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深处这一番短暂而又险恶的厮杀已经结束,但是那一股惨烈的血腥之气却还没有消逝。
苏越的身上插着两柄剑,一柄在肋骨,一柄穿透了他的胸膛。这是足以致命的重伤,所以他面无血色,嘴唇哆嗦,似乎意识都要涣散,一股颓败的死亡气息充斥他的周身。
庆幸的是,金珠握在他的手中,所以他不会死。
一缕缕的灰色气息从叶方的尸体中升腾而起,然后被金珠吸收,化作涓涓的生机之流,淌进苏越的经脉之中然后蔓延至全身。
生命与死亡,似乎形成了一种平衡,一面是流逝,一面则是增长,所幸增长的速度并不比流逝慢,所以苏越没有死的可能,反而一点点的恢复着元气。
“痛苦也是修行,所以我无畏痛苦。”
苏越心中喃喃,眼中有着厉色闪烁,他握住自己肋骨处的那一柄剑,然后咬牙之下,将其拔出!
光滑的剑身之上,似乎是带着刺,一个个狰狞的倒钩刮着他的血肉,苏越将其拔出之后,一股无法言喻的剧痛立刻出现,不只是受伤之处,苏越全身都开始抽搐,肌肤剧烈的蠕动之下却是一股股的血液流出。
苏越狠狠的咬着牙,牙齿都咬的松动起来,但他知道,痛苦还没有结束,所以他始终不曾放松。
一只手,握在第二柄剑上。
这柄剑,穿胸而过。
握剑的手,开始颤抖,纵然早已下定决心,但在这个关头,苏越的眼中还是有着明显的挣扎之色。
方才从肋骨拔剑,几乎都要痛彻心扉,从胸口拔剑的痛苦,可想而知。
然而苏越别无选择,这柄剑若是不拔出来,他的伤势就休想恢复。
所以眼中的挣扎融化成了痛苦的抉择,苏越几乎是嘶吼着握住剑柄,然后重重的朝外拉扯!
剑离开身躯的刹那,是喷涌的血泉,苏越感觉自己的血肉似乎都被剑带了出来,然后随着血水喷涌而出,那种剧痛,根本无法承受,当即栽倒在叶方的尸体上,整个人的身躯蜷缩成虾米,木然的抽搐,再也没有旁的动作。
庆幸的是,金珠依然在传递着生机。
一股股暖流在身体内流淌,经过肋骨,有蔓延而上,温柔的停在胸膛之中,如同一个小暖炉一般,散发着自己的温热。
伤口,很快便修复如初,流逝的生机,更是大量的弥补,然而亏损的血气,却是无法弥补的。
苏越没有了生命危险,但却没了力气,挣扎着站起,脚都是软的。
“生机之力,虽然能起死回生,但是却不能再造血液,损失的血液乃是元气,元气的亏损,却不是生机所能弥补……”
恍然间,苏越明悟了这一点,谈不上失望,但终究是有些怅然。
原来金珠,也不是想象之中的那般逆天……
踉跄的走到其余四个修士的尸体边上,苏越使用金珠,饥渴的吸收着生机之力。
不多时,五个仙缘门修士体内的灵力,就已经被他转化为生机吸收完毕。
苏越勉强恢复了气力,伤势则是完全恢复,胸膛之处的衣衫是破碎了,露出光洁的皮肤,没有丝毫伤痕。
“这些丹药,倒是派上了用场……”
苏越盘膝坐下,取出三枚回元丹,三枚养气丹,吞入腹中。
回元丹,顾名思义,正是以贵院补气的灵药炼制的,效用正是回复元气,血液,正是元气的一种,所以回元丹,乃是苏越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养气丹,则是培养灵力的丹药,低阶修士突破瓶颈,增长修为,都用得上这种丹药。
闭目炼化了一刻,苏越便睁开眼,瞳孔之中的神色再次变得平静,这一番调养,他的身体算得上是恢复了九成,并且体内的灵力,再次有了增长,隐隐间,似乎要触摸到筑基五层的关卡。
“金珠效用,乃是吸收灵力转化生机弥补自身,却不能弥补亏损的元气……但这都不是重点,在我看来,金珠真正的可怕之处在于能够改善资质!”
第二次运用金珠,苏越有了新的感悟。
疗伤或许只是最基本的效果,通过吸收他人灵力改善自身资质,才算得上是惊世骇俗。苏越怀疑,这金珠吸收的不只是灵力,或许连死去之人的资质灵根也一并吸收了,并且能够转嫁到自己的身上。
这自然不是无的放矢,都是他亲身经历过的,比如此刻,他就感觉自己的经脉再次拓宽,自己的资质,再一次有了增长,甚至修为,也有了长足的进步,眼看着就要突破筑基五层。
这么快的修行速度,根本不是以前的苏越所能想象的。
“但是,为何我却有一种不舒服感觉,似乎这金珠,不详!”
苏越的眼神闪烁,一抹猜疑之色无法消逝。
“吸收死人灵力强大自己,这是一条捷径,也是一条充满诱惑的道路,有这样的修行手段,又怎么可能静下心来苦苦练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金珠有一种诱惑宿主不断杀人,不断吸收灵力的嫌疑,倒是跟魔道手段有些相似……”
越是想,就越是有乱七八糟的念头浮现,苏越干脆站起身来,不再去想。
“无论如何,这金珠都是现在的我无法割舍的东西,日后……若是有日后,再说吧。”
“金珠吞噬灵力壮大己身,那么,我便为其取名为噬灵珠!”
苏越手掌一合,将噬灵珠握住,放入储物袋之中。
“还有十二人……”
他扛着锁灵棺,朝前走去,他的方向,是右侧。
……
许正带着六人,依然行走在路上,踏着枯枝,拂着叶子,打量着四周。
七人行,笃定前方有他们苦苦追寻的目标,所以走得很快。
许正带的人,自然都是他的心腹,所以心思也跟他一样,那便是功劳。
前面,有敌人,拿下他,便是功劳……
当所有人都揣着火热的心思时候,就不免放松了警惕,或者说是没有警惕的念头。
“许师兄,这次咱们可要捡一个功劳了。”
行路之时,有人望着许正讨好的说。
“怎么这么说?”
许正问道。
“何师兄的黑鹰,可是能够匹敌筑基八层的强大妖兽,前面那断剑,我倒是逐渐的找到了出处,它的原主人应该是王成那厮,要知道王成与孙悦向来形影不离,估计也是一起面对那个三河门余孽,换言之,也就是那个三河门余孽先是与黑鹰一战,然后又是与孙悦王成纠缠,就算他是筑基九层的强者,恐怕在连番战斗之后也难以对付我们七人吧。”
“万一他是灵台……”
有人想要插嘴,却被说话之人瞪了一眼,不屑道。
“若是灵台境,怎么可能受伤,又怎么可能沦落到被我们追杀?”
许正点点头,赞赏的看了他一眼。经过这么一番分析,他的把握更大了,心头的那把火,也烧得更旺。
他清楚的记得,黑鹰尸体从江中捞出的时候何谨的震怒,所以他知道,如果自己找到凶手,何谨一定会给他不小的赏赐。
“都给我打起精神,若是放跑了三河门余孽,别怪许某不念旧情。”
许正威严的扫了众人一眼,吩咐道。
他却不曾知道,就是这个时候,苏越的身形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们身后,默默的凝视着他们。
“一行七人,领头之人竟然是筑基七层,还有两个筑基六层,四个筑基五层,倒是有些棘手……”
苏越眉头微微皱起,喃喃念道。
他的目光在许正几人的身上来回巡梭,想要找个对付这七个人的法子。
直接跳出去动手,虽然可行,但是风险太高,这七人的实力比之前杀的五个修士高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所以,必须要找一个法子,让这七人分开,哪怕只有一个人走开,也能减少一些压力。
“等等,我有想法了,既然这些人这么相信自己的判断,那么便不妨碍我故技重施,或者,那样也行……”
苏越眼神一闪,悄然隐没在丛林之中,抄歧路走到这七人前面,然后悄然布置起来。
正如先前所做那样,他划破手指,依然在树叶枯枝上滴下血液,布下一模一样的迷阵,然后随便选了一个方向,躲藏起来。
许正很快便来到苏越布置好的地方,不出所料的面色大变。
“这,怎么回事?”
四面都是血迹,脚印,这岂不是与之前所发现的线索一模一样?
许正甚至怀疑自己一行人是不是又绕回了原点。
“难道这真的是一个圈套?”
这个时候,即使是一心想要立功的许正,也有了狐疑。
“师兄莫急,在我看来,这恰恰是那人已经是强弩之末的证据。”
先前分析的那人又站了出来,若有所思的说道。
“你看这血迹,还不曾完全干枯,显然是留下不久,也就是说,我们走的方向没错,那个三河门余孽,就在我们前面。我有一个猜测,那三河门余孽知道我们正在追寻他,所以无奈之下,再次布下了这个迷阵,就是希望我们跟丢他。”
“这样的布置,恰恰说明了他斗不过我们,他在心虚!”
此人十分笃定,越说越觉得自己分析的是真。
“倒也有几分道理。”
许正方才的狐疑心思稍稍散去,但仍然有些担心。
“若是我们再次分散开去追寻他,他逐个击破怎么办?”
“无妨,我们分散开来之后,只要寻觅他的踪迹就好,不求击杀,只要将他纠缠住,然后以火鸟符为号,发现那人之后就释放火鸟符,所有人都朝着火鸟符飞天的方向聚拢而去,那人自然无处躲藏。”
“很好,就依你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