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逢生
当令狐成带人冲到断崖边时,赵扬和柳叶却已经失去了踪迹,望着空荡荡的崖顶,他不甘心中带着些须诧异,毕竟他们的速度并不比赵、柳二人慢多少,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难道他们还能飞天遁地?“搜!方圆五里之内,一根草棍儿都得给我翻过来!我就不信找不到他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赵扬和柳叶到底哪里去了呢?答案是:悬崖下。放心,他们可不是跳崖了,在任务第一的原则下,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绝对不会寻死的。当他们看到断崖的千仞绝壁时,心里确实凉了一下,但也就是那么一下,然后就展开了自己的求生行动,赵扬是训练有素的暗影,而柳叶最突出的优点不是箭法而是沉着,横亘在他们面前的悬崖确实是他们突围路上的最大障碍,但同时也是他们摆脱追兵的最好机会。赵扬迅速脱下自己身上的羊皮袍子,用匕首将它割成一条条的,然后连接成一条皮绳,柳叶也有样学样的照着做,但她的动作没有赵扬熟练,当赵扬手里已经接好了绳子时,她手里的皮袍还没有割完。时间不等人,他们都隐隐能听见背后传来的纷杂的脚步声,赵扬将绳子系在柳叶的短刀上,将刀深深插进崖边的石缝里,自己先顺着绳子向崖下滑一段,试了试绳子的结实度,然后叫柳叶也顺着绳子崖下慢慢滑,两个人就这样像壁虎一样紧紧巴着岩壁,一寸一寸的往悬崖下挪。当两个人下降了大概五、六米时,发现了一个仅够二人贴墙站立的小岩架,赵扬拉着柳叶在这个真正只有“立锥之地”的地方站定,然后手腕一抖,带着皮绳的短刀就从石缝里脱出落到了他的手里,望着柳叶疑惑的目光,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上面。
柳叶把耳朵贴在崖壁上,先是听见了一阵脚步声,然后就是令狐成那番“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言语,不禁对赵扬伸出了大拇指,如果被上面的人发现了短刀和绳子,那他们就暴露了行踪,到时上面哪怕是扔一块小小的石头下来,也有可能要了他们的命。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立在峭壁上,连呼吸都慢了下来,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山间只有北风呼啸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上面传来了士兵们的报告声,显然他们的毫无所获引得令狐成大发雷霆,“都是废物,就这么大点儿地方,能藏住什么人?怎么可能连踪迹都没有?”这时他身边一个副将小声说:“将军,他们是不是见走投无路,跳崖了?”令狐成斜了他一眼,转过身望着层层叠叠的大山说:“不会的,这些天我们一直追着他们不放,他们能力和坚韧的心性你们也都有目共睹,这样的人不会轻易寻死的,他们宁可与我们在战场上拼干净最后一滴血,也不会选择自裁这条路的!好了,再好好去搜一下,记住,最好抓活的!”
赵扬和柳叶听见上面还要继续寻找的命令,心中不禁暗暗叫苦,山顶本来就寒冷,悬崖间的山风更是凛冽,他们身上的羊皮袍子都已经变成了绳子,穿着单衣这么一动不动的站着已经快冻僵了。赵扬看见柳叶已经不自主的哆嗦起来,冻得脸色发白,嘴唇发青,站在岩架上摇摇欲坠,赶紧用手揽住她,然后把绳子系在她的腰间,另一端栓在自己腰上,万一她掉下去了,自己还能拽住她,同时将柳叶手里没完成的绳子接过来继续做,一旦上面的追兵撤了,他就可以马上带着柳叶下到崖底。
北狄的士兵几乎把方圆五里之内的地皮都翻起来了,仍然没有收获,天色越来越暗,气温也越来越低,令狐成只好放弃了这次的搜索行动,临走时,他站在悬崖顶上,对着空空的山谷大声说:“朋友,虽然没有找到你们,但我相信你们就在这附近,几天来两位的表现让在下深感敬佩,今日虽无缘一见,但他日若有机会定要与两位畅饮几杯,后会有期!”说完就领着人下山去了。赵扬听着上面没了声音,赶紧掏出怀里的烈酒往柳叶嘴里灌,长时间的紧张和寒冷已经让柳叶陷入了半昏迷状态。几口酒灌下去,见她渐渐有些知觉了,赵扬赶紧把她绑在了自己身上,一点点贴着岩壁寻找可以手扶脚踩的地方,顺着绳子一段一段接力着慢慢地滑到了崖底,当他的脚再一次踏实地站在大地上时,一颗提得高高的心终于放下了。
他赶紧找了一个背风的山凹,把柳叶放下,一边往她嘴里灌着酒,一边用烈酒搓着她的手脚,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柳叶才缓过来,赵扬又找了干柴点了一个火堆,边拨弄着火堆边说:“你可缓过来了,放心吧,尾巴暂时甩掉了,你手脚都有些冻伤了,等到了云州得好好治治,要不就留下病根了,你在这儿歇会儿,我去找点儿吃的。”望着他的背影,柳叶觉得心里很塌实,回想这三个月来的经历,让她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不一会儿,赵扬就拎着一只野兔回来了,柳叶笑道:“这回轮到你烤兔子给我吃了!”两个人吃着兔肉,啃着雪团,轻松地聊起了第一次见面的情形,绷了好几天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渐渐困意袭来,两人就守着火堆睡了这些日子来最塌实的一觉。
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了,两个人跟前的火已经熄了,只剩下一堆炭灰还飘着几缕淡淡的烟,深深地吸一口山林里清冷的空气,长长地吐出胸中的浊气,看着它在眼前结成了一团白雾,没人追杀的日子真幸福啊!柳叶感叹着搓了搓双手,但随即口中便“嘶——”的一声,她的手已经被冻伤了,这一搓又疼又痒,脚上也觉得不舒服,前路漫漫啊,这怎么走啊?她正犹豫间只觉自己轻飘飘地离地而起,人已经爬在赵扬宽阔的后背上了,“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你也在这山里跑了几天,怎么能让你背我呢?”说着就扭动身体要下来,结果被赵扬一巴掌拍在屁股上,“老实呆着,我还有多少余力,自己心里有数,你手脚都冻伤了,不好好在意着就留下病根了。”
柳叶不肯让赵扬老背着,坚持着下来走了一段就又被背起来了,走一段、背一段,在冬日肃杀的深山里,两个人一路上就这么互相搀扶,相互依赖着往山外走,他们没有干粮,只能一路猎取野鸡、野兔为食,没有猎物就采摘干蘑菇和树枝上残存的果实,一路上既要警惕有没有敌人跟踪,又要提防野兽的侵袭,两个人只能轮流的胡乱睡一会儿就又赶紧往前走,整整跋涉了三天才看见西凉山去云州的山口,又在不见行人的官道上走了一天多,疲惫不堪的他们终于在官道边看见了驿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