官礼部侍郎,徐俊谚。拜见云皇陛下。”
“免礼。离索已经向我秉告过你的来意了,朕这也已准备就绪。出发吧!”
“云皇陛下请稍等,下官还有一事。”
“何事?”
徐俊谚稍稍额首“自云皇陛下来到萧国,我们你们陛下就一直想尽地主之谊,亲自带您领略我国风光。无奈前段时间边关战事刚结束,一大堆后续事物等着陛下处理,所以一直不得空。这不,今日刚好得空了,得知我们还未出发,便决定亲自带陛下出宫游玩。特叫下官带云皇陛下去宫门口会合。”
“哦…!”云烈不动声色的与离索对视了一眼,见离索轻轻点头,随即收回眼神轻笑道“如此,那甚好。”
由徐俊谚带路,一行人便宫向门口走去。
快到宫门口时,远远的,离索便看见萧洛身着深蓝色便服,站于马旁。迎风而立,头带飘扬,衣角翻飞,一如往昔。
…“阿洛,你来了!”
“我特地快马加鞭过来!你好不容易回来,我恨不能时时刻刻都看见你…”
“我也是!”
………
“萧皇果然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啊。不知道让多少姑娘心神荡漾。你说是不是啊离索?”
“…”
见无人回应,云烈转头看向离索,大声叫道“离索!”
“陛下!”听见云烈的声音,离索立刻收回思绪,拉紧精神回话。随即慢慢握紧拳头,气恼自己竟不自觉的回想到了过去。
是她!昨日莫名备感熟悉的女子。今日再见,萧洛不禁暗暗关注了起来。
“怎么?看失神了?难不成,你也是那'多少姑娘'中的一个?”见离索走神,云烈心里竟升起一丝不悦。
“陛下莫要拿属下打趣!属下只是见萧皇陛下一身便服,只带了一名随从。不知萧皇陛下对于此处出游是何种安排。”
“云皇不是一直想要体验一下我萧国的风土人情,想要感受一下萧国京都的街道吗?大张旗鼓的出去,定是体验不到。所以朕打算…微服私游。身边只带几个亲近随从,不知云皇意下如何?”昨日觉得她声音似曾相识,因此觉得熟悉。可今日再听,感觉似乎又并不曾相识。萧洛想,难道只是自己一时错觉……
“私游?这安全吗?”听见微服私游,妙语不禁担心了起来。
“陛下”
“放心”莫云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被云烈挥手打断。“萧皇既然做出如此安排,那必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毕竟萧皇还要同我们一同前往呢,对吧萧皇陛下!”
“呵”萧洛轻笑一声“那是自然,不过这还要看云皇的意见。”
“朕觉得甚好啊!”
“那就好。至于大家担心的安全问题,还请云皇放心。”
“朕自然放心。”
两人均笑着你来我往,可外人嫣知这眼神里竟胜过一场厮杀。
最后云烈带了妙语,绿珠,离索,莫云四人。而萧洛则带了夜瞳,徐俊谚两人。
这萧国的京都果然异常繁华,各商铺,酒楼,小贩比比皆是,层出不穷。街道上的行人熙熙攘攘,川流不息,各自忙碌,一片热闹繁华。
几人均是世家公子,小姐的打扮,跟着几个随从丫鬟,一路上到也无人生疑。只是走到这繁华地段,萧洛一行人,步态悠闲,锦衣华服,俊男美女,再加上一个配带黑色面具的女子。在这熙攘忙碌的人群中,似乎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时不时的引来一些人的瞩目。
正在此时,前方冲过一群人,向萧洛等人的身后跑去。紧接着街道上的部分老百姓也陆陆续续的跟了过去。
见状,众人的侍卫均将自己的主子护在身后。
离索立马从奔跑中的人群中抓住一人“发生什么事了,你们跑什么?”
被抓住的人气喘吁吁的看着几人“你们是外地来的吧?”
“发生什么事了?”萧洛也开口询问
“告诉你们吧”此人压低了声音“刚刚那些人,都是此次边关战事中死去将领的家属,要讨要公道呢。这次死去将士只发放了少量的葬银,朝廷一直没给她们发放抚恤银。有些家属就去官府询问,谁知道却被官府抓了起来,到现在也没放人。家中男人也死了,能主事的又被抓了,现在越来越多家属就不服了,要求放人,给抚恤银,这…”
“这怎么可能!抚恤银早已发放,你们这些人为何造谣生事?”不等此人说完,萧洛便厉声呵斥道。
此人被萧洛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随即不耐烦了“嘿,你凶什么凶,本来没发就是没发,有本事你去官府问啊!”说完便扬长而去。
“萧皇,这可不是小事啊!”云烈一副看戏不怕事大的表情调侃着。
萧洛此时对于云烈却并未理会“徐俊谚!这抚恤银不是早已发放下去了吗?”
“陛下,臣也记得这战事一结束,你就下令发放抚恤银。我们礼部也早已将葬银发放了下去,这抚恤银归兵部管…难不成这中间出了什么差错!”
“岂有此理!”此时萧洛已是脸色铁青“夜瞳,回宫!”
“是!”
本是出宫游玩,结果不欢而散。一行人随着萧洛的怒气,快马加鞭的赶回了宫里。一回到宫中,萧洛便直接去了天泽宫,而云烈则由夜瞳送回了住处。
看着夜瞳急匆匆的背影,云烈嘴角上扬“看来这宫里有得忙了。”
离索似不曾听见云烈的话,喃喃自语道“这才刚刚开始。”
云烈昨头看向离索“看来对于你同父异母的这些兄妹,果真没有丝毫情感?”
离索眼神凌厉“她们联合害死我的生母,还有我最亲的人。他和她们,都是我的仇人!”
“去给朕把兵部的官员都给我叫来!”刚一走进天泽宫,萧洛便怒气冲冲的下令
“是”深知萧洛此时正在气头上,如今事情不明,徐俊谚也不好多嘴,只得急忙退下。
“等等。”
“陛下?”刚准备停下的徐俊谚却被萧洛叫住。
萧洛若有所思“夜瞳回来了吗?”
“应该快了。”
“你先去吧。”
“是”
徐俊谚退出门时,夜瞳刚好回来,两人擦身而过
“陛下,属下回来了。”
“你过来…”
“陛下有何吩咐?”
“…………”萧洛凑近夜瞳,却不知对其说了什么,随即夜瞳也快步离开了天泽宫。
“娘娘,娘娘!不好了!”一丫鬟急急忙忙的跑进容庆宫内。
此时莫玉姚正拿着剪子修理花叶,见蓝心跑进来,并未理会,只随口呵斥道“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一点规矩也没有!”
“娘娘”蓝心气喘吁吁,断断续续的的开口道“少…少爷,少爷出事了!”
莫玉姚依然优雅的继续着手中的事“他?他能有什么事。”
“娘娘,奴婢今日听天泽宫的丫鬟说,今日陛下怒气冲冲的回宫,随后便召见了兵部的大小官员,好像是…”
“是什么?”听见天泽宫几个字,莫玉姚抬起了头。
蓝心凑近莫玉姚,压低了声音“好像是少爷私吞了死去将士的抚恤银。”
“什么”咔嚓一声,盆中好好的花朵应声而断”确定吗?”
“应该不假。奴婢随后再去打听,但是陛下正在天泽宫审问他们,现在还未有丝毫信息传出。”
“他竟做出这等糊涂事。”
莫玉姚心神转动,她知道陛下向来爱民如子,对于战死沙场的将士,更是一直提倡厚葬,优待其家人。如今他莫承东居然做出此等错事,这不是明摆着打陛下的脸吗!陛下会怎么对他?会不会因为他而牵连到自己?想到这里,莫玉姚也有些心神不灵了。
“蓝心,你去天泽宫附近守着,有什么消息立即来报。”
“是”
“记住,别让人发现了。”
“奴婢明白。”说完,蓝心便立刻离开了。
天泽宫内
莫承东与兵部一众官员由内侍官引进宫内,刚一踏入天泽宫,众人便感受到了浓浓的压抑的气氛。
“臣叩见陛下”众人下跪行礼。
“莫承东,你可知罪!”萧洛厉声质问。
闻言,莫承东立即伏首于地“陛下圣明,臣不知所犯何事,还请陛下明鉴!”
此情此景,众人心里直打鼓,均跪着不敢起身,也不敢多言一句。
“哼”见莫承东如此说,萧洛不怒反笑“不知所犯何事?朕到想问一句,朕之前拨发的抚恤银,你发放到了何处!”
莫承东心头一震,居然走漏了风声!
“陛下,抚恤银的确还未发放,只因兵部前段时间事物繁多,臣还没来得及发放。”
“哦?是如此?还是,被你私吞了!”
“陛下”莫承东大声吼道“不知是谁在陛下面前乱嚼舌根,给臣天大的胆子,臣也不敢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呀!”
“大胆莫承东,朕看你是不掉官材不落泪。夜瞳,把人带进来。”
“是”
片刻后,夜瞳出外面带进几男几女。这几人看到这跪地的一众官员,均筹措在原地,手足无措。
“还不叩见当今圣上!”夜瞳开口提醒。
“啊,草民,民妇,叩见陛下。”知道高殿之人乃是当今天子,几人急忙七手八脚的下跪行礼。
“你们把自己的身份,所为何事入狱,给朕一五一十,原原本本的道来。若有半句谎言,决不轻饶。”
“是是是”
几个普通老百姓,哪里见过这阵仗,连忙将萧洛所问之事一五一十的道来。
原来都是死去将士的家人,讨要抚恤银,却被告知没有。其家人多吵闹了几句,怎知全被抓了起来。打的打,杀的杀。
“陛下,陛下她们说谎,他们陷害为臣啊!”
“陛下”夜瞳上前“属下在他的私人金库里,找到所有抚恤银。”
“莫承东,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
见此,莫承东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全无回转之力,一下目光无神的摊坐在地上。
“传朕口喻,兵部尚书莫承东,欺君罔上,私吞抚恤银,罔顾战死将士的亡灵,企图杀人灭口,实乃国法难容,特削去官职,将其所有家产充公,抚恤银从中取出,发放给其家人。而他本人,处已极刑,明日行刑。将其拉下去。”
极刑极刑!
莫承东此时濒临崩溃“陛下,陛下,你想想玉姚,想想玉姚。我也算是你哥啊。你不能这么对我。”
此时上来两个侍卫,将莫承东左右架着向外拖去。
“陛下饶命啊,饶命啊陛下!萧洛,萧洛你不能这么对我…”
人已远去,却仍飘飘荡荡传来莫承东的哭喊求饶声。
萧洛看着下面一众官员,慢慢开口道“今日之事,是给朕一个警告,也是给你们一个警告。若日后还有人胆敢再犯,便是株连九族的重罪。”
“陛下圣明”
“至于兵部尚书这个空缺,就由徐俊谚来担任吧”
“下官领旨”虽然突如其来,但徐俊谚也无推辞的领了旨。
将其他人打发走后,夜瞳上前“陛下,还好你让属下提前去把牢里的人救出来,还猜到他有私人金库,不然莫承东打死也不会承认的。只是…贵妃那…”
萧洛瞪了夜瞳一眼,夜瞳立刻住嘴。
“传令下去,在莫承东伏法之前,任何人我都不见。”
“是”
萧洛的意思已经显而易见了,谁来,谁求情都没用。因为他根本就不给人求请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