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不复见。默念着这一句的时候,我的脑海里总是一片空落落的,仿佛心已不属于自己,只是一个寄托着的躯壳。然后心里就会引起莫明的恐慌,催使自己去回忆,去想念,再到绝望……
然后用绝望去禁锢一生的念想,劝说自己一生不见,一生不见……这到底是一种怎样心境呢?明明没有天涯海角的阻隔,亦没有不可相恋的诅咒,可即便是近在咫尺,却渗透着一种无力的苍白。
也许,这可能就是历经生与死的最后的别离吧。
“小姐,小姐……”
菲儿的叫唤生生将我的思绪系数打断,我努力朝她一笑,却没有言语。依稀还记得昨日我清醒之后,全府上下那副疲惫不堪的神色。我答应他们,以后不管如何,都要好好的,是为了他们,亦是为了自己。
“小姐,刚刚你睡下的时候,有人送来了封信给你……可是被公子偷偷收了,说是不让你看呢。”菲儿见我懒懒地靠在床沿上,犹豫着说道。
“哪里来的信?”我动了动身子,方问道。
“……似乎是京城来的。”
“京城……”我默念着,突然心里一慌,莫非是许淮文……“菲儿,方才那信谁送过来的?”
“这奴婢不知,只不过公子一见了信,就让人备了车,似要出门……”
“菲儿,去找子明去”我思索了一番,终是决定亲自去看看,忙起身穿上衣物,就怕来晚一步,会有变数。
“可是小姐……才刚好些,便要出门。若是路途遇不见公子……”
“嗯”我轻声应着,却并不言语,心里极力想要自己静下心来,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忙向他的住处走去。
“子明?”我进门唤着,屋里却只有一两个小丫头在收拾衣物,并不见他的身影。
“奴婢见过二小姐,大公子今早就出门去了……说是去城郊的君临客栈。”经过两丫头的提醒,我又开始匆匆地往君临客栈而去。
心里不由得突突直跳,信是京城来的,可又在君临客栈相约,这个人会是谁呢?许淮文若是还在杭州,可京里来的那封信又是谁寄来的?难道……心里一叹,此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马车在路上一路疾行了约莫了一个时辰,突然一个震动停了下来,我暗叹一声不好,便急急掀开了门帘,车子果然还在去城郊的小路上,忙问:“怎么回事?”
“二小姐,马车坏了……”马夫看着我,无奈地说道。
“小姐……那怎么办,这样子就赶不上公子他们了。”菲儿看着我,心知我急急地赶路想要赶上他们,可一时间在路上又出了故障,显得有些焦急。
我忙跳下车,回问马夫道:“这车现情况如何,几时能修好?”
“小姐,车轮坏了,一时怕是修不来……”一听一时修不来,我顿时陷入无望,也罢,赶不上了……
“驾,驾……”自城外突然驶来一队车马,我抬头看去,知其架势,必是为官之人,且品级还不低。
“下官见过钦差大人……”不知何时后面又来了几个一身朝服,骑着大马的官员,一见这队人马便双双下马相迎。再看去,有些个官员后面竟也有马车赶来,我想了想,这阵势,应是接应这个朝廷派来的钦差吧?
“各位大人有礼了,此处不必行礼,还请进了城再说……”一人说着掀开了帘子,只轻轻摆了摆手,示意着马车继续前进。
“是,是,是,钦差大人一路舟车劳顿,下官们明白……”于是这些官员便让出了一条路,让马车先行过去。
此时马车正往我身旁驶过,一阵风吹过,只见车窗帘被风吹开,一个身影便映入眼帘。里面的钦差大人本闭着眼,可一见了风,忽地睁开了眼睛,目光直直的望向了我。
“幸得是不认识的人……”我看着他,反倒不吃惊,唯有口中喃喃自语。
却不想,话音刚落,车内的人的目光突然紧紧地看住我,我一愣。难道是我看错了?他的嘴角竟有些微微上扬?
我看着一众官员紧跟着那队人马缓缓向城里驶去,方自语道:“皇上怎么派了钦差来了杭州?”
菲儿刚揽下一辆过往的马车,恰巧听我自语着便回道:“小姐有所不知,杭州每三年就要给皇上选一次妃,这个钦差大人此番来杭州怕就是替皇上选妃而来的。”
“选妃?喔……”我淡淡的应着,也没心思放在心上,忙上了马车,朝君临客栈继续赶去。
即使马车一路不停的赶,到君临客栈时已是两个时辰后了……菲儿起先下了车为我去打听,我坐在马车里,想了想总是觉得哪里有些让人心慌。
我一路慌慌忙忙,他人却在雅间把酒言欢,鼓着一口气,我赶忙进客栈,想知道这人究竟是谁?在什么地方不好谈,非要到这里?
“姑娘可是远来客栈的子忆小姐?”
就在我踏进这客栈,四处打量的时候,便有一老翁上前问道。
“你是……怎么认得我?”我不禁疑惑,按理来说真正见过我,认识我的人也不过寥寥数人,这个人是谁?怎么知晓的我?
“呵呵……姑娘在前日献艺夺魁大会上夺得第一,亦是今年才艺大会的首魁,老夫怎会不记得……呵呵”他朗朗说道。
夺得第一?我夺魁了,我竟也不知?而他究竟是何人……我往他身上打量了一番,此人一身绸缎锦绣,看得富贵却并不招摇,莫非也是达官贵人?可看起来,他也不像是一般的贵人能拥有那般祥和的面孔,难道这人……
“您,想必是君临客栈的店家——陆老前辈吧?小女子有幸见到你,久仰了……”我失礼道。据说这儿的掌柜见通识广,又是前朝为官的栋梁,后来辞了官,才隐居于此地。
对于他,我一直很敬佩。从前爹曾不止一次向我提起他,后来我才知道每次提起他原是一直在我作画的时候。因为眼前的这个人不仅声名远扬,更有一手妙手丹青之技,画如新生。
“子忆姑娘果然谦虚,能将琴声付与如水一般佳境,又能寄托别有一番的柔情之意,这般,让我等皆是钦佩,你何须如此多礼?”他回道,继而又问:“子忆姑娘此次前来,可是为了方公子而来?”
“正是,小女有事找他谈……”
“呵呵……子忆姑娘可来的不巧了。不过,方公子早些时便吩咐了,若是姑娘来找,便交与你一封信,想来这方公子也早就猜到姑娘会来找他了。”
“只留书信……他竟已经走了?”他怎可怎么就走了,难道他与那人见了面,还“谈”完了,而那个人真是许淮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