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已暗,烟波意兴阑珊在大街上游走来游走去,路旁的夜摊三三两两的摆上,零零星星的叫卖声逐渐响起,大街两边的店铺陆续挂上灯笼,渐渐地,星星点点变成灯火通明,见了此番景象,站在路边一角,烟波一时间有些踌躇是否归府。
思忖了片刻,觉得白子昱若是一个不高兴,那后果可能不会让她舒服,何苦呢。甩了甩衣袖,抚了抚了衣襟,又整理了下头上的六合帽。转身准备回府。
却在转身的瞬间,余光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烟波微愣,定睛一看,竟是白子昱。
烟波捏了捏衣袖,眸中熠熠生光,脸上浮现出不经意的笑意,一股优越感腾然升起。遂,迈着愉快的步子,走向白子昱所在。暗道,莫不是迎我来了?。
灯火掩映下,白子昱的白皙的面容上带着红晕,更是俊美非凡。他手执折扇,一袭暗色长衫,头戴冠玉,真真的潇洒俊逸。
想到自己因他遭难,心下不甚舒适。可又想到,他对自己的温柔安慰,心下便软软绵绵,如一泓泉水缓缓流过心间,清透悠然,更有桃色花瓣顺水飘荡,缱绻温柔。
眼看便到得白子昱近前,轻启薄唇,欲要唤他。
可樱唇微张,这声唤,便卡在了嗓子眼。
烟波看见,那风流倜傥的白子昱忽然一个潇洒转身,踏进了一家名叫满红楼的客栈。
那客栈灯火灿烂,门前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更有妖娆美姬扬着笑脸,挥着丝帕,扭着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于门口迎送宾客。
清风荡过,使得烟波衣袂微微颤动,可,清风过后,那衣袂仍旧在颤动,僵立在那斑斓璀璨灯火下,烟波的脸色变的十分多彩。
烟波瞪着前方,咬了咬唇,大步向满红楼走去。
“姨娘,那,那是满红楼”秋实见烟波走的方向不对,连忙喏喏道。
“我知”言毕,接着走。
“姨娘,那,那是妓院”秋实焦急的道。
“……我知”
“唉,姨娘——”
进得这满红楼,烟波便觉眼花缭乱,妖娆美姬们个个花枝招展,夸张的扭动着水蛇腰,薄纱下伸出嫩白如藕的手臂攀着身边的客人笑语晏晏,声音甜腻做作,听的烟波直皱眉。
烟波手捂着嘴鼻,皱着眉头,心思烦乱的寻找着白子昱的身影。
“呦,几位小爷需要什么样的姑娘”。一位三十来岁,一袭红裙,发上金钗乱颤的老鸨挥着彩色丝巾,扭着细腰,步步婀娜走到烟波等人身边。
烟波暗道,这妓院的老鸨也不全是粗腰肥脸,嘴边外加一大颗黑痣的,眼前这位倒是挺符合美人的标准的。见美貌老鸨走到身边,烟波眼珠一转,附身到老鸨耳边,忍着呛鼻的脂粉味,低声道:“我等乃县令大人的友人,特来一聚”。
老鸨抬头,瞟了眼烟波及他身后的人的装扮,撇着嘴面带不屑。
见状,烟波连忙掏出两锭银子,面带微笑的看着老鸨,心却暗暗提了来了,有钱能使鬼推磨,却是一分钱钞一分货,今日带银子是好像带少了。
银子在手,老鸨的眼睛立刻晶亮,笑意灿烂,招待烟波等。见事已妥,烟波的眼睛比她还晶亮。
吩咐下人候着,烟波在老鸨的带领下走到后院。后院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花灯高挂,倒是意境幽雅,颇为赏心悦目。
“就是那间”。老鸨指着前面一那雕花门扇道。
“谢谢妈妈,您小心着慢走”
“小子嘴挺甜”老鸨攥着丝巾,张开血红的唇,笑道。
老鸨走后,烟波走上前去,隔着窗纸看不真切。唯听得见,那里面飘扬而来的琴声,悠扬的琴声仿若山间流水,天上行云,悠然而来,飘渺而去,由心头流过,说不出的舒畅淋漓。
可一想到,这弹琴的是个美人,且白子昱正瞧着那美人,烟波那心中流淌而过的酣畅淋漓,就变成的酸涩淋漓。
心一横,抬起手,敲门。
“进来”声音陌生响起。
吱呀,推门而入。
“过来,斟酒”。
烟波低着头暗道,这是把我当做这里的****了?
偷瞄了眼,室内境况。
房间内精美高雅,想来此间的美姬定是红牌花魁之类的了。入得室内,左手边有一绯红纱帘,内有一娇俏身影。与纱帘相对处,设有几榻,内有四人席地而坐。
匆匆一瞥不甚清晰,忙低头,走上前,拿起酒壶为人斟酒。
拿起酒壶的瞬间,烟波便感觉到一道森寒的冷光直向她射来。吓的她倒酒的手直抖,心突突的跳。
斟完酒,烟波低眉顺眼侧到一边,见没人注意他,脚下慢慢挪蹭便躲到角落处,这角落却是离白子昱比较近,正在他的走后方,看着白子昱就那样悠闲地端着酒杯轻酌慢饮,不禁暗道:小心那酒里给你下了****。可歪头一想,心火便蹭蹭上窜,他到此间来为的不就是那事儿。
“蝶儿姑娘,身姿曼妙,舞技超群,为我等舞上一曲,岂不妙哉”。一身体略微虚胖的中年,举着酒杯,望向纱帘后的美人,高声道。
“王员外说笑了,奴家怎当得起如此谬赞?”声音如玉石相击,清脆动听。
“蝶儿姑娘,县令大人今日捧场,卿就不要再推辞了”另一个二十八九岁,身形消瘦面色暗沉的人出声道。
帘后静谧片刻,接着便见那青葱玉指掀起纱帘,帘内转出一位体态婀娜,长相妩媚到极致的女子。
烟波暗道叹息,可惜了那清新悠然的琴声,竟与着这女子一点都不搭。
这女子就是个尤物,给人的感觉是,她本来就是为男人而生的。
说话间,那女子已轻甩袖中五彩长纱,衣带翩飞,舞动起来。那舞姿真似九天仙女在飞舞旋转,轻灵飘动。
如果不看她那妖娆美艳的脸,还有那直直看着白子昱的勾魂眼,也许真的有人会误认为这女子是仙女。
片刻后。
果然,如烟波所料,这女子似是脚下一绊,直向白子昱摔去。
烟波眼疾脚更快,发现那趋势之后便迅速上前,及时挡在白子昱身前。
收势不稳,那女子便摔在了她的身上,二人齐齐摔倒在地。
夜了。
窗外月丽中天,窗内烟波忐忑立于榻前。
看着床上的绸缎被子,烟波伸手揉了揉鼻侧,神情颓丧,眼神忧郁。
回想着满红楼里发生的事,丢脸的闭上眼。
她屈就过,伪装过,狠辣过,心软过,却从没今日这般不知其理由去做一件事。
想到白子昱扶那女子起身后,回看她时那面无表情的样子,她就觉得自己的肠子悔的变成青紫色了。
“你在做什么?”
烟波双肩一颤。
回过头,见白子昱正笑意盈盈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