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亮拿着八卦盘钻进小屋里捣鼓了大约十分钟,打开小屋的房门走了出来,秦二狗迫不及待地问道:“大亮哥,这玩意儿到底值多少钱?”
大亮脸上略带着几分失望,叹息一声,说:“这东西乍看一眼真是个稀世珍宝,不过细细品味,是个赝品。”
秦二狗瞪大了眼睛,“赝品,那真品值多少钱?”
大亮看了秦二狗一眼,“你有真品?”
秦二狗自知失言,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不不不,我就是随便这么一说,这玩意儿怎么能是赝品呢,看那模样有些年头了啊。”
大亮说:“你这个八卦盘是晚清时期的东西,但是它上面刻着嘉靖十五年,这就是古人造的赝品,也值点钱,你要想卖,五千块钱我收了。”
“嘉靖十五年,在哪写的?”秦二狗拿起八卦盘翻来覆去地看,大亮指了一下八卦盘边上的一排小字。秦二狗看过之后直拍脑门,昨晚自己和萧焕辰还以为那是一道裂缝呢,原来是一排模糊的小字。
“怎么样,二狗,五千块钱卖吗?”大亮问着秦二狗。
萧焕辰在一边说:“大亮哥,谢谢你啊,这个八卦盘我们暂且不卖,这些小东西我们卖。”
大亮收下了长命锁、玉坠、银戒指、银手镯,点齐了八千块钱交给萧焕辰。有了这八千块钱,再加上见义勇为的奖励、银行卡里的积蓄,萧焕辰和秦二狗手里有了两万块钱,去一趟东华岛应该不成问题了。一切准备就绪,萧焕辰和秦二狗买了车票,首先来到了宁城市。宁城市是一座沿海城市,东华岛是其下属的一个行政村,萧焕辰和秦二狗在宁城市的码头,登上了开往东华岛的客船。
这是一艘船身斑驳、破旧不堪的客船,轰隆隆响着,冒起一股黑烟,在渤海上不慌不忙地行驶着,到处都显出一副老态龙钟的架势,萧焕辰估计,这艘船的历史能追溯到洋务运动时期,搞不好还是一条报废的黑船。萧焕辰担心这艘船会不会行驶到途中熄火了,然后沉入海底,跟他娘的泰坦尼克号似的。不过看着同船的其他乘客的表现,萧焕辰又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杞人忧天了。
同船的乘客大部分都是回到东华岛的村民,而且多是一些老弱妇孺,青壮年男子这个季节都出外打工去了。这些村民们似乎早已习惯了这艘老破船的德性,处之泰然,老人家坐在座位上睡觉,妇女叽叽喳喳管教着孩子。萧焕辰和秦二狗朝窗外看了看,一望无际的灰色海面,单调乏味。
此时正是午后,乘客们都有一点昏昏欲睡,整个船室非常安静,突然,一个老汉高分贝的说话声引起了萧焕辰和秦二狗的注意。萧焕辰和秦二狗望去,只见离他们三五米远的地方,一个皮肤黝黑、干瘦矮小的老汉正和一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说话,老汉是个庄稼人,说话粗声大气的,整个船室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老汉给大学生讲一个灵异的故事,这个灵异的故事和东华岛有关,萧焕辰和秦二狗立刻精神起来,竖起耳朵听着老汉的讲述。老汉说故事发生在民国后期,当时****已经把****彻底赶出了东北,东北各地都在进行着轰轰烈烈的土地改革运动。
东华岛归属宁城市管辖,岛上的居民大多姓皮,是一个老祖宗开枝散叶,传下来的子孙,村子里的人都是亲戚,多多少少都有点血缘关系,所以村民们一直和睦相处,平时连打架、口角这种事情都很少发生,更没有什么苦大仇深的冤情。
村子里只有一个大地主皮老爷,皮老爷的大儿子是东北军军官,九一八事变之后跟随张学良退到了关内,在与日寇作战的时候殉国了。土改运动刚刚开始,皮老爷就把土地家财都分给了村子里的村民们,村民们对皮老爷不仅没有什么仇恨,甚至还带着一点感激。
宁城市的工作人员向军委会提议,所谓军委会就是临时政府的意思,由军人担任领导,提议东华岛地处偏远,岛上又没有什么土豪劣绅,只有一个皮财主,皮财主的儿子为国捐躯了,土地家财又早都分掉了,平时皮财主为人也很和善,就不要进行批斗了。负责土改运动的主任胡红星当时就瞪起了眼珠子,怎么能不进行批斗,什么叫没有土豪劣绅,他皮财主不就是土豪劣绅吗,不********,不盘剥压榨,凭什么大家都穷,就他皮财主有钱,你到底站在哪个队伍里,是无产阶级还是资产阶级?
据说这个胡红星胡主任是高岗的亲信,高岗当时在东北可是权势正盛,说一不二的大人物,工作人员都不敢再说话了。胡红星主任叫上了几个心腹,登上了一艘船驶往东华岛,胡红星要亲自主持东华岛的土改工作。胡红星可是土改运动的一员大将,霹雳火,急先锋,据他自己酒后吐露,在各地的土改运动中,他亲手打死的地主老财五人,富农三人,伪满汉奸、国民党反动派十一人,做生意的老板一人,手里攥着二十条人命,什么土豪劣绅见了他都要吓得尿裤子。
当时刚刚经历了战争,东北地区满目疮痍,海边连艘现代化的船只都找不到,胡红星只能和土改工作人员乘坐一艘木板渔船前往东华岛。这种木板渔船依靠风力前行,和几百年前满清时期的渔船一样,速度非常慢,估计到东华岛需要三四个小时。
胡红星他们是下午登船的,船刚刚行驶不久就遭遇了风浪,船老大征求胡红星的意见,是继续往前走,还是返回宁城。胡红星问船老大现在这船在什么位置,船老大说这船正好在宁城和东华岛之间,胡红星拍板了,继续往前走,到东华岛!
出发前胡红星预计下午四五点钟就能到达东华岛,但是路上遭遇了风浪,耽搁了很久,天色黑了下来,船还在渤海湾里漂泊。一下午没吃饭了,大家肚子都有些饿了,胡红星吩咐下去,吃饭,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能把身体饿坏了。
出发前,胡红星担心东华岛上物资短缺,所以准备了很多食物,这时候正好派上用场。船舱里挂起一盏煤油灯,胡红星和几个亲信还有船老大坐在了灯下,拿着馒头、大葱、咸菜、腌鱼吃了起来。胡红星有个嗜好,有事没事都喜欢喝几口,这次去东华岛,他随船也带了一些高粱酒,启开一坛子和大家就喝了起来。
胡红星是个喜欢喝酒,但是却没有多少酒量的人,几杯烈性高粱酒下肚,胡红星就晕晕乎乎有些醉了。胡红星吐着僵硬的舌头,对船老大说:“你们这是怎么搞的,临出发前拍着胸脯保证,说天黑之前就能到东华岛,现在天都黑透了,我连个东华岛的影子都没看见。”
船老大说:“长官......”
胡红星摆了一下手,“叫同志。”
“同志,同志,长官同志,我们这开船的要看龙王爷的脸色,龙王爷心情好了,我们顺风顺水就能到达东华岛,龙王爷心情不好,我们就要小心点了。今天虽然耽误了点时间,但是还算平安,龙王爷体恤我们这些小民啊。”
“屁话!”胡红星把酒碗掼到了地上,“什么龙王爷,长什么模样,在哪了,谁见到了?叫他出来,老子代表人民灭了他这牛鬼蛇神!”
胡红星面红耳赤大叫大嚷,说着一些亵渎鬼神的话,吓得船老大脸色煞白,急忙伸手要捂胡红星的嘴,“长官同志,可不敢乱说啊。龙王爷,龙王爷,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见怪,这位长官同志他是喝多了,有口无心啊,您千万别见怪,千万别见怪。”
船老大哆哆嗦嗦,双手合十,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胡红星哈哈大笑,说:“你们这些渔民啊,封建迷信思想太严重了,这个世界哪来的牛鬼蛇神,即使有,老子也要像批斗土豪劣绅一样,把他们拖出去挂上牌子,斗臭斗死!不和你说了,我去撒泡尿。”
胡红星晃晃悠悠站了起来,一个亲信上前,说:“主任,我扶您到甲板上尿去。”
胡红星看了这个亲信一眼,说:“到什么甲板上尿去,喝得五迷三道的,到甲板上身子一软栽海里怎么办,我就在这尿,给我拿个尿壶去。”
船上根本就没有准备尿壶的习惯,船老大和几个渔民手忙脚乱地翻找起来,想找个坛坛罐罐的东西给胡红星接尿。胡红星叫道:“不用了,我找到尿壶了。”
船老大扭头一看,胡红星手里拿着一个香炉,他把插在上面的三支香拔掉扔了,把里面的香灰也倒了出来。船老大眼睛都裂出了血丝,惊出一身冷汗,一下子冲过去拦住了胡红星,“长官同志,使不得啊,万万使不得啊,这是关老爷的香炉啊,我们这一路航行,还要靠关老爷的庇护啊。”
“什么关老爷,国民党反动派已经是穷途末路了,中国现在是人人平等了,哪来的什么老爷,”胡红星醉醺醺地抬起头,看见面前摆着一个关公的神像,关公长须赤面,一手握刀,一手抚须,很是威严。
胡红星指着关公的神像笑了,对船老大说:“你说的老爷就是他吧,我认识他,他是三国里的关羽。你说我们这一路航行要靠他的庇护,他有什么本事啊,他要真有本事还能走麦城吗,还能让人把脑袋剁下来吗?”
船老大被胡红星折磨得都要崩溃了,说:“长官同志,您喝多了,您快去躺着休息一会儿吧,这香炉我替您拿着。”
“不,”胡红星酒劲上涌,非要胡闹一番,“谁说我喝多了,我没喝多,我现在就给你们上一课,破除你们的迷信思想。你们不是说关羽是神吗,我砸了他的神像,你看他敢不敢动我一根毫毛!”说着胡红星就抓起关公的神像,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陶瓷质地的神像碎成了一堆残片,胡红星哈哈大笑,“原来******是个空壳子啊,哈哈哈......”
船老大和渔民们都惊呆了,慌忙跪在地上对着神像的碎片,磕头如捣蒜。胡红星恼怒起来,叫道:“这他妈是个空壳子,你们还跪什么,起来,起来,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鬼神,要是真有鬼神,我砸了他的神像,他怎么不现身报复我,哼,看来这鬼神也是欺软怕硬的东西。”
船老大和渔民们不理会胡红星,磕了几个头之后,船老大吩咐渔民赶快把煤油灯拿过来,把关老爷的神像碎片都捡起来。渔民们提着煤油灯捡地上的神像碎片,突然,一个渔民扔掉了手里的煤油灯,跌坐在地上。众人都围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那个渔民满脸惊恐地指着地上的神像碎片,说:“血,血,血,神像流血了!”
众人提着煤油灯一照,神像的碎片上果然都沾满了鲜血,鲜血还在不停地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