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寞到华庭时,华婼正和鹿儿玩秋千,鹿儿将华婼推得老高,高高的抛上,重重的坠下,华婼玩的不亦乐乎,嬉笑间,陡然瞥见院外立了个人,正是许久未见的,心心念念的殿下。华婼一时失神,加上鹿儿推得卖力,就这么突兀的飞了出去。
璃寞眼疾手快的欲冲上去接住华婼,却不想华婼空中用了点巧力,硬生生将自己往旁边落了点,璃寞扑了个空,华婼摔得龇牙咧嘴。
鹿儿吓的扑通跪了下来,连连道:“鹿儿该死,鹿儿该死,姑娘饶命!”华婼揉着屁股从地上爬了起来,咬着牙,越过了璃寞,走到了鹿儿身前,扶起了她,璃寞脸色不变,再次提步走向华婼,立至身前,温润如玉的声音:“看来你过得很好,这么经摔!”
华婼怔怔的听罢,半响,侧首道:“是啊,很好!”璃寞温和的笑笑,轻声道:“那就好。”华婼自嘲一笑,准备拉鹿儿回房,却不料知趣的鹿儿早已退下。现在华庭,只剩下自己和殿下。
华婼哑然,转身欲回屋子,擦身而过,璃寞抬手捏住了华婼的素手,落寞道:“不告而别便罢了,如今我抽身来见你,竟是这般?”
华婼眼睛一涩,道:“世子严重了,眼下世子眼前最重要的,是世子妃腹中的孩儿,不是吗?那些旧人,不提也罢!”璃寞听罢,嘴角一扬,道:“原是醋坛子打翻了!难怪….难怪!”说罢,不顾华婼毫无意义的反抗,一把将华婼拉至怀里,望着她的双眼,道:“你只需知道,我永远只在乎你!便可!其余的事,都当是镜花水月,梦一场!”
风吹了起来,院内被璃寞细心打理过的墨央娇艳欲滴,红的妖娆!随风向左右摆动,华婼委屈的靠在璃寞怀中,抿着唇,眉头微皱。
“殿下,你说过娶我的?”华婼沉默半响,终是说出了这句话,璃寞轻言:“新任国君即位之时,便是你过门之期。如何?”华婼垂眼,闷闷道:“还是要等!我怕我等不及!”璃寞轻笑:“为何会等不及?莫非,有人在外已另结新欢?”华婼配合道:“嗯,是辛国君主,说要娶我!让我作为梁国世子一夜新欢便被弃的弃妇,灭了你们梁国!”璃寞不甘示弱:“那我一定会拱手让山河,只为博美人一笑!”
华婼低低笑了出来,继而道:“我才不要梁国的江山,我只要梁国的世子!”说完,又紧紧抱住了璃寞。
院外人影微动,一盛装女子立于黑暗中,一双美目含泪,双肩微颤,恨恨转身,一步一晃,缓缓离去。
美名在外的世子夫妇,恩爱如斯,郎情妾意,却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可他却从未对自己说过这般话,甚至自始至终,世子都没有碰过自己,只等装作临盆之时,来一出狸猫换太子!
温淼淼双目含泪,脚步微虚的离开了华庭,后悔跟踪他来到这里,后悔听见他对她说的甜言蜜语,那女子是幸福的,她的幸福,是拿自己的幸福换的。
多渴望自己也能像她一般,被情郎搂在怀里,嘴里说着情话,多希望自己不是棋子,像平常女子一般,有人将自己捧在手心,当做心尖尖上的人。
幸福可以来的晚一些,只要它是真的。
自那夜,璃寞事物繁忙,抽身不开,便许久不入华庭,倒是摄魂,作为名不正言不顺的世子府管家,倒是经常来华庭,与华婼唠嗑,斗嘴,不亦乐乎。
一日,华庭这深深庭院,终于迎来了早就该来的人。
十二名宫女太监排成两列,恭敬的站在一旁,温淼淼身着华服,华丽而来,她极小心极小心的走着,右手抚着还没隆起的小腹,眼含笑意,招呼着华婼。
华婼并不吃惊,既然她和殿下是一路人,那不管她做什么,必定都是演戏,演给看戏的人看,那自己,唯有配合,再配合。
温淼淼笑意盈盈的唤着华婼,华婼也面带微笑的装模作样的扶了扶她,嘴里道:“世子妃有孕在身,还是待在府里休息为好,怎么想着来华庭散步呢?”温淼淼笑道:“世子管得太严了,总是不让我多走走,生怕孩子有什么闪失,可我在府里呆久了,总觉得闷,想找个知心人聊聊天,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你这地方好,安静,所以便来了。”说话间,华婼已服侍着她坐下。
温淼淼屏退了众人,连带冒牌管家摄魂一并退下,院中独留二人,华婼微微一笑,道:“世子妃只是想找我聊天吗?”温淼淼温和的垂下眼睑,微微害羞道:“其实,其实是想求华姑娘一件事!”
华婼皱眉,问道:“我能帮世子妃什么?我一介草民,无权无势,甚至连地形都不熟悉,能帮世子妃什么?”温淼淼羞红了脸,道:“说来姑娘别笑话,自当我被太医查出喜脉,世子便什么都不让我做,连平日里每餐必吃的玲珑卷也不让我做了!可我是习惯了的,一时手痒,便偷偷的下厨做了一份玲珑卷,想解解世子的馋,又怕世子怨我不听太医的话,只好来求姑娘,帮我把这份玲珑卷,以你的名义拿给世子,让他解解馋。”
华婼听得糊涂,脱口而出道:“世子最爱吃玲珑卷?他不是最爱吃梨花膏吗?”温淼淼疑惑道:“什么?”华婼自知说错了话,连连道:“不是,我是说,世子国事繁忙,怕是没空来我这里,想必,是帮不了世子妃了!”
温淼淼掩嘴一笑,道:“旁人不知,我可知道,世子还未找到合适的名目娶你过门,但我与世子早已把你当做一家人,你进门是迟早的事,所以,这些事,不用藏着掖着的,大大方方见人便可!昨日世子与我说过,今晚会来看看你,所以,我便提前准备好来找你了!”
华婼愕然,这戏做得太过了!却只好接过温淼淼手中的食盒,道:“先谢过世子妃!”温淼淼满意一笑,道:“那我便不打扰姑娘了。”说吧,扬声唤来院外的婢女,扶着自己起身离开,到门口时,温淼淼忽地转身,对摄魂道:“管家也随我先回去吧,这个月的账本好像有点问题。”摄魂傻眼,账本?账本是什么?无语之下,只好跟着温淼淼回了世子府。
是夜,璃寞出宫后,疾步走向华庭方向,华婼莫名其妙的要见自己,是出了什么事么?璃寞不敢耽搁,脚底生风般的奔了来。
华婼守着一桌美酒佳肴,对月空等璃寞,说了今晚来华庭,为何这么晚还没有人影?不由得打起了瞌睡。
到了华庭,璃寞见华婼守在梧桐树下几欲睡着,在一扫树下的石桌上的美酒佳肴,心中顿时了然。华婼抬眼望向院门,正好看见了等得人,不由道:“怎么这么晚?”璃寞微笑:“等的心急了?”华婼嘟嘴:“菜都凉了!”
璃寞一撩长袍,坐了下来,看着满桌的菜肴,笑道:“忙了一天,真是饿了!”说着举筷欲动,华婼“诶~”的一声,制止了他,自桌下拿出食盒,道:“先尝尝这个!保证你欢喜!”说着,抽出食盒,拿出玲珑卷,递给璃寞,道:“尝尝吧?”
璃寞轻笑,夹起一块玲珑卷,轻咬一口,细细咀嚼,华婼凑上前去,问道:“好吃吗?很好吃吗?”璃寞看着华婼满含期待的眼神,点头道:“很好吃!”华婼讪讪道:“不是最爱吃梨花膏吗?”璃寞细细回味,道:“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你终于会做东西吃了!有进步!”华婼悻悻道:“好吃的话,那就多吃点!不要辜负了人家的心意!”本是醋味颇浓的话,此刻璃寞听来,却像是华婼嘱咐自己多吃一点。不由道:“好,我全部吃完。”华婼一口气撅在心口,强压下来,缓缓道:“你吃慢点!别噎着!”
月下,翩翩公子,红衣美人,佳肴美酒,对影成三人。
次日,华婼还未起床,鹿儿便急火火的敲开了华婼的房门,道:“姑娘,姑娘,出事了!”华婼揉着双眼开了门,鹿儿跳进屋里,手舞足蹈的说道:“世子,世子,世子他出事了!”华婼大惊失色,抓住鹿儿,吼道:“你刚刚说什么?世子怎么了?”鹿儿吓的惊慌失措,结巴道:“先前,摄魂姑姑派人来说,世子,世子中毒了!”
华婼浑身发抖,不管不顾的冲出了华庭,直奔世子府,脑海中闪过无数次璃寞的脸,她怎么也想不通,殿下怎么会中毒?
脚步发软的奔到了世子府,却被温淼淼挡了下来,她高高在上的打量着华婼,冷冷道:“姑娘还是先不要进去为好,太医正在为世子诊治,闲人勿扰!”
华婼眼底闪过一丝冷意,轻声道:“让开!”温淼淼手一挥,府内冲出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子弟兵,将华婼围了个严实,华婼浑身颤抖,怒道:“让开!”
温淼淼见华婼丝毫不退缩,便道:“知道世子是中的什么毒么?世无忧!此等奇毒只有辛国王室有解药,如果没有解药,世子这辈子,便再也醒不过来了!真真的是一世无忧!”
华婼眼神微变,直视温淼淼,道:“世子妃挡在府外拦我?究竟意欲何为?”温淼淼叹道:“既然这解药只有辛国有,要解药,可以,早上辛国快马加鞭传来回应!请你去辛国,便能换得解药!”温淼淼说的轻松无比,听得华婼却是心头一震。
她抬起双眸,看着这青天白日,突然觉得阳光为何如此刺眼,而周身为何却无此寒冷?华婼冷冷道:“我去辛国有何用?我与辛国毫无瓜葛,与梁国毫无瓜葛,为何是我?”温淼淼故作悲痛,道:“我深知姑娘爱慕世子,世子也对姑娘一往情深,顾美名在外,传到了辛国,世人都道,姑娘是世子十分看重的人,世子继位后也定会迎娶姑娘,姑娘的地位日后定节节高升,辛国要去姑娘,只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罢了,如果可以,我宁愿是我作为人质,可我…怀有皇嗣,有心无力!”
华婼讥讽一笑,道:“世子是何许人也?怎么会轻易中毒呢?世子妃怎么不查查缘由呢?”温淼淼面色一沉,道:“那就要问问世子最亲近的人了!”华婼仰头,道:“世子妃怀疑我?”温淼淼牵起嘴角,扬出一抹灿烂笑容:“当然不是,是世子府膳房的仆人,原是辛国的奸细,东窗事发后,已自尽了!现在圣上担心世子身体,答应了辛国的要求!”
华婼扬眉,道:“哦?世子妃的意思,是让我即刻启程?好早日为世子换来解药?”温淼淼悲痛垂首,道:“姑娘放心,待世子恢复后,一定挥军直至辛国,将姑娘救回!”华婼再次冷笑:“那我这个人质还有用么?辛国要我,不就是为了要挟世子不再发军讨伐辛国么?”温淼淼眉毛一皱,不想再继续纠缠,道:“姑娘先回去准备吧,我们会将姑娘的名讳载入史册,千秋万代,歌颂姑娘!”说罢,便轻轻转身,步入府中。
摄魂与世子府所有奴仆一并关在柴房,不得随意出入,摄魂心中隐隐觉得不安,悄悄使了了个障眼法,闪身出了世子府。
她现在只想知道华婼有没有事,她知道殿下出事,一定会很无助,这时候,一定要出现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