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心神不宁一筹莫展之际,值班的护士长大概是从监控系统看到了病房的异常情况,带着几个医院的保卫冲了进来,还没等我开口辩解,那几个身强体健的保卫已经一拥而上将我控制住了!
至于已经被我和两个鬼婴孩近似自言自语的对话吓得瘫软在地的孱弱护士,则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紧紧地拽着护士长的裤管,指着我哆哆嗦嗦地控诉道:“护士长,这,这人是个精神病!不光胡言乱语,还耍流氓!他,他说我有两个孩子!”
护士长一面扶起那受惊的护士一面好言安抚道:“别害怕,精神病自有精神病的去处,走,先跟我到休息室去压压惊。”临出门前还不忘对医院的保安员头头嘱咐道:“小莉今年才刚从卫校毕业,来我们科室实习还不到两月,平时都规规矩矩地住在医院宿舍,人家一黄花大闺女,怎么可能有两孩子!这病人一准精神有问题,你们把他送老地方去!”
我注意到护士长说出黄花大闺女几个字眼时那叫小莉的护士露出了一个不太自然的表情,但也仅仅只有一瞬间而已。
其实周围发生的一切,此刻我全然漠不关心,因为我看到小莉肩头的那两个双胞胎鬼婴正诡异地笑着向我挥手,且异口同声地说道:“放心,你逃不掉,我们很快还会见面的......”(我和这对双生鬼婴的纠葛当然没有就此完结,它们后面甚至引发了一场关乎阳界兴衰的极大灾变,但这都是我拜师学艺成为阴阳师之后的事情了,此处暂且略过,至于这段惊心动魄灾变的详细过程,将记录在下卷《婴灵血劫》的故事中。)
我当时几乎被这近似于威胁的话语吓得肝胆欲裂,但是看周围人的表情和反应,却又似根本就没察觉到双生鬼婴的存在一般!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三十六计走为上,所以我的想法只有一个,那就是马上离开医院!马上离开这鬼婴孩的活动范围!是以医院的保卫将我架出病房扔进急救面包车,整个过程我都没有反抗,甚至我朋友想要和院方交涉,也被我阻止了。
这里还要特别插上一句,在我上车不久,就从医院司机和保卫的闲谈中得到了一条让我全身发寒的消息——那个我亲眼目睹脑袋掉下来还能开口说话的贪官,今天早上因脏器衰竭一命呜呼了,而医生宣布死亡的时间,正是我见鬼差出现的时候!
本以为逃出医院就万事大吉,但我很快就发现,从医院驶出后的这三十分钟路程,实在是我今生迄今为止最恐怖的一段路途!
急救车奔上主路后我已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但就在我不经意地往车窗外一扫之后,整颗心,立即又惊得提到了嗓子眼!
那是因为,我看到街道两旁的女性路人中,超过半数的背部,都或多或少地伏着一个或多个全身****的婴孩!
要知道,首先我国是一个实行计划生育的国家,孩子可不是能乱生的,其次,街边不是儿童医院,大规模婴儿同时出街的情况可以说微乎其微!退一步讲,即便是儿童医院,也不可能同时出现数千个年龄相仿体型相当的婴孩不哭不闹貌似全在熟睡的诡异景象!而且,就那些女性路人的表情来推断,对于背上有婴孩这件事,她们和那叫小莉的女护士一般,是根本不知道的!我甚至看到一个浓妆艳抹搔首弄姿的年轻女子背部,像叠罗汉一般摞着八个婴孩之多!而这个女人虽然因妆容太浓看不清面色如何,但她的身形,用风中芦蒿来形容绝不为过!
更惊悚的是,这些婴孩原本全都老老实实地趴在这些女路人的肩头,似乎处于熟睡的状态中,但当我乘坐的急救车从“它们”身边驶过时,无一例外地,它们长着薄薄一层毛发的小脑袋全抬了起来,而且,都用一种老成而诡谲的目光打量着急救车的方向!
毫无疑问,这满街的裸体婴孩,和我在医院看到的双生婴孩一样,都是以母亲阳元为食物的寄生鬼婴!
撞邪了!绝对是撞邪了!见一两个鬼都够呛了,现在居然满眼都是!
想到这一层,虽然外面是阳光普照的大白天,但我却像是掉入了冰窖一般,浑身都止不住地瑟瑟发抖起来!而我的这种表现,居然被跟车的医生理解成病发了,甚至强行给我打了一针镇定剂!我也是后来才从我师傅那里得知,所谓婴灵,多半是尚未出生见到阳界的半缕阳光便被强行流产掉的怨灵,因为投胎极为不易又被人为地杀死,所以对阳界的一切都抱着极大的憎恨,尤其是扼杀掉“它们”来到这个世界权力的生母,更是成为其报复和寄生的对象!
大多数时候,婴灵在白天都是极其安分和安静的,这也是为何我第一眼看到“它们”好像都是在熟睡一般,但是,当阳气极低或灵力极重的人经过身边时,它们便会受到刺激从朦胧的昏睡状态苏醒过来,所以它们诡异地抬头且对我行注目礼,多半是因为受到刺激的原因!
但是这当中还有一个问题,婴灵的怨念强弱并不是一致的,也就是有的怨念大些,有的怨念小些,而不管一个人阳气如何之低,所能看到的,也只是一部分怨灵而已,像我这种所有婴灵不分远近强弱均看到的情况,可以说是极其不正常的!
我当时自然也没有时间去想这个问题,我只是紧闭着双眼一遍又一遍地在心底把知道的神祗都拜了个遍,虽然明白临时抱佛脚的作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好歹通过转移注意力勉强熬了过去。
急救车最后在市郊一片极为幽静的建筑物前停了下来,想必就是那护士长说的老地方了,不出所料,我下车后抬头一看,“南京市精神病强制疗养所”几个大字映入眼帘,灰白色建筑物周围高高的铁丝网,更是让人产生一种即将失去自由的恐慌。
和所有不是精神病的正常人一样,我到了此刻才开始后怕和反抗,我不断地挥舞着胳膊,大声地申诉道:“我不是精神病!我真的不是精神病!”
精神病疗养所的接待医生也很面善地点头道:“我知道你不是精神病,不过先进去做个检查吧。”
然后我就被关进去了。
病历上的备注是“间歇性臆想症,轻微攻击倾向。”
在精神病疗养所呆的这段时日,简直可以用度日如年来形容,这是很好理解的,一个正常人,和一大堆以为自己是正常人的精神病关在一起,想把自己当正常人都困难,更何况,虽然关进了精神病疗养所,但是那些无处不在的婴孩并没有消失,我就在疗养所已到更年期的副院长肩头看到一只......
当然,从我明白自己想要从这里出去,就必须要证明自己是个正常人而不是精神病患者后,我再也没对疗养院的任何一个人讲起自己能看到这些鬼婴的事情。那只副院长肩头的鬼婴一开始对我能看到它的存在似乎很意外也很兴奋,但作弄了我几次之后也就罢手了,倒也没弄出什么大的乱子来。
于是两周之后,在我的“良好表现”,当然也是在我院外朋友的努力斡旋下,我终于走出疗养院的高墙重获自由。
来接我的朋友问我有什么感想,估计他多半还在为那天我在医院内的反常表现担心吧?
我无心再给他多增添烦恼,故作轻松道:“生命的最后几个月,不用跟一大堆精神病关在一起,实在是一件幸运的事。”
感慨完毕,我立即告别朋友搭车去了金陵有名的佛门古刹鸡鸣寺——虽然不跟一大堆精神病关在一起已经值得庆贺了,但是,天天看到一大堆鬼婴在眼前不怀好意地晃来晃去,不赶紧想个法子解决这个问题,估计人还没死就先被逼疯了!
事实再一次证明,虽然临时抱佛脚的作用不敢肯定,但转机却还是有的。
我去求见了鸡鸣寺颇有声望的慧律师太,慧律师太听我叙述完整个撞邪过程,沉吟半晌道:“施主,佛门弟子六根清净不问俗世,且你的这种情况,多半是因果造化天命所为,贫尼实在是无能为力。”见我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失望透顶,她又道:“虽然我不能帮你解决看见秽物的恶果,但我却有一个折中的办法可行。”
我大喜,忙问道:“什么办法?”
慧律师太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佛门乃三宝净地诸邪退避,施主只要剃度皈依,那些秽物自然就看不着了。”她慈眉善目地盯着我,顿了顿又道:“我看施主慧根不浅,若有这觉悟和打算,九华寺的住持正好和贫尼有些交情......”
我简直哭笑不得,这算哪门子办法?难不成为了躲避那些婴灵,我生命的最后几个月居然要吃斋念佛?那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我当然是一个觉悟比较低的人,至少按佛门的说法应当是六根不净还有俗世欲望牵绊的浪荡子,所以我只能选择婉拒慧律师太的好意。
从鸡鸣寺出来,正垂头丧气地想着要不要就近找个住处借借佛光躲避脏东西,一个看起来还算贵气的中年妇人突然拉住我攀谈起来。
这个年过五十却显得很年轻的中年贵妇,便是前面提过的陈云芳居士。
陈云芳居士是个现代书画大家,几年前经商的先生因病逝世后转而开始信佛,她特别信奉“善因必种善果”的信条,因此看到满脸愁云郁结的我,便和我套起了近乎。
我看她养尊处优一脸真诚的模样也不像是那种坑钱骗人的神婆,便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遭遇讲了一遍,而鸡鸣寺慧律师太的答复,自然也据实相告。
我话语才罢,陈云芳居士就道:“你碰到我简直就是你的福气,我认识一个姓平的高人,多半能解决你的麻烦。”
这无疑是山重水复柳暗花明,我顿时来了精神,问道:“还请您指条明路!”
她就近找小商店借来纸笔刷刷刷写下一个地址,分别前还把电话留给了我,并且叮嘱我见到高人时一定要毕恭毕敬,因为那是一个脾气很古怪的老人,最后还给我打包票道:“即便他不愿意帮你,你也可以立即报上我的名字,他便会改变主意。”
我追问为什么,陈云芳居士却笑而不语,我后来才知道,那是因为她丈夫年轻时曾和这高人有八拜之交的缘故。
这个高人,便是毛小方道长的师弟平伯了,而陈云芳居士留给我的纸条上,亦只有六个字——紫金山灵谷寺。
我本以为求见平伯的过程会极其简单顺利,却万万没料想到途中会发生一件改变我人生走向的蹊跷意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