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入城后一路不停,往城西南驶着,一直到了扶辛家小院才停下。马车停下,先看见一只胖手从帘内伸了出来,接着是一个胖大的脑袋从帘后探了出来。
等到马车内的人从马车上下来,才看清楚是一个穿一身明黄色长袍,头戴竹冠,腰间挎着一柄长剑的矮胖男子。男子面相和蔼,神色可亲,活似弥勒佛一般。矮胖男子抖抖长袍,右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古旧暗红色小葫芦,将葫芦晃了晃倒出一粒黄色丹药,给那匹灰色马儿吃下。
这马儿吃了丹药后,又是抬蹄,又是摇头,显得无比欢脱,矮胖老者拍着马的脖子,上下抚摸,这马儿又长鸣一声,更显得意。“好了好了,小友你歇一会,老友我有事要办,这一路多亏你啊,不然误了大事!”马儿听了这话,双眼眨了眨,又点点头,就甩开马尾往墙角走去。
矮胖男子把葫芦收起,整理了下衣襟,抬脚往院门走去。抬起左腿,正要跨进,却触到一层透明光罩,无法前行半步。男子双眉皱了皱,低叹一声,喃喃道:“七年了,师兄,你还是不肯放下吗?”
说完全身向后退去半步,两掌运起,掌心朝下,一股淡黄色气劲覆盖住双掌,在两掌之间环绕。听得矮胖老者吐气一喝,随着这声沉喝,那股淡黄色气劲化为一把一尺短剑,随着双掌掌心前翻,这把短剑疾如闪电,刺向光罩。
光罩出现了一丝裂缝。矮胖男子看着裂缝,笑了笑,好像很满意这个结果。看着这丝裂缝要不断扩大,谁想到光罩闪了闪,裂缝消失,恢复原样。
矮胖男子见状,左腿前伸,右腿后曲,双臂高举。吸气纳劲,一股明黄色气劲从腹部升。只见这股气劲在丹田处分成两股,分别朝着两掌冲去,在两掌之间汇成一把三尺长剑。
矮胖男子把这把明黄色长剑擎起,腹部的气劲也不停的往双掌汇聚,手中长剑不断猛长。最后长剑长到高一丈,宽两尺才停下。矮胖老者双手擎住巨剑,朝着光罩劈去。
巨剑下劈,携着劲风,堪堪与光罩挨着的一瞬,一根木材从屋内飞出,击碎了巨剑,震得矮胖男子向后急退几步,才停下。
“庆之,当初我已被师尊逐出,已是剑崖弃徒,你不必再叫我师兄,咱两何必相见,你快走吧。”低沉的声音从院内传出,语气中充满着失落。
被叫做庆之的矮胖老者听的这声音,一阵凄苦之色爬上脸颊。“稷师兄,我知道你有心结未曾放下,可你想想七年过去了,还有什么过不去呢?”
又一刻不停地说着:“再者说,当年诸事,师尊实在是事出无奈,不得已为之。现在明、幽两族,众多高手已知晓你藏身在此。我此次前来传讯,正是师父与我言说,让我带你上剑崖,庇护你与扶辛孩儿。你重伤未愈,如今太平城主又前去华都,正是他们的计策。你要为你和汪曼曼的骨肉考虑啊!师兄,师弟给你下跪了,稚求求你见我一见吧!”
说完,双腿一曲,跪了下去。天空虽是艳阳,可院内和院外似乎有着一道谁也看不见的墙,把世界分成了两边,外边和里边。里面的人不说话,外面的人更是沉默。
火辣的太阳烤的空气都是热辣辣的,阿辛和小胖从书院一路跑来,靠在剑坛上喘着粗气。这一路跑来也是不短的距离,两个小家伙脸红彤彤的,好似猴子的屁股。两人嫌这阳光太毒,转到剑坛太阳暂时照不到的一边蹲坐着歇息。
“阿辛,你、你耍赖”潮生边喘着粗气边大声说着。
阿辛抬起头喘着气慢慢说道:“反正是我先到,我又没说要同时出发,你快叫我兄长。”
潮生听完,使劲摇了摇头,他脸上的肉也来回晃动起来,满脸的不情愿。“好了,好了,就叫阿辛哥吧”说完一支胳膊搭上阿辛的肩膀,使劲拍了拍,接着说:“阿辛你真好,每天能见到你父母。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我父亲,我想我父亲是个比我更胖的胖子。可我妈和我说不是,唉,为什么我这么胖啊,好烦恼啊!”
说完,站起来捏了捏自己的肚子,一脸烦恼的样子,衬着他那天生乐观的脸,真是太好笑了。扶辛心想虽然自己的父亲母亲每晚都不会陪着自己,可比你潮生来,真是幸福多了。
本想安慰下潮生,可看着潮生傻乎乎的样子,扶辛却是笑出声来。潮生好像无论做什么,都会让人笑起来,他就是有让人开心的力量。忽的,传来了一阵‘咕噜咕噜声’,原来是两个人的肚子叫起来了,两人相视傻笑起来。
潮生一把拉起阿辛。阿辛本来就比潮生低一头,瘦一圈,力量小一倍。在这一拉之下,顿时感觉身体不受控制,一双手赶忙托着身后的剑石。
此时,潮生才感到不妥,一边道欠一边帮阿辛整理了着衣襟,顺便把那块长生锁重新摆到胸口。手指摸着的地方一股灼烧感传来,潮生赶忙放开,吹着手指对付辛说:“啊呀,阿辛,你这长命锁快被烤化了,我能能闻道我手指传来的肉香味了。”
扶辛听了,摸了摸自己的长命锁,没感觉到有异,于是回道:“我怎么不觉得烫,把你手指伸给我看看.”说完,把潮生的手掌拉过来,仔细看了看,手指并没有异常。心想是不是潮生唬我,肯定是他自己饿坏了,才闻道肉香。也是奇怪,潮生的手指一到扶辛手中,就一点也不疼了。
“可能是我被晒晕了,我饿的不行了,咱两去我家,让我娘给你做些好吃的。”潮生说完,拉着扶辛的手往家里走去。默默矗立的剑石发生了细微的改变,原来青苔遮掩的地方,现出了几行小字“阴阳者,存于万物;天地不分,阴阳不生也,余舍弃万般...”,其余的小字仍旧被青苔覆盖着,看不清晰。
不多时,一众骑士,打马从剑坛疾奔而过,为首者年越四十,头戴高冠,身披华服,面貌威严,一看便是年身居高位之人。其余众人身着劲服,一身筋肉把衣服撑得鼓囊囊的,露出的手臂上青筋暴出,每个人的马上都挂着枪囊,流露出危险的气息,在这大热天里让人避之不及。
忽的,起风了!风起云涌,一片片云慢慢飘到一起,形成更大的一片云,慢慢遮住太阳,遮蔽住天空。鸟儿归巢、蚂蚁回穴,只有这矮胖男子还跪在门外。
听得院内男子声音出来:“庆之,你这是何苦。唉,要下雨了不愿淋身就进来吧。这光罩不拦凡人,你收了真元进来就成。”世界上总有些声音拥有着魔力,消除一切隔阂。虽然外面乌云翻腾,可矮胖男子心中却如艳阳普照,
听的此言,从地上站起,紧走两步入了小院。入得院内看到一脸关切的扶稷,千般言语,万般心情都要化为滚滚泪珠涌出。总有些人,口中对你说着冰冷的话,心里为你操这热切的心。
矮胖男子眼神往扶稷身后看去,看到屋内缝补的妇人,脸上呈现出难以置信的样子。开口言道:“师兄,曼曼姐还没死,真是万幸。你不知道那天看着她使出月殒决,身体一点点虚化,我真的伤心极了,我还以为你已经...不对,你不是曼曼姐,师兄,你这是何苦。”
扶稷长叹一口气说道:“曼曼没有死,曼曼永远活在我和辛儿的身边,永远陪着我们!。”
那矮胖男子看着扶稷,又看了看屋内的妇人,才深叹一口气道:“师兄,你为何还在欺骗自己,你还欺骗别人,连我也差点相信。汪曼曼死了,扶辛活着,你也活着。你知道不知道现在危机四起,不知多少人要赶来将你们父子斩草除根,你赶快收拾一下,咱们同回剑崖。”
扶稷摇了摇头,望着屋内正忙碌的汪曼曼。说道:“我不走,这阴阳双生树只有太平城的土壤才适合生长。上次我舍弃曼曼走了,这次我不会再做同样的事情。”
矮胖男子无奈得看着扶稷,又看着屋内的汪曼曼。只见屋内的汪曼曼坐在床上,专心的缝着衣服,看针线来回穿梭,仿佛是置身在自己的世界中。她身边已经有好几件制成的衣服,这些衣服都是按照扶辛的身材做出来的,竟连扶辛十几岁的衣服都做出来了。
矮胖男子还要再劝,忽听到门外马儿嘶鸣与众人下马的声音。院外一人喊道:“九重城城主风徐来,拜会剑君扶稷,还望不吝一见。”
只觉得这声音嗡嗡回响,有无数气劲向着光罩冲击而来,光罩似乎抵抗不住这股气劲,就要碎裂。
只见扶稷单掌前推,一股白色玄光向来人冲击而去。只听得院外喊话之人道一声好字,将一杆暗红色长枪从马侧面的枪囊里抽出,面对白色玄光横扫,将玄光化去。
“风徐来,你忘了当年的誓约了,当年你们众人对天起誓,若汪曼曼肯牺牲自我,加固封魔崖的封印,就不再为难剑君与其子,你今日而来所谓何事?”矮胖男子沉声对门外之人喝问到。
被称作风徐来的男子正是刚才驰马本来的高冠华服男子,听的喝问回应道::“吾等何曾忘记誓言,只不过花帝接到消息,得知剑君在此,欲请剑君赴华都城,亲封为观海城城主。还请剑君勿要让我为难。倒是剑崖春庆之,剑崖不是早早将剑君列为剑崖弃徒,你来此为何?”
春庆之闻言,一时语滞。
屋内的汪曼曼似乎没有被外面嘈杂的声音惊到,还在忙着自己的事情。
扶稷闻言,缓声道:“我不是剑君,也不是剑崖弃徒,望你们勿要惊扰到我的家人。”说完,将一根烧火的木柴朝着风徐来的掷去,这小小的木柴去势如电。
风徐来见状,运气长枪,甩一个枪花击向木柴。却感到胸口气力一滞,显然是对这木柴大意了。双眼一转,心念道:“想不到扶稷功法更胜我需从长计议,不可强求。”之后将长枪收入枪囊,对着院内之人一拜,回道:“剑君既然不愿,我也不再强求,那就先告辞了。”语落,引众人退走。
一人上前,低声问道:“城主,我们是否联络幽族之人,一齐动手。”
风徐来低语道:“不到万不得已,莫和幽族人有所关联,会引火烧身。先静观其变吧。”
小院又恢复了平静,春庆之还要再劝,扶稷一摆手,说:“庆之师弟,师尊好意心领,可我更愿过着简单的生活,你走吧,帮我向师尊问安,就说弃徒永生不忘剑崖岁月。”说完,也不管春庆之,往屋内去了。
春庆之无奈,只好出了院门,催动马儿拉着马车向城门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