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里,肯定有不少朋友取笑我胆小了,甚至会说,就你这点胆量,也好意思做阴阳师?
我必须得澄清一下,首先,我的胆子不算小,而且那时候我还根本未曾接触过灵界,只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正常人而已,甚至算得上是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所以见到那种有违常识的恐怖情景才会有如此激烈失态的反应。就算是后来我成为了正式的阴阳师,也是经过一个相当折磨人的适应过程才变得对鬼魅之类的脏东西见怪不怪。
言归正传,那天我昏迷之后又发生了些什么自然是无从得知,因为待我恢复知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但是我醒过来没到两分钟,立即就被当成精神病强制送到了另一家医院!
这是因为当我睁开眼,看到正为我挂吊针的护士时,说了一句极其不应该说的话,然而事实上,我说的,都是实话!倒霉的地方在于,这句实话在当事人和旁人听来,却和大不敬的耍流氓没什么分别!
为了让各位能明白接下来发生的种种,我必须要形容一下那位给我打吊针的女护士。
当时站在病床旁的这个护士很年轻,目测也就刚二十岁的样子,白白净净的长相还算不错,只是面容有些苍白,略显单薄的身形也给人一种孱弱的感觉。
我恢复意识后,最先回想起和最关心的,自然是昨晚把我吓得昏厥的两个鬼差及掉了脑袋还能说个不停的贪官,因此忙支起身子四顾打量,还好,病房内除了这个有些弱不禁风的护士和送我上医院的那位朋友,并没有其他什么可疑的人或者非人类在场。
我朋友看我醒了,指了指病床旁的护士一面给我倒水一面念叨道:“你小子,昨晚喝醉了还梦游啊?要不是这位护士小姐上早班正好经过走廊,只怕你还要在地上多睡一会儿!还不赶快谢谢别人。”
我当然可以推想出定然是这护士小姐发现了昏倒在走廊的我并给予了帮助,只是我分明记得自己昏迷前曾一声惨叫,难道就没一个人听到吗?不过我朋友未曾提及,我也不方便这时候追问,因此转向那身体侧对着我的护士,打算先向她道谢。可是当我的目光停留到护士身上时,又看到了极其不正常的一幕景象——那护士瘦弱的背上,竟然紧紧地攀爬着两个一丝不挂的婴儿!而从体型判断,那两个婴儿的年纪,绝对还不到半岁!
我当时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这护士真敬业,两孩子还在哺乳期就回到第一线工作了,因此随意地指了指她的肩头夸赞道:“护士小姐,你的两个孩子真漂亮!”我说她的两个孩子漂亮,自然是托词和套话,因为当时那两个婴孩都耷拉着脑袋似乎在熟睡,我根本不能看清他们的长相。
我的夸赞本来是再正常不过的社交辞令,就如同街坊碰见了问句“今天天气真好,你吃了没?”一般普通,但令我想不到的是,那孱弱的护士听到我的话语却浑身一个激灵,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般白了我一眼,用明显强压怒火的声音回应道:“先生,麻烦你说话放尊重一点,我婚都还没结,哪来的孩子!”
我以为这护士是未婚生子,多半是惧怕流言所以才比较抵触别人对孩子的关注,但我偏偏是个比较较真且喜欢小孩子的人,心想就算是未婚生子怎么了,孩子又没错,而且你都背身上了,难不成还想掩耳盗铃?因此提高音量道:“小姐,话不能这么说,孩子是无辜的,你既然都生下来了,难不成想自欺欺人一辈子?”
我锲而不舍的反问显然把这护士小姐激怒了,她扔下针头啐了我一口,不满道:“哪来的神经病臭流氓!都给你说了,本姑娘没孩子!”
我自认自己没错,当然不肯罢休,指着她的肩膀道:“真是天大的笑话,你没孩子,那你背上的两是什么东西?难道是鬼不成?”我说这两个孩子是鬼,本来是一时的气话,但我没料到的是,当我这段话说完之后,病房内霎时陷入了可怕的寂静,不光那护士脸色变得煞白紧张兮兮地拍打自己的背部肩头,就连我的朋友,也疑神疑鬼地东张西望起来!
我立即就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而不对劲的地方,自然是和话题中心的两个婴儿有关!
我心中一紧,再次指了指护士肩头那两个看似熟睡的孩子,结结巴巴地冲我朋友求证道:“莫非,莫非,你,难道你们,都看不到她背上有两个孩子?!”
在我满心期待的注视下,我的朋友非常肯定地摇了摇头,且轻声道:“她的肩膀上哪有什么孩子,子阳,你是不是酒还没醒产生幻觉了?”
护士小姐更是如同濒临崩溃的边缘般颤声道:“你,你瞎说!不,我没有孩子!我没有孩子!我根本没生下来过!”话语到最后,却明显有了哭腔。
我的心情一下变得惶恐起来,现在可是大白天,难不成真活见鬼了?我急于想证明自己并没有胡说,因为那两个婴孩的面目虽然看不清,可是他们粉嫩的胳膊小脚,通体嫩白的身躯,以及才长了薄薄一层毛发的小脑袋都清晰无比的在我眼前真实地呈现着。我掀开被子从病床上一跃而下,一手抓住那想退缩出病房的护士,一手靠近她肩头左侧的熟睡婴孩,同时愤懑地斥责道:“他们现在就在你的肩膀熟睡,我看得真真的!左边一个右边一个,这还假得了?世间怎么会有你这种人?居然不肯认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你说我瞎说是吧?好,现在我就拽下来个让你看清楚!”
这孱弱的护士小姐在我的数落下已筛糠般抖个不停,要不是被我拽着,估计早就像昨晚的我一样瘫倒在地上了。但我清楚,真正让她不安的,绝不是我的话语,而是她肩膀上的孩子!我朋友看情况有些失控更是几步走近打算将我劝回病床,这关口,我的右手已经伸到了护士小姐左侧婴孩的跟前,距离这婴孩的小脑袋,顶多也不过半指的距离而已了!
在我的手掌就要触碰到这婴孩的脑袋时,“他”却似乎有了知觉,身体先是微微地颤了一下,接着,长着一层薄薄毛发的小脑袋缓缓地抬了起来!
当我和这婴孩四目相对时,我感觉浑身就像是被闪电击中一般,僵硬地立在原地再也动不了半个指头!
这自然不是我瘫痪了,而是,这婴孩的模样和眼神,给我造成了极大的恐惧之故!
正常婴儿的笑容面貌,多半是天真无邪和极其可爱的,哪怕是吃不到奶哭泣的时候,也给人一种怜爱亲近的感觉。
可是眼前这婴孩的面庞,虽然也是普通婴儿的大小,可是却黑沉沉地没有一丝生气,更令人的胆寒的,是那双布满血丝的小眼睛散发出来的冰冷感觉——邪恶、冷漠、讥讽、不屑、嘲弄,以及孩童根本不该有的诡谲和老成!
这样的眼神,出现在任何一个大奸大恶的成人身上都可以接受,可是,当出现在一个身躯不过半尺,年纪不过半岁的婴儿身上时,就不能不让人毛发倒竖遍体生寒了!
在我头皮发麻浑身都开始起鸡皮疙瘩的瞬间,这护士小姐右侧肩头的婴孩也抬起了头,“它”的模样几乎和左边的婴孩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目光比之左侧的婴孩却还要冰冷阴森恐怖,就在我茫然无措的时候,两个婴孩居然同时开口了,那是一种低沉到几乎接近于唇语的恐怖低吟,断断续续而又听得真切,只听“它们”齐声道:“不许...你...动我妈妈,她...是我们的,只属于我们的...,除了我们...,谁...也别想享用和夺走她的身体......”
我心中虽然已经恐惧到了极点,但好奇心在这时却丝毫未减,几乎是本能地向“它们”追问道:“享用?是什么意思?”
两个婴孩相视一望,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声,接着毫无征兆地点点头同时笑声一止,还没等我做好心理准备,两个婴孩已经同时张大嘴一左一右地往孱弱护士的脖颈咬去!说是咬,其实用“吸吮”倒更为恰当,因为“它们”的口中,似乎根本就没有牙齿!“它们”的嘴和护士的脖颈皮肤接触后,发出的也是一种类似喝液体的簌簌声。
那护士显然是看不到婴孩,但婴孩的吸吮动作却立即使她有了明显的感觉,只听她疼得“哎哟”了一声,碎念道:“该死,怎么这个时候颈椎病又犯了!”
我这时的心境,用胆颤心惊来形容绝不为过,但让我更抓狂的情景还发生在后面,两个婴孩吸吮了片刻,原本白嫩光滑的皮肤突然浮现出一道道往外渗透着血水的伤口,而本来只有些黑沉的脸蛋,也犹如干枯的榆树皮一般起了许多纵横交错的褶皱,其中一个婴孩抬起满是血红汁液的嘴巴,望向我冷笑道:“看到了吧,这些都是我们被抛弃时做人流流下的伤口,只要一吸妈妈的阳气就会短时间内原形毕露,但如果不吸,更会浑身剧痛煎熬万分,你想想看,妈妈如今就像是我们赖以生存的食物来源一样,我们怎么可能把她让给别人分享呢,别说分享了,在她死以前,我们还要她为抛弃我们付出代价,让她尝尝恶疾缠身生不如死的滋味......嘿嘿嘿,嘿嘿嘿....”
我总算是明白那年轻的女护士为何会显得如此孱弱,多半是被自己流掉的婴灵附身吸掉不少元神阳气的缘故,而我现在,也能肯定“它们”绝不可能是阳界的活物,抛开浑身惨不忍睹的诡异伤口不谈,虽然它们的模样在我眼中无比真切,可是用眼角的余光瞟一瞟病房的玻璃窗,映入眼帘的,却分明只有我和我的朋友以及那位护士三个人的身影而已!
我那会儿虽然对鬼神之说没什么研究,却也早就听说过怨灵鬼魂一旦被人看见真身,轻则附身作乱让你病患缠身倒霉不堪,重则煞气攻心夺魂索命,所以当时自然也紧张到了极点,心想如果这两个浑身是血一看就来者不善的邪恶婴灵打算上我身对付我,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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