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可以的,只要我们离开这儿,就再也不回来……”凌风看着我,目光却是那般迟疑,“原谅自己,放开心结,穆雪,可以吗?”
“原谅自己,放开心结,可以的,一定可以……”我喃喃着,努力地强忍着痛,然而眉头早已是拧结在了一起。
“穆雪?你怎么了,穆雪?”凌风一声急唤,眼中突然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慌,“你,怎么了?”
“我……”我张了张口,正想唤他,却忍不住喘了一口气,捂住自己的心口,止不住喘息,“快,扶我坐起来,我,使不上力,凌风,心……痛啊”
“穆雪姑娘,你,你的病!”许淮文一声惊呼,募地冲到了我眼前,将我方才扑倒的身子扶起:“穆雪姑娘,你怎么样?你告诉我,要如何帮你……”
“药,麝香……保心丸,”我无力地举起右手,打颤着从自己脖颈处将一支碧色玉筒拉出:“药……玉筒中有药。”
“药?”许淮文微惊,却是募地将玉筒打开,面露喜色道:“药,真的有药……”
“穆雪”凌风一声痛呼,已是一个箭步,站定在我面前。他看着我,眼里悲痛愈显,甚至有些迟疑的朝我伸出手,然而他的指尖,却是打颤的厉害。
凌风……
心突然传来一阵刺痛,我忍不住拧眉喘了一口气,正抬起手想握住凌风的手,然而他的身子却是一颤,反射性将那只手缩了回去。
“风?”我怔怔地看着他的手在这一瞬间,瞬息抽回,心,顿时麻木到了极致,凌风的眼中为何是害怕、迟疑与后悔?他在害怕什么,为何迟疑,后悔呢?
不,凌风……心不禁一痛,望着站在眼前,与自己相隔不过几尺的男子,泪终于在一瞬间模糊了视线。是在害怕我的病?迟疑着要不要继续守护我?后悔……说要带我走,离开这儿,是不是呢风?
是不是呢风?我喘了一口气,终于忍不住扯开嘴角惨笑开来。
为了一个难以苟笑,连‘爱’字都难以说出口的女子,风,你终于累了是么?
风,你的累是对的,你的放手是对的,甚至你的害怕,迟疑,后悔都是对的,对不起,是我,是穆雪懦弱,是穆雪此生配不上你。
如今既有了这个,也许会纠缠一身的病,穆雪怎能望你留下?
怎能够,望你留下?
“穆雪姑娘,”许淮文看了看我们,迟疑了一会,终是开口道:“药……先服药,来,陈兄去取水马上就回来了。”
“许淮文,你知不知道,若是此心已生无可恋,而……这药又缓解得了心中之痛?既如此,我又何至于再服药……”我看着眼前念了多年的男子,终于忍不住别开脸,在闭上眼之际,生叹了一口气,“也许,我早就知道,活着就是在糟蹋这副身子……”
“怎会……”许淮文拥着我,却是颤抖不已,半响见我犹是不愿开口,终是急唤道:“穆雪姑娘……”
我静静地靠在他的臂膀中,只觉胸口有些麻木,终于忍不住由心一叹,这颗心终于是无力了。
终是无力了……可我犹不懂,老天何以如此不待见自己……何以如此?
“宋凌风!你究竟有多好,竟值得两个女子为你如此?”许淮文身子一秉,语气似有怒意,却又含着太多的叹息。
可,宋凌风,你有多好?
然而,许久都听不到他的回答。
凌风,有多好?你知道么?或者穆雪、或者穆沙知道答案么?
呵呵,竟是无处相问呢。我不禁一叹,全天下间所有陷入情情爱爱的男女,当真能将彼此的爱,彼此的好,估为值得付出的衡量?呵呵,也许,这份好,真是难以用言语来表达。只因……没有理由。
真是没有理由呢。
“水来了,淮文,”思绪之间,陈珂竹的声音已是由远渐进:“这药,她……”
许淮文轻叹着摇晃了一下我的身子,忍不住道:“穆雪姑娘,先服药吧。”
“药……呵呵,你也觉得我胸口上这颗心病入膏肓了是么?”我喃喃着,终于忍不住凄然一笑:“病,心病呢。它果真是个忌讳的词。”
“穆雪姑娘,你又是何苦如此折磨自己呢?这病……不管或好或坏,你都不能如此绝然放弃啊,相信我,一定会好的!”许淮文握紧我的手,毅然道。
会好么,真的会好么?陆子青似乎也说过,一定会好的,可是……究竟会不会好我却是无法抱紧那份希望。
“相信我!一定会好的。”许是看出了我心中所想,许淮文更是握紧了我的手:“先把药服下,嗯?”
“这颗心,也许只是太累了。”我轻轻摇了摇头,忍不住低喃道:“它太累了……许淮文,相信我,它只是累了。只要从此以后,不再挂牵、不再担负、不再用心……那么就会不治而愈,不治而愈了。”
“那痛呢?难道不再挂牵,不再担负,不再用心,就会不痛吗?”许淮文语气一颤,低声道:“别骗自己了好吗?纵使不再挂牵,不再担负,不再用心……你的心也始终会痛的。那么……先把药服了?相信我,服了药,就不会再痛了。”
心始终会痛的。
许淮文,你看出来了是么?你是否感觉出这样子窒息的疼痛,可曾尝试过这般的难言的痛?可为什么,你都看出来了,他……却始终不能够懂得呢?
凌风,为何你从不懂得,从不明白呢?
从不明白呢……我心里一痛,泪水终于再也忍不住滑入鬓角。
良久,见我未曾言语,许淮文终是有些迟疑唤道:“穆雪姑娘?”
“许淮文,再也不吃药了……”我无力地枕着许淮文的手臂,不禁喃喃,既然这颗心已是生无可恋,已是疼痛难忍,就这样放开它吧,是药……也会伤了它的,那么,再不服药了好不好?就这么纵容自己一次。
一次就够了。
“不,不可以!……”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沉痛的怒吼,只一瞬间,自己的手腕就已被人紧紧扣住:“不,穆雪,不可以!”
凌风?我的心猛然一怔,瞬间,泪如泉涌。这个我心痛了多年的男子啊——然而未等自己睁开眼,只觉一股力量袭来,身子已是稳稳地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中。我募地睁开眼,却是对上了那双悲痛欲绝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