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事件暴露了玛格丽特驾驭超能力的惊人天赋,她是个随心所欲、任意妄为的姑娘,美艳邪气、冷酷孤高,不管她是否愿意承认自己的灵性、魅力、狠辣跟卡尔上校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毋庸置疑的是养父对她的影响已是根深蒂固。
吉米第一次在地狱之岛见到玛格丽特的时候,就悲伤地发现自己已经永远失去了她。他从她冰冷的眼神里看到了亲情的幻灭,那个敏感、孤独、惹人怜爱的小姑娘早已在多年前死去了,近在眼前的她是那么陌生,甚至有点神经质。
玛格丽特为了阻止吉米破坏自己的计划,不惜在他的饮用水里下安眠药,待他睡下后又用铁链把他牢牢捆绑在椅子上,这让杰森和雨熙感到大为震惊,连大卫也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袒护她。
“他是你哥哥!”大卫边给吉米解开枷锁边指责妻子,“如果我也有这么个哥哥,我是不会这样对他的。”
“你们就是不能汲取教训。”玛格丽特冷笑道,“在地狱之岛,每天都是你死我活的较量,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也许你说得对,但我们并不能变成杀戮机器。”雨熙反对弑杀。
“把他们全部杀光,我们就可以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了。”玛格丽特满怀憧憬地说,“我多么希望地狱之岛变回原来的样子,我小时候住在森林小木屋里,那时这里还是人迹罕至的荒岛,处处鸟语花香,就像世外桃源。”
“黑鹰集团设计残酷游戏的目的就是让我们互相厮杀,他们可以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进化人统治的基础是血统和基因论,凡人囚禁和考验进化人就是想彻底推翻这一点,他们改造进化人的基因,用先进的武器和残酷的手段征服进化人,使其成为奴仆,甚至设计各种竞争游戏让我们互相残杀,以此证明进化人的阴暗面和人格缺陷。”
杰森对目前的形势分析得很透彻,他明白无论是凡人还是进化人都有一统世界的野心,高层政治家们早就厌倦了两种水火不容的秩序共存,他们各自鼓吹自身的优越性和合理性,大肆批判甚至恶语攻击对方的致命缺陷。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任人宰割吧。”大卫不想过那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日子。
万全之策暂时没有,明哲保身的方法尚无雏形,未雨绸缪在地狱之岛并没有多大的价值,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黑鹰集团有时喜欢保留老规矩,但有时也会打破常规,他们能做的也只有见机行事、力图把伤害降到最低。
笃笃笃的敲门声打断了大家的讨论,雨熙从门孔中看到一名身材肥胖的快递员正抱着一只纸箱子张望。吉米准备好了木棒躲在门后,大卫开门的时候,快递员一只脚刚踏进来就被一棍打晕。大家在地狱之岛没什么朋友,也没有到任何地方订购商品,这个快递员无疑是有问题的。
一只莫名而来的纸箱子通常让人联想到炸弹。素无拆弹经验的人第一反应是恐慌。大家早就被那些突如其来的危险搞得神经脆弱。在一片反对声中,杰森打算打开那只纸箱子。根据箱子的重量杰森判断里面不可能藏有炸弹,即便凡人的科技再发达也不可能把炸弹制作得轻如纸片。
纸箱拆封后,只见一本轻薄的台历躺在里面。取出台历,并未发觉有什么异样,不过每一个周日都被用红笔刻意标出,空白处写有“狂欢周末”几个字。什么意思?大卫说可能今天是星期天,这本台历一定大有来头。吉米念叨着“狂欢周末”,总有不好的预感。玛格丽特用冷水泼醒了快递员,说答案就在那个大块头嘴里。
快递员支吾道自己只是一名度假的游客,无故被军方绑架了,强迫他做这个差事,至于纸箱里的东西他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休战书。”杰森好像想起了什么,“父亲曾告诉过我在战场上进化人和凡人大致每个月休战一次,商量好日期后双方不再交火,而是像朋友那样开露天派对,开开心心地庆祝狂欢,第二天又会彼此厮杀。”
“你是说那些参与残酷游戏的进化人打算每个周末都休战,然后跟我们欢聚一堂?”大卫似乎明白了。
“我们可以相信他们吗?”吉米心存疑虑。
杰森说任何破坏休战协定的人都会被军法处置,卡尔上校是军人,黑鹰集团有强大的军方背景,他们绝不会让有辱军人体面的事在地狱之岛发生。
“他们为什么制定休战协定?”吉米又问。
“为了不让我们疯掉。”杰森叹气道。
昔日的盟友,今日的敌人,杰森从未想过自己竭尽全力保护的同胞会有一天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上,他们个个面目全非,以另一幅容颜另一个皮囊开始了又一种人生。他之前所有的理想与希冀不过是镜花水月的泡影。离开了地狱之岛,他们的人生依然毫无希望,回到地狱之岛,他们又变回了黑鹰集团的纸偶。
杰森知道他必须说服他们同仇敌忾,消灭黑鹰集团,回到进化人统治区,他们的人生才能走上正轨,尊严和自由从此才不会是空谈。露天派对为他们提供了不错的交流平台,他需要好好把握。黑鹰集团希望进化人频繁休战开派对想必跟进化人居高不下的自杀率有关,尽管他们视进化人的生命如草芥,但他们也不希望进化人纷纷自裁身亡,只要进化人还有一滴血没被榨干,他们就打算好好利用。
“绑架我的军人告诉我,如果你们想参加派对什么的,就到海边的红房子附近。”快递员说,他调整了好几次坐姿,显然椅子对他而言太窄了,很不舒服。
海边红房子。好醒目的标志。他们的芳邻就住在红房子里。那顿别开生面的午餐他们至今记忆犹新。男主人和女主人在红房子外朝他们挥手致意。所有参与残酷游戏的进化人聚集在海边,好像参加一个盛大的节日。侏儒凯西跳起来跟杰森握手,说很高兴能见到故人。
“你可能已经认不出来我了,我是本,拳击运动员。”男主人自我介绍说,又介绍了一下妻子,“她是海伦,那个喜欢唱歌的傻姑娘。我们是在凡人统治区结的婚。”
“我记得你们。”杰森真不敢相信当初那个相貌英俊的小伙子变成了眼前的魁梧壮汉,那个漂亮丰满的小姑娘会变成凶相毕露的悍妇。他们的变化是惊人的,也是残酷的。
篝火、烤肉、啤酒、歌舞,露天派对所有的元素一样都不少。他们压抑得太久,于是每个人希望今朝有酒今朝醉,都想把明天的忧虑溺死在酒精和食物中。吉米和玛格丽特默默地翻动着烤肉,这种鲜红的血淋淋的食物令吉米浮想联翩,翻着翻着,他开始呕吐。玛格丽特急忙递给他一瓶啤酒,吉米喝了几口感觉好些了。吉米依然在妹妹眼里看不到什么,但是她皱眉的一瞬,他又想到了小时候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他很想告诉她无论怎样他们始终是一家人,这是不争的事实,他将无条件爱护她保护她,就像小时候一样。可是他的话哽在喉间,什么也没说出来。
大卫围着篝火笨拙地跳起了舞蹈,他跟不上节奏,兀自夸张地扭动着身躯,肆意地摇头摆臂,像一只溺水挣扎的火鸡。他甚至还挑逗一个壮妞跟自己共舞,玛格丽特抽了抽嘴角,把烤到恰到好处的烤肉盛进了餐盘,并坚决回绝了一名男士的邀舞。
杰森忙着跟坐席上的宾客拉拢感情,他相信自己可以将这些人争取回来。提及当年往事,人们不免唏嘘。他们还是非常尊敬和爱戴这位年轻的领袖的,虽然他没有使他们完全脱离苦海。本说了一个又一个浅显的笑话,逗得大家捧腹大笑。海伦则把所有的趣事临时加工成歌谣,她的声音高亢嘹亮,极富感染力。不少人笑出了眼泪。凯西像个孩子似的坐在金发女郎的膝盖上,这对冒充的母女幸好逃离了医院,否则也无福享受今天的欢乐了。一些裹着床单的宾客大笑着讲述自己从太平间的冰柜里爬出的奇异经历。
雨熙默然地啜饮着啤酒,好像所有的欢笑都与她无关。她觉得杰森太相信这些人了。今时不同往日,那些已经改头换面的人改变的不仅仅是外貌,他们随时都可能在卡尔上校的授意下将匕首插入杰森的心脏。所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人在意志薄弱时会作出很多令自己不耻的事,包括背叛、出卖和杀戮。
篝火旁,一对对健壮的小伙子和年轻的女孩开始脸贴脸共同分享一个苹果,有几个小丑打扮的宾客把水果抛得满天飞,大卫和另一群长着娃娃脸的男孩弹跳起来,玩起了高空接物的游戏。杰森和坐席上的宾客打起了啤酒仗,大家满身湿漉漉的,痛快地淋了一场啤酒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