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姨娘!”
陈念惊异出声。
听到这声音,烟波从混沌中找回些许理智,眸光也渐渐清明起来,抬眼,见堂内还有一人,那人正是今晚的新郎官县丞大人,陈念。
“你怎么来了?”语气带着不可忽视的凛凛寒气。
烟波痛闷的心骤然一紧,手紧攥着冬雪的手臂,泛白的骨节清晰可见。
勉强压住自己的颤抖,抬眸直视白子昱,见他的手已收回。遂,定神,进礼。
“可否请蝶儿姑娘回避?”声音清脆,却带着些不易察觉的颤抖。说完,睨向那蝶儿,恰巧,那蝶儿也正将眸光投向她。
烟波手下愈加用力,捏的冬雪痛呼出声,方才回过神。
看了眼白子昱的脸色,陈念吩咐道:“来人,送蝶儿姑娘回房。”
片刻,门外转进四名健壮仆役,齐齐上前,护送那蝶儿回房。
看着蝶儿在众人簇拥下,迈着千娇百媚的步子离开后,烟波收回了眸光,低眉敛目,心力全无,她觉得自己的心再也提不起来了,整个人似沉在幽深晦暗的水底,看不到阳光亦无法呼吸,整个人一直下坠,一直下坠。
沉默片刻,转首,看了眼身旁的冬雪,向她点了点头,回身,向白子昱进礼,低声道:“妾,告退。”
礼毕,未等白子昱允许,即转身,跨出东厢房。
见烟波急切走出,冬雪、陈念都呆了呆。
白子昱看着门口处,剑眉紧蹙,冷着脸吩咐道:“派四人快马加鞭赶至京城,打探大哥此时境况如何,是否如那蝶儿所言,要快。”话毕,甩袖而出。
白子昱走过冬雪身旁时,冬雪能够真切感觉到由他身上发出的凛冽寒气,顿时打了个哆嗦。
许久,慢慢抬起头,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大人,女婢有话要说。”
……
烟波用右手捂着心脏处,走在穿廊内,看着眼前晃动后退的景象,一时间竟大脑一片空白,她不知道此时的自己应该想些什么,做些什么,她只能这样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下去。
浑浑噩噩来到后花园,坐在凉亭内,看着园内花枝颤动,绿叶攒萃,心绪稍缓,得到一丝平静。
轻风拂面而过带起一缕发丝,也带来了些许清凉,头脑也恢复了清醒。
此时的她异常明白,她已无法否认自己长时间压抑的那样东西了。一直以来,她在做的,都是那掩耳盗铃的蠢事。
薄情,并不是无情。
但,薄情之人有情,或许,比无情,更可怕。
烟波抬起头,仰望亭外那湛蓝清澈的天空,深吸一口气,竭力平复下内心的烦躁。
转回上房,看见那四处忙碌的工人仆役,烟波心内的烦躁再起。焦躁的走回自己的房间,也没理会春华秋实的请安,径自走到床边,脱下鞋子,转身,拽过被子,将自己装在这个只有自己的世界里。
出林杏子落金盘。齿软怕尝酸——也许,这就是自己所思所想,所顾虑的吧。
可惜半残青紫,犹印小唇丹。南陌上,落花闲。雨斑斑。
烟波紧紧,紧紧的闭上双眼,暗暗叹息,再也无法了吗……
直至星河满天,明月高悬,烟波才缓缓将被子拉下,长出一口气,环顾四周,卧室内一片漆黑寂静,一丝动静也无。
手扶帷帐,探身喊道:“春华,秋实。”
无人回答。
烟波皱眉,竟是无人吗?
“春华?秋实?”
真的无人。
掀开帷帐,一阵凉风袭来,烟波打了个哆嗦,遂,摸索着,披上一件外衣,下榻。
借着由窗外射到屋内的星点月光,走到桌案前,点亮一盏蜡烛。
烛光闪跃,温暧的烛光散发着迷人的光晕,通过呼吸宁静地映在烟波的心灵深处,同时慢慢地温暧传达到全身,温和恬淡的气息悠悠飘荡在房间每个角落,带着丝甜甜的味道。
凝视心烛,此刻,竟是难得的宁静。
佛陀说:宁静来自内心,勿向外寻求;放下过去的烦恼,不担忧未来,不执著现在,你的内心就会平静;不忌妒、不贪婪、没有私欲,在所有的情况下,内心都持有那份宁静。
嘴角微扬,眼睛在烛光的映照下晶亮晶亮,秀美的脸蛋闪着红晕愈加娇艳,此刻,忘记所有,享受这一刻难得的温馨宁静。
“红烛下,娇颜如花般妖娆,真真是美艳绝伦,怪不得会令白大人神迷魂醉呢?”
这声音轻柔柔,软绵绵,直是靡荡天成,酥人筋骨,幽幽自门口处传来。
闻声,烟波心中一凛,脊背骤紧,嗖的抬首,眸光直射向那声源处。
只见那阴影处转出一人,烛光掩映下,此人身形妖娆,容颜妩媚,轻佻倚门而立,眸中含笑直睨着烟波,可不正是万种风情聚一身的满红楼头牌,蝶儿姑娘。
一阵惊愣过后,烟波施施然起身,却是心思百转,今日是县丞陈念纳蝶儿为妾之日,天色已晚,按理说,此时,陈念的院子里定是众人贺喜,热闹非凡。蝶儿更是应在房中等候夫君。可,现在……
有了上次刘美静的教训,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认为这蝶儿是到这里和自己唠家常,扯咸淡的,虽不知她欲意如何,却是来意不善,想到此,烟波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双拳微握,淡然的,清脆的,略显温和的道:“不知蝶儿姑娘,到此,有何贵干?”说出的话却是直奔主题。
“啪、啪、啪”只见蝶儿娇笑着拍手,随后,娇声道:“宋姨娘果然胆识非凡,明知我来意不善却仍是不惧,莫非你是想死的明白?”说着,咯咯一笑,又道:“莫要担心,我不会害了你性命的,我只是,听说你深得大人宠爱,便想着,要体会一二罢了。”边说着便向烟波处走来。
烟波瞪大双眼,在她还没有明白蝶儿话中深意之时,蝶儿转眼便到她近前,媚眼冷光闪烁,长袖一扬,一缕香风拂过,烟波只觉香气入鼻,瞬间四肢酸麻,瘫软如泥,跌坐于地。
“好姐姐,委屈片刻,待到我与大人好事得成,再给你解药如何?”蝶儿俯视着烟波,娇笑连连。
烟波此时才知,自己竟是无力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