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惊觉自己已经冷的打起颤来，也是，秋已凉了，多么凉，多么冻呀……呵呵，你瞧！自己身子骨这般软弱无力，连他人的伤害也无法反抗，自己还在乎这副身子做什么，我还爱护什么？
爱护什么呀？
“爱护什么呀？不如病死，不如病死！”心心念着，不由得捂住心口，真是心如刀割呢？唔，苍天呀，何苦这般折磨于我，这副身子早已腐朽了，你收了去吧！
何苦用尽劫数，折磨一生，受痛一生？来生的命，你也一并收了去吧！
一并收了去吧，我已经受不起了。
“收呀……”我呐喊着，下意识地伸出手，一把扯下床帘，生生将它扯碎。犹不解恨，反身将床榻上破碎的衣物全部撕碎，齐齐地抛了出去。
衣物及地，传出“啪……”的一声——是破碎的声音。
玉佩碎了的声音？我不由得一愣，杨家玉留在杨府，粉紫又埋在了莲湖，那是……？不禁摇头否定两块玉会出现，忙俯身朝撕碎的衣物中摸索，当下右手一抚上破碎的布条，便触及到了硬物。
“呃，这？”我怔怔地看着手中的半块圆形双环玉，似有熟悉，记忆中却又似没有印象。下意识地继续摸索，良久，却始终摸索不到。
“王……不不不，小姐，那玉，在床下……”
闻声偏过头望去，那一众婢女仍跪在一旁，可一触上我的目光，个个募地低头不敢做声，回头朝床下找去，果真寻着了另一半。
我迟疑着，随即急急地将它拼凑在一起，抬手举高……翠绿的圆形双环玉，玉身中镂空雕刻着一个字：“燕”。
“燕？”我喃喃着，却仿佛从双环玉身中看见了一个冷冽如寒的目光，是他！阁楼上那个贵人竟是燕王！
而这，“燕”字……怎与那些刺客身上的玉一样？
玉？一样含“燕”字的玉，这……
“啪……”瞬间玉落。
玉又碎了？带着心一起碎了么？为什么会这样？
我怔了半响，最终闭上眼，任泪水倾落一地。
……一年，竟是从我入杭开始的，竟是从我入杭开始的……就是为了走入宫这一步，就是为了入宫这一步，用一年来监视我！
一年啊，一年啊，那么这一年中……究竟还有谁是真的？方家？伯父伯母，子明……也是假的么？假的么？
心，突然不可抑制的疼痛起来，从未怀疑过的呀，不由得捂住心口，泣道：“痛呀……”
“王妃……”
“不，王妃，你怎么了？”
“快，快去叫王爷，让人请王爷……”
一众婢女匆匆近前，叫喊声，慌乱了一切。
我挣扎着起身，迅速拔下发上的玉簪抵在颈项处，头上一轻，青丝瞬间披肩倾泻而下，望着她们不住的冷笑：“请他来……见我最后一面么？”
“不……不是，王……”
“原来我的警告，竟成了你们的耳边风了……”我心里一冷，厉声道：“方才，是谁喊请王爷的？”
“是……奴婢，奴婢只是……”
只是什么？也是一时心急么？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心里一惊，不禁苦笑，好一个丫头！受了我一记耳光，竟然还会是你！我深吸了一口气，未及训斥，然而话锋一转，终是淡淡道：“下去，我要沐浴。”
“啊？是是是……奴婢们这就去。”众人如得了释一般，欠身而去。
为什么呢？明明是想要为难她们，明明心里还是痛着呢，可是为何却狠不下心来？
我独自站在原地怔了半响，一时间身子就像被抽空了一般，瞬间跪伏在地。
与自己一起瘫在地的，亦是那块玉，只是，方才的两块已碎成了三块……心下不由得惨然一笑，心呢，是不是也碎了，碎成了三块？
“子忆姑娘，你找我？”
门外一阵脚步声响起，一袭白衣如约的出现在视线里，恭声道。
“你怎么不随她们叫我湘妃娘娘？”不动声色地举杯，扣在手心，取其温度，暖了一身的寒。我看着来人，苦笑的闭了闭眼，此心止不住的痉挛起来，我在干嘛？他是龙阳，我的恩人呀
收起方才的冷眼相对，复又静静开口道：“你来了。”
“是。”他应着，却并不问及我此时找他来的原因。
“明天，就安排我进宫吧。”我咬紧了下唇，终于下定了决定道。这里是个可怕的牢，可怕的牢，是个噩梦中的牢。
我宁愿……宁可进宫！也不愿呆在这里，
“明天？这，怕得王爷决定……”他看着我，迟疑着。
“不……你告诉道衍，说我明儿就要进宫，要在明日落暮之前，若迟疑，后日……可就再也带不走我了。”我转望着窗外，努力想要让自己扯出一抹笑容，末了，却是深深地叹息。
“子忆姑娘，军师他……”他顿了顿，欲说些什么，却被我生生打断。
“难道这不是道衍和尚的安排么？够了！请你们不要再演戏了，不要再演了……我受够了！”我忍不住掩住双耳，心痛的捂住心口：“够了，求你了……不要再骗我了，我的心会痛的，我宁愿什么也不知道……”
“子忆姑娘，你怎么了？”龙阳大惊，由身后扶住了我。
“别再骗我了……”
心里忍不住抽搐着，我大喊。
“心会痛的，别骗我了……”
“子忆姑娘。”龙阳一声惊呼，紧紧地扶住我。
原来疼痛也会让心，呼吸一窒。“呵呵，好深的局呀，怕是很早就设计好了，等着我跳下去吧？”
我噙起一丝苦笑，咬紧着唇，看着他，恍惚间只觉有些茫然。是呵，即使是道衍设的局又如何，一切都太晚了，都太晚了。
我只是不明白，天下女子美貌着数不胜数，为何要选择我？
“为什么，你如此像她？”燕王的话突然折回耳中，脑海中一阵眩晕。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从我踏入杭州，西湖行船上？还是我随船家，入住远来客栈？亦或是中秋之夜，那场夺魁赛？
难怪，难怪……
“你——”龙阳看着我，眼中一抹惊疑一瞬而过。
我突然有些明白，这一切，他也是知道的。微微扯起一抹笑，宁可僵了面容，都不许自己脸上出现一丝苦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