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青,你方才所说……那病逝的那个人是谁?”
是谁,皇太孙妃?她,会是那个唤作如倾的女子么?
“呃,皇太孙妃。”陆子青回过身来,言辞淡淡,重复着。
我望着陆子青,踌躇了些许,方才问道:“可知……她的闺名?”
陆子青闻言,身子微微一怔,适才含笑无奈道:“穆雪问这作何?宫中女子向来将自己的闺名掩护,不得他人知晓的,穆雪莫非忘了?”
“呃……想是我一时急于知道,未及思索便说了出来,所以……”我略低着头,自己方才一时口快,竟忘了陆子青只是一太医,哪会知晓宫中女子进宫前的闺名?一时间心头已微微有些歉意。
唔,对了……太医?
我不由自主地朝陆子青看去,他神色默然,双手扶于椅上,指尖微微动弹,自语道:“……只是不知,为何会在这燕王府再见她们。”
为何?我神色一凝,心里那个念头突然又出现于脑海中,遂故作不经意,道:“那……子青,为何会出现在燕王府呢?”
陆子青一愣,想是没有想到我会这样问他,目光深浅不知,看了看我后,随即微微一笑,开口道:“穆雪在疑虑什么?”
我看着他风轻云淡的笑容,突然有些慌乱,当即定了定神道“子青,回答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燕王府?”
“穆雪,你这是在置疑我么?”他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恼怒,随即别过脸去,语气冷淡道。
“你不是太医么?”我没有直接答他,只是深深地看着他,不愿错过他的每一个神情,“既如此,子青,你告诉我,为何燕王府的人就见了你,却唤作陆大夫?”
呵呵……连我这个不是王妃的人,她们都唤作了王妃,那么子青的身份又是为何?男子与女子区别么?我不信!
“穆雪,”语落,陆子青一惊,突然伸出手,捂住我的嘴,低声道:“穆雪,在这王府里,没有什么陆太医,只有一个陆郎中而已。”
“穆雪,可记住了?”
呃,怎么回事?我呆了呆,半响,只得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陆子青神色堪忧,看了我些许,才渐渐放开了我,悠悠道:“我是不经意间随道衍和尚而来的,他们并不知我衔有御医的身份。”
我心里一震,这怎么可能?“你的凭空出现,燕王他们怎不会怀疑你?”
“因为……”子青转过身,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我与道远,是多年的旧识。但是,我虽与他相知相交,却从未谈及这些事,故……道衍并不知我就是御医,更不知我是朝廷之人。”
“子青……”我愣了愣,有些不敢确信自己所听见的。
他说,他与道衍是旧识?
唔,道衍与我……若是我如今的处境皆是道衍所愚弄,那么到时的时局将会变成怎样一副摸样?
我定会恨道衍,而子青呢?
“你还记得相国寺的了空大师么?当年与道远相识,便是由了空大师引荐的。”子青的一言一句犹在耳边,可我却突然间觉得凄、寂、寒。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否会归顺于燕王?”半响,我突然抬头,任心里的不确定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难受之至。
然而,我却固执的仰头看着他,深深不移。
陆子青静静地看着我,不由得轻轻一叹,随即伸出那双白皙,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搭在我肩膀,语气坚定,道:“穆雪,也许你不知,朱家曾对我陆家有恩,所以……不管如何,我陆子青也不会背叛朱家的。”
“可是……燕王也是朱家的啊。”我戚眉望着他,眸光不定。
“呵,”陆子青突然挑了挑眉,语气颇为不悦:“朱家,我所言的朱家,当是嫡室正统,既然燕王要动移朱家皇室正统,欲夺天下……那,不管他是不是朱家人,陆某都不会坐视不管!”
他所说是真的?我怔怔的望着他,眼睛虽已有些酸痛,却终是舍不得移开半分。
“爱妃,你会与本王一起吧?”
燕王的言语突然跳入脑海,我不禁身心一怔,当下已微微有些颤抖。
燕王呵……对不起,恕我不能答应你。
我说过,自己无法接受一点一滴受辱的伤害,所以,你是王也好,皇也罢,都无法说服我的心与你站在一起。
“那子青两次出现在燕王府是为何?只为救我?”言下之意,既然不顺燕王,为何会出现在这?
子青,我如何去信呢?
“是,也可以说不是。”他看着我,眸光一动:“这些年,我一直在研究类似于你身上的病。所以那天我偶遇道衍师父,倾听他讲佛法的时候,恰听说燕王府有人犯了类似于这样的病,所以这才自荐而来。”
我望着他,眼睛微微有些酸痛:“子青……”
“无需这样子,穆雪,这……只是我恰好研究的对象罢了……”他望着我,有些宠溺的抚了抚我的脸。
“子青,”我怔怔地看着他,突然止不住掉泪,“这些年,原来,你还记得我的病?”
“呵呵……怎么哭了?”他伸出手,轻轻地拭去我脸上的泪水,道:“师傅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我抬起头来,有些不解?
“当年,你爹娘送你入宫,托付于我师傅,本就是要治你这病的”他顿了顿,看着我继续道:“只是师傅,他研究了多年,也只有一丝进展。他原说,要倾尽毕生所得,为你制药,将你的病治好的。可是……师傅未等到那一天,便走了。”
我猛然呼吸一窒,我的病……陆师傅……“我记得,我爹娘是将我安排在御膳房的。”
“安排你在那,只是怕你知晓太多……何况,你的失忆……”子青看着我,突然间,神色微微一慌。
怔了良久,才续道:“你的失忆,也许一半是因为你的病。正因如此,伯父伯母怕你的病复发,会想起一些什么……”
“这……”我喃喃着,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他方才说,我的进宫,是因为要治我的病。
他方才说,我的失忆,一半是因为我的病。
他方才说,我的病复发,能令我失忆,也能令我恢复记忆。
他方才说了好多好多……为什么会如此令我心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