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两个人在饭桌上打哑谜,管伯摸了摸花白的胡子问:“到底什么人?你们这么一惊一乍的!”赵扬赶紧解释:“是一个北狄的军人,军职应该还不低呢!我们俩在西凉山就是跟他缠斗了好几天,差点儿就没命了,没想到他居然来永州了!”
“那看来永州要有热闹了!”管伯也对这个人颇有兴趣,但并没有放在心上,赵扬和柳叶在西凉山的一战他知道的很详细,也确定两年之后的两人不说脱胎换骨,也已经是跟当年大不相同了,所以没有什么暴露的危险,倒是这个人这个时侯到永州来,他的目的……,嗯,不好说啊!
第二天,赵扬刚刚在官署的书案边坐下,郑大人那张千年冰山脸就出现了,“云飞,今天晚上跟我去见见王爷,有事吩咐你!”赵扬赶紧应承下来,心里琢磨着:昨天北狄人刚到,今天就召见我,什么事呢?按说这种里通外国的事不会让我这种小角色知道,那可是形同谋反的大罪,嗯,比谋反还严重,那是叛国!可要不是这事,那能是什么事呢?赵扬心中忐忑,猜测了一天也没什么头绪,眼看申时已过,同僚们一个接一个的离开官署回家了,他拉住了要出门季主簿,“季大哥,麻烦您回去时,路过我家帮我报个信,就说我晚些回家吃饭,不必等我了。”季主簿边往外走边对他挥了挥手,表示记住了。
送走了季主簿,官署里就剩下了赵扬一个人,眼看天快擦黑的时候,郑大人带着他乘一辆马车来到了英王府的后门,两人悄悄穿过王府花园,来到了英王府的书房门外,赵扬听见书房里有人热闹地聊着天,郑大人恭谨地请人代为通报,一会儿一个小书童出来说:“两位大人,王爷有请!”
赵扬跟在郑大人的身后低着头,迈着方正的步子轻手轻脚地进了书房,见书房中环坐着一圈官员,非红即紫,正中主位坐着一位身穿滚龙袍的威严老者,当下不敢多打量,便随着郑大人恭恭敬敬地行礼,整个过程做得小心谨慎,显得这个年纪不大的小主簿对于见王爷这件事很紧张,有些拘谨。只听一个有些低沉但很浑厚的声音对他说:“赵云飞,不必拘谨,来人,看座!”听声音和方位,赵扬猜着这就是英王爷。
“谢王爷!”赵扬谢了座,瞄着郑岩坐下了,自己才在椅子边上挨了一挨,才坐定就听英王又问道:“云飞,到我们永州也一年了,怎么样,水土还适应吧?”
“永州乃鱼米之乡,水土甚是养人,下官几乎觉得自己生来就该是永州人的。”
“那就好,来来来,本王给你引见一个人,你们可能没见过面,但早就已经打过交道了。”说着,他一指右手边椅子上坐着的一个人,饶是赵扬那样笃定自己没有露出马脚的地方,也不由得心里打了一个突,毕竟昨天柳叶刚刚告诉他在街上见到了北狄“故人”,一霎那间他几乎以为自己在白城的事露了,但强压着满心的慌乱,脸上还是一副有些好奇,有些疑惑的样子,顺着英王手指的方向一看,却发现那里坐着一个身穿紫色圆领常服的中年官员,他体形微胖,白白净净的一张圆脸上两只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坐在上位微微抬着头地看着他,一股睥睨之气,赵扬略略放了心,这个人的气势绝不是一个带兵之人,所以他不是柳叶在街上看见的那个人,于是略一思索,就起身对着他作了一个长揖,“下官永州布政使司主簿赵扬,参见上差。”
听了赵扬的话,众人俱是一楞,英王倒是第一个笑着出声的:“你怎么知道他是上差?”
“下官与中都官员只在大比之时打过交道,那这位大人不是国子监的就是吏部的,既然大人服紫,那必是三品以上的高官,如此身份到永州,下官自然是要称上差的。”赵扬不卑不亢,话说得有条有理。
英王听了上下仔细打量了他一番,“云飞说得没错,这位是吏部侍郎肖斐肖大人,你来永州正是他在皇上面前举荐的。”
赵扬闻言又对着肖斐一揖到地,“下官对大人的举荐之恩,铭感五内!”
肖斐等着赵扬这一揖几乎碰地,又等了两息,这才一抬手,“赵大人,快快免礼,同朝为官,理应如此。”
英王等赵扬行完了礼才慢悠悠地说:“云飞先坐吧,肖大人此来是为了你前些日子的牢狱之灾,有什么委屈你大可以跟他好好诉一诉,也好上达天听。”
赵扬敛息正容对各位大人一抱拳,“诸位大人都知道,云飞刚到永州尚不满一年,但不知何处得罪了两位新来的御史大人,前几天他二人假借有事相询,没有吏部的行文照会就将在下投入了监牢,软硬兼施要强加贪腐的罪名于云飞而未果,又抓了在下的老家人严刑逼供,妄图屈打成招,可怜我那老家人已是花甲之年,被打得伤痕累累,命几不保,若不是王爷斡旋,再难有今日之云飞!”赵扬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到最后悲愤几难自持,还是郑岩在一旁劝慰了几句,这才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
肖斐听完赵扬的一番话,把手中的茶盏往桌上重重地一顿,大怒道:“岂有此理!没有经过吏部和朝廷就擅自拘押朝廷命官,还滥用私刑妄图栽赃陷害,他们真是好大的胆子,就说他们这些御史不经地方统归御史台辖制,甚至可以说他们直接由当今圣上统管,可以风闻言事直达圣听,但这样的作为也太过了!”
赵扬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还请大人能够还在下一个清白,如若御史衙门如此行事下去,朝廷律法规矩何在?!我等地方官员公理何在?!随意拘禁朝廷官员,我等读书人体面何在?!长此以往,定失人心呐!”他越说越痛心疾首,旁边的人也不住地点头称是,随声附和着。
肖斐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赵大人尽可放心,这样的事朝廷绝不会坐视不管,今派了在下来,就是要查个清楚,到时自会还赵大人一个公道!”
英王也接着说:“云飞就放心吧,肖大人也是自永州走出去的,自然会公正处事,今日你已经把事情说清楚了,且先回去,清者自清,自有真相大白天下之时!”赵扬听了眼含热泪,起身对众人行了礼告退了。
看着他退出了书房,英王小口小口地呷着盏中的清茶,片刻之后才轻声地问:“诸位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