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意教我?”陆剑意颇感意外,但他知道,天上哪里有掉馅饼的好事,世人皆是无利不起早,所以眉头一皱,警惕的接着问:“有什么条件,没必要拐弯抹角。”
巴彦和托哈哈一笑,道:“小兄弟多虑了,刚才我就说过,你我陷于此地,有共同的敌人,需要同心协力才是。我帮你,也是为了帮我自己。”说到这里,他的表情忽然一变,生出三分肃然,低声正色道:“若是真能如愿,倒是将来想求小兄弟帮在下一个忙。”
“我?帮忙?”陆剑意又是一愣,不禁干笑了一声。心想:你巴彦和托在南疆称王,只要能逃出鸾京,那便是呼风唤雨,而自己落魄无助,有什么能让自己帮忙的。
巴彦和托瞧出他心中所想,也不去点明自己话里的意思,只是道:“这都是后话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逃过此劫,昨晚在监牢中小兄弟也瞧见了,地煞宗人多势众,均非泛泛之辈,要想对付实在不容易,但我倒是有个法子,只是得让小兄弟受点委屈。”
这套说辞说的既是恳切,又极有道理,如果巴彦和托真的想对自己不利,大可用别的方法,犯不着这样哄骗自己。何况自己一心想要复仇,必然要依赖搜魂引,所以只要能够让修为得到提高,什么样的冒险也值得。
“陆剑意。”在一番思索之后,他忽然说道。
“什么?”巴彦和托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三个字是何意思。
陆剑意抬起眼皮,依旧冷冰冰的道:“这是我的名字。”
巴彦和托呵呵一笑,点头道:“这样说来,陆兄弟是答应与我们齐心协力了。”
“答应了。”陆剑意的声音依旧冷冰,他抬起眼皮望着巴彦和托手中的古书,“不过,你要信守承诺,教我修习这本搜魂引。”
“陆兄弟放心,我巴彦和托答应的事,就绝不会反悔。”这话虽然说的极为淡然,但巴彦和托眉宇间闪动的那份英雄豪情却让字字都掷地有声。
然而陆剑意却冷笑一声,望着天轻声道:“哼,人心隔肚皮,我一个孩子可斗不过你们一帮人,口说无凭,还是有些凭证的好。听说南疆有一种以血为媒的咒誓,无方可破,立誓者若违背誓言,则会血液干涸而死,你既然信誓旦旦的保证,那我想应该不介意立个誓言吧。”
他如今这番处境,可谓险中又险,巴彦和托等人要要自己的命也是轻而易举,但他还硬要对方赌咒发誓,实际上也是有他自己的盘算。毕竟击败南疆军队,生擒他巴彦和托的就是自己的父亲,万一将来自己的真实身份让他知晓,他会不会出尔反尔,可就不好说。
然而陆剑意却不并不知道,血誓即使在南疆也极少用到,因为这一般是在两个部族之间战斗结束后,战败一方表示臣服时,才会立以血誓。他年轻无知,只是听一些说书先生提及过,所以才在此时提起,但在巴彦和托听来,无疑是奇耻大辱。
“你……”巴彦和托猛的站了起来,顿时变的怒目圆睁,他一生叱咤风云,在南疆中称王称霸,纵是落败被擒关在牢中,也从未堕过半分威风。眼下这个毛头小子竟然敢这样与自己说话,岂是不知死活这四个字能形容的。
但就在怒火陡升之时,他忽的又平静下来,一言不发的注视着眼前卧床的少年,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久,微微抽动的嘴角才表露出他做出的决定。
“好,我答应你就是。”巴彦和托咬了咬牙,话音刚落,他便用左手中指的指尖划过拇指指腹,同时大声道,“血为证,魂为据,我巴彦和托在此立誓,若能渡得此难,必将搜魂引传授与陆兄弟,若违此誓,血枯魂散。”
艳红的血液立刻从伤口渗出来,其中一滴落在床单上,落在之前陆剑意血液所浸染的旁边。
陆剑意感觉周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巴彦和托身边环绕而过,看样子这确实不是普通的誓言,巴彦和托倒还是真心实意的。他正想要说些什么,耳边却传来低低的声音。
“小子,你可别让我失望。”巴彦和托压着嗓门说完这句话,忽然双手捏着指诀,在身前飞速的舞动。他的指尖犹豫沾满了墨汁一样,黑色的线条随着手指的移动,在半空划出道道轨迹,霎时间就凌空画出数个近似图案的文字来。
陆剑意瞧见这情况,心中不由的一凛,巴彦和托显然是有所行动。
“你要干什么?”他一面疾声问道,一面急忙调动体内的灵气。尽管清楚自己不过刚刚运转一个周年,灵气十分微薄,但这也好过什么都不做。
灵气从丹田处窜了出来,瞬间便布满全身,然而另陆剑意感到诧异的是,这些灵气怎么如此的充沛。从上次成功运转一周天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得空修行过,灵气不可能有任何的增长啊。可此时涌出的灵气之多,竟胜过之前数倍,这是怎么回事?
然而他也来不及细想,就在他调动灵气之时,巴彦和托已将双手归于一处,而在半空之中,出现了一个由复杂文字组成的圆形阵图。
“很好,既然你已经做好防御,我也不必手下留情。”巴彦和托雪白的须发微微飘动,面色倒是十分的平和,只是身前的图阵却好似覆盖着足以腐蚀一切的熔浆,无形的气焰让周遭的空气变得扭曲,诡异和不安笼罩着整个房间,“你不是要学搜魂引吗,我这就教你,不过,你得有命活下来。”
说罢,巴彦和托十指一张,悬浮的图阵随之飞向陆剑意所在的床上,尔后扩散开来,犹如一个半透明的黑色圆盆,将整张床完完全全的扣住。
在这一切完成之后,巴彦和托竟是双膝一软,身子不自主的向后倒去,好在及时扶住了凳子,这才不至于跌倒,然而也只能半屈着膝,好不容易才颤抖着坐回到椅子上。
就在他刚刚得以喘息恢复之时,房门被一道猛烈的力道给砸开,裘长老和巴彦卓五人神色紧张的冲进屋里。原来是他们察觉到这间房中有剧烈的阴魂异动,还以为出了什么意外,是谁来偷袭与巴彦和托在争斗,所以赶忙赶来相助。然而环视周围,却未见到任何旁人的影子,屋内也没有打斗的痕迹,但眼前那显眼的黑色阵法则立刻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百日百鬼大阵?”巴彦卓一眼就瞧了出来,一时间惊愕的合不拢嘴,不知道再继续说些什么。
这百日百鬼阵法乃是南疆一种极为耗费心力和时日的阵法,且不说必须巫术造诣极高之人才能施展它的雏形,而且还需要连续百日,每日拘得一百个已近为鬼的鬼魄,将其束缚在这个阵法的雏形之中,再历经百日将其归为一体,方能成型。无论哪一步,都是极为艰难的,稍有错漏,就要从头来过。而且,这个阵法完成之后,每次施展都要消耗一半的鬼魄,需要另行补充淬炼,虽比之前要容易些,同样也是马虎不得。所以这个阵法向来极少有人修行,纵是修得这个阵法,也不会轻易拿来使用。
巴彦卓既是惊愕于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修得百日百鬼大阵的,也好奇之前那么多危难也不见父亲施展,为什么此时却用了,可以看见阵法内被困着的是那个少年,难不成这家伙想对父亲不利?
而裘长老则明白巴彦和托这么做的原因,沉吟一声,道:“大王是打算用百鬼之威,融入他的体内,助其修炼?”
“什么?还有这种方法?”巴彦卓诧异道。
巴彦和托虽然已虚弱不堪,但仍旧强忍着笑了笑,同时却又引来几声轻微的咳嗽。
“爹,你没事吧。”巴彦凤仪上前一步,关切道。
巴彦和托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此处毕竟不是南疆,我身子也未能彻底复原,用这个阵法还是勉强了些。”说完,他抬头看着巴彦卓,又道,“卓儿,你是在想,既然有这样的法子为何我不用在自己人身上,或者是你的身上,而去帮外人,是不是?”
巴彦卓见心思被戳穿,倒有些心虚,只好闷不吭声。
“哈哈。”巴彦和托笑着摇了摇头,接着道,“原因很简单,因为这法子对身体的负担极大,可谓九死一生,不,不对,应该说万中难成一例,这法子此前只有零星的记载,成功者只有一两人而已,计算知道的人也敢去用。”
“而大王此时用在这孩子的身上,也是万不得已吧。”裘长老面色凝重的叹道,从他的面色来看,似乎也不赞成这样的做法。
巴彦和托倒是不以为意,道:“确实是万不得已,但搜魂引的第一层名曰纳魄,本就是要吸纳外界魂魄改造自身,我以百日百鬼大阵助他,也算恰当。”
事已至此,裘长老知道多说无益,但仍旧忍不住劝道:“可是,大王,百日百鬼大阵威力惊人,他如何抵挡的住,之前的那两位前辈以此法修行,也是循序渐进,不曾上来就用这样的阵法,我怕这只会让他白白殒命。”
“是啊,父亲,倒不如用在地煞宗的身上。”巴彦卓也随声附和。
“百日百鬼大阵虽然强劲,但此时用来,也只能困的住地煞宗一时,如今只能放手一搏,将赌注押在他的身上。”此时巴彦和托也恢复了许多,他回过头看了眼阵法中的陆剑意,微微笑道,“何况,我觉得这场赌注,会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