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将烛台举到眼前,仔细看床上这个人,此人皮肤甚白,脸上透着惹眼的病态,双眉似剑,睫毛密而长,鼻梁挺而直,双唇棱角分明,应是个俊朗的男子。
虽是第一次见,可这个男子却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烟波歪着头,目光定在这男子脸上,直看了好久,暗道:面前这人一动不动的躺在这里,方才自己压到了他的手臂,他也不吭一声,看样子应该是病的不轻。
不由的又上前凑了一点,发现,这男子很年轻,差不多十七八岁的样子,只是白净的脸上眉头紧蹙。
伸出手,指肚轻落于他眉间,轻轻揉开那褶皱,烟波嘴角轻翘,喃喃道:“原来是个孩子呀!”
她没有发现,此话一落,男子那浓密的睫毛颤了颤。
烟波回手将烛台放到旁边的桌子上,将床上之人的手臂挪了挪,为他掖好被角,便另找了一双被子,铺在床榻下,躺在上面,闭上眼,不久,便呼吸均匀了。黑子也趴她身边,蜷着尾巴睡着了。
暗室中,一片寂静悄然。
而烟波身旁的人,却在黑暗中,再次睁开了眼睛!
……
“姑娘,醒醒,醒醒!”
睁开朦胧睡眼,烟波伸手揉了揉眼皮,一时间有些恍惚,坐起身,见到旁边的两人时方才惊醒,慌忙起身,之后便是重重一跪,恳切道:“恩人请受我一拜。”
两人上前扶住烟波,道:“使不得,使不得……”
烟波知道,在这样的世道,百姓们都是小心翼翼,步履薄冰的活着,危难时刻能够伸出手去救人的寥寥无几,不是他们麻木不仁,视生命于草芥,而是他们怕,怕为家人或自己招来灾祸,天灾人祸不断,贪官酷吏横行,渐渐地,他们宁愿视而不见。而面前的两人却在生死攸关之时救了她,可想而知,她是多麽幸运啊!
烟波仍是执着的磕了个头,方才起身。
“老夫姓张,这是老夫内人,姑娘不要见外,就叫我们张叔,张婶吧!”
烟波感激称是。
张婶拉过烟波的手拍了拍,道:“昨天太匆忙,忘记告诉你这里还有一个人,都怪我大意,可有惊倒?”
烟波嘴角轻勾,摇了摇头。
张婶笑了笑,看向床上依旧合眼躺着的男子,道:“这孩子是前日你张叔在碧云滩捡回来的,他肩部中箭,可能是惹了什么人才造此大难。他一直昏迷不醒,直到昨天清晨才醒过来,却也是迷迷糊糊的。你张叔寻思着,也许他的家人会找他,便想着到碧云潭那里去转转,看能不能碰到他的亲人,又想着若是找来的是他的敌人怎么办,于是我两人便将他移到这暗室之内。谁想到,你张叔刚到碧云潭便碰到了你,将你带了回来。”
说着,又是一笑,眼睛瞟着床上的人,道:“这也是缘分。”回过头,从袖中取出一个方形小木盒,道:“这药膏是我用院子里的花草做的,我观你脸上的伤无甚大碍,这药膏有养颜美容的功效,平日里勤抹一些便可,如此你的脸上更是不会留下疤痕。”
拿在手中,小木盒居然还然散发着阵阵清香,闻之心畅神舒。
谢过张婶后,烟波紧张的问道:“张叔张婶,那些道士可曾来过?”
闻言,张叔面色肃然道:“我们来正是因了此事,昨夜那群道士当真来过,气势汹汹的,要抓什么罪女,说的尽是些危言耸听之言。”顿了顿,张叔看着烟波又道:“还好老夫想到让你到这暗室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不过你放心,听闻昨夜那群道士无功而返后就撤走了,有人看见,是往京城方向去了,说是挺匆忙的样子。”
闻言,烟波心下略微安定,脸上紧张惶恐渐去。
张叔又道:“老夫当然是不会相信的姑娘你是什么罪女,但,我想知道,他们为何要追杀于你,这事情到底有多严重?”
烟波低着头,手指紧紧抠着小木盒,低叹一声,道:“大叔可知妖道李孜省?”
张叔的面色越加严肃了。
接着,烟波又道:“便是这李孜省要截杀于我,他言我命格极贵,却是与他相克之人,会碍着他的运程,抵损他的寿命。”
默了片刻,张叔道:“据我所知,这道士还是有些道行的,若不然,皇帝也不会平白的相信他!只不过,这人心术不端,野心极大,修炼邪魔之术,残害百姓,是个大奸大恶之人。”张叔无奈一叹,又道:“怎奈皇帝宠信于他,还赐他官职,朝中那几位忠臣也奈何不了他,唉——”
“姑娘,你且安心,若是实在无法,你就在这里住下吧,平日里给我做个伴儿,说说话儿。”见烟波低头不语,张婶上前安慰道。
烟波听到这话,无法不感动,含着泪水,用力的点头,“嗯!”
“你醒啦?”张婶惊喜的叫道。
烟波惊异,回身,见到那男子当真的睁开了眼睛,只是这双眼睛……
“阿乞——”
闻言,那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片刻即逝。
“姑娘你识得他?”见此,张叔上前两步惊问道。
烟波擦了擦眼中泪水,再仔细看时,却发现,这人的眼睛虽说与阿乞的极为相似,可眼神却完全相同,阿乞的眼神中透着温暖,看着他时,总会不自觉的产生亲近感,可这人虽是病弱却是眸光犀利,泛着冷意,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原来是刚才眼花看错了!
瞬间,惊喜之情退去。
烟波咬着唇,摇头,失望的道:“不识得,只是与我熟识之人有些相像而已。”
“你现在感觉如何,吃些米汤如何?”张婶关切的问道。
那男子没有开口,却只是闭了闭眼。
张婶睁大眼睛,失望的道:“哦,还很累?需休息?”
站在一旁的烟波连忙道:“张婶,他应该是饿了,想吃米汤吧?”。
张婶诧异,道:“你怎的晓得?”
“生重病,不能动,不能说话的人应该都是这样表达的吧……”烟波用指甲划了划手中小木盒,弱弱的道。
“哦!那好,我这就喂他一些米汤”
“张婶,我来喂吧!”
“不用,你也吃一些去。”
“我现在不饿,而且我身体好多了,听了您的话也没得风寒……阿嚏——”
“瞧瞧,这叫没得风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