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砰地一声,一重物,自墙上落下。
“谁?”此时的白子昱身穿一身月白长锦袍,头插羊脂玉簪子,剑眉紧蹙,定睛看向发出声响之处。
原来是那个宋氏,今日她头梳双挂髻却歪歪扭扭,身穿侍女服看似并不合身,正吃力的从地上爬起。
白子昱嘴角紧抿,走到宋烟波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烟波正呲牙咧嘴的揉着胳膊,暗恨自己怎么这么蠢,爬个墙还会掉下来。
忽觉眼前一暗,似有人站在身前,眨巴眨巴眼睛,卷翘的睫毛微掀,偷眼向上看去。
“你这是在作什么?”珠圆玉润之音从头顶传来。
吓得烟波纤长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迅速将姿势变为虔诚的跪拜,头深深的埋下,似要与大地亲密接触。
面对她这般真诚崇敬,白子昱很是无语,勾了勾嘴角,剑眉微挑,道:“你,起吧”。
烟波纹丝不动,只是将手攥愈加紧。
白子昱无奈只得向前迈近一步,声音略略调高,看着她,道:“你可以起身了。”
看她还是头埋得低低的,白子昱只得弯下腰,哪知,刚刚弯下腰,这怪女人便猛然抬头,动作极其灵敏迅捷。如若不是他反应及时,恐怕此时的脸上定会出现一块青肿。白子昱迅速向后撤了一步,拍拍衣摆,站定。
“你……”还没等他说完,那怪女人便站起身,走到他身前,红肿的双手递到他面前,那双嫩白如凝脂的柔荑,根根勒痕呈现,手心更是红肿不堪。
见白子昱愣愣的瞧着她的双手,烟波的眼红红夹杂着泪光。
白子昱只是看着烟波的双手不言语,烟波急忙间顾不得男女之嫌,抓起白子昱修长白皙的手,便开始在他的手心比比划划。
感觉自己的手被柔软温暖包裹住,白子昱愣了愣,明知应该将手抽出,怎奈手不随心动,不知为何,竟是无法抽出手。
“奴婢,有,话,要说。”烟波小心翼翼地在白子昱手心如是写道。
“你有路不走,从墙上跳下竟是有话要说?”白子昱挑了挑眉。
烟波窘迫,紧抿着嘴,心中暗暗嘀咕,还不是找不着路,想着站在高处一切尽在收眼底,找路便容易了。可谁知,刚登上墙头,这县令大人站在庭院中,顿时一惊,脚下一个没站稳,摔了下来。
“不瞒老爷,只因奴婢初来乍到迷了路,翻墙是要辨明方向。”
“你……何事?”白子昱颇有些无奈。
“禀老爷,奴婢当您的丫鬟。”
“哦?”
“奴婢虽身患哑疾,但奴婢心细、机灵、勤快,只要是大人所吩咐,奴婢定万死不辞,只求大人您把奴婢收在身边,让奴婢有机会报答大人的不弃之恩,奴婢,绝不令大人失望,望大人恩准。”书毕,烟波便开始又一次的跪在地上,面露哀求,眸中含期冀之泪,令人望之生怜。
看着面前这俊美如玉的男子,烟波暗暗道:同意吧,同意吧,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俗到去勾引主人的,但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白子昱弯下腰,看着烟波,静默片刻,伸出两只抬起她的下颚,慢声道:“既然如此,本官便如你所愿,今晚便过来服侍吧。”
听闻此言,烟波并未追究其深意,赶帮拜谢。
“先找管事去给你配身衣服。”
烟波尴尬的扯了扯短一小截的衣袖,轻咬嘴唇,略显局促。
“还不快去。”见她仍跪在地上,白子昱不耐的道。
烟波慌忙向后退了两步,转身,向旁边的月洞门跑去,待走过一段时间才想起,要到哪里去找管家?糟糕,又迷路了。
……
“少爷,家书。”白子昱刚刚踏进内堂,一位身穿玄青圆领宽袖长衫,腰束牙白长带,头戴东坡巾的青年男子,手执家书,恭敬地站于一旁。
“哦”
“一封是老爷所书,另一封是夫人……”那人的笑容带着几分揶揄。
“把老爷的那封拿来,夫人的那封,你看。”
“这,少爷,这恐怕不妥吧,每次夫人的信里面装的都是韩小姐的……”
“陈念。”
“啊,是少爷!”
“每次都这样,两月后马上就要成亲的人了,竟还是如此害羞,听闻韩家四小姐风姿卓越,倾国倾城,想是少爷怕睹物思人,内心煎熬,故……”
“陈念!”
“是少爷,我这就出去!”
换完官服,白子昱拿出父亲的家书,剑眉紧蹙,神情严肃。
读罢,将信纸放置炭火盆上,燃尽,方吐出一口浊气。整理官服,准备升堂。
绯红的褶裙随着烟波的疾跑而飘飞,待烟波跑到厨院,见阿乞竟然还在,心下欢喜。
厨院一角,阿乞正和一个壮汉抡着大斧头劈柴,阿乞的身材与那壮汉相比,略显干瘦。他劈柴的速度很慢,力度也不大,那大汉却每根都是一劈到底,干净利落,而他却每根木头都要劈个五六次才能劈开。那大汉却不时地停下来指点他的姿势,教他如何运力,丝毫没有不耐之色。
在阿乞擦汗的时候,烟波走上前去。
“哑娘?”阿乞手拿汗巾正擦着脖子上的汗水,见烟波走来,惊讶道。
而阿乞身旁的大汉只瞟了烟波一眼,便接着劈柴,把她当空气。
烟波也不理会,微微一笑,看向阿乞,露出一口细白的牙齿,无声的讲明她的来意。
不出所料,阿乞能够看得懂她的口型。
原来,这县衙建有大堂五楹(每楹为一间),称“明心堂”,东为赞政厅三楹,是办理政事的地方;西为架阁库三楹,即为县衙贮存文档案卷的地方,东西两翼为六曹房(官吏住的房子)计十八楹。
大堂前为戒石坊,坊前为仪门,监狱在仪门内西首,围墙一道,狱神庙三间,南北牢房各三间,禁卒房三间;仪门外为壮、快、皂、捕班房,东西各四楹;仪门东为寅宾馆,又前为大门,门之东西为旌善、申明二亭,又前为照壁,南为钟鼓楼。
大堂后为二堂,称“鉴心堂”,五楹,东西房各三楹;二堂后为三堂,五楹,东西厢房各三楹;又楼旁“静心堂”三楹,堂前内书房六楹。东西厢房后是后庭花园。
傍晚,天色阴沉,刮起的风也透着几分冰凉,烟波缩了缩衣袖,奔向静心堂。
静心堂前的书房内,烛火已明,房门外站着两个小厮。
来到门前,却被拒之门外。
“大人不许外人打扰,你回吧!”一长脸小厮面色不善,呵斥道。
两位“门神“实在尽忠职守,烟波只得在门外陪着他们一起守,直守到月挂疏桐,白子昱才从书房内走出来。看见烟波,并未多做停留,径直往上方走去。
夜晚的冷风吹过,吹得人瑟瑟发抖,烟波禁不住这冷气环绕,忍不住打个喷嚏。
白子昱停住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便又接着向前行去。
“大人~~您回来了?热汤给您备好了!”刚一进门,听到这声音烟波浑身的汗毛噌噌直立,酥的她直哆嗦。再瞥眼看白子昱,只见其面色如常,极其从容地宽衣解带,嗯,是宽外衣。那个嗲声嗲气的丫鬟,如水蛇一般,在他身边扭来扭去。
那县令老爷居然能够忍耐,嗯,有情况。
只见那丫鬟纤腰丰乳,媚眼红唇,摇曳生姿,竟也是妩媚动人,勾人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