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不光贼不走空,连兵家也更崇尚溜缝打劫。
而且劫掠朝廷大军,更是风险中彰显盗亦有道。
“道长觉得此计可行否?”
火龙祖居然痛快地点头赞成,这倒是出乎刘颜的意料之外。
“子萱,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既然远行了,就要走得潇洒,让这帮狗官知道,六和八荒之内,还有我们这些女流之辈可以翻搅浪潮,匡扶公道。”
刘颜思虑须臾,觉得自己的保守主张肯定是无人支持了,遂问火龙祖:“那么道长可有高见?”
除了刘颜之外,剩下的人基本都是善打不善谋,大姑娘加土匪,头脑相对简单。
“这董卓的西凉大军,共有五支,分别由李傕,郭汜,段煨,樊稠,牛辅统领,而其中郭汜和段煨远在汉阳武都,剩下三人中,数牛辅最为无能,基本大小战事都靠华雄撑腰,相信董卓多半会把军中的粮草辎重,金银财宝安排给他这个女婿看管。”
“赶紧吩咐吧,手都痒痒了。”
王锤破天荒插入了话题。
不爱听火龙祖废话。
说干就干,北宫凝当下便派于玲素和刘颜先护送尹天香张机出城向南走;周仓裴元绍率人在城内佯攻李傕,樊稠部曲,吸引大军注意力;王锤和于菱纱于张温军中点火后,夹击华雄;自己则和秦倪领人乘乱盗取董卓辎重粮饷。事成后以北宫凝举火为号,逃出陇西,追上尹天香等人,同奔汉中。
这游击战,打好了,事半功倍,一鸣惊人。
打不好,则又是瓮中捉鳖。
“那么道长您自己要作何打算呢?”
“方外之人,不插手战事,贫道就一起护送医圣等人南下好了。”
北宫凝听完,这个泄气,道这老家伙真是狡猾,本想试试火龙祖的功夫,这下也不好再发号施令。
他哪知许劭的那句‘成也西凉败也西凉’令火龙祖猫在中原整整一年不敢回乡。又岂知这个不受法度约束的小人,随时倒打一耙。
“那我们是否还要等到傍晚再行动?”
周仓问道。
“不,立即行动,我们就逮着正当午时来个出其不意!”
险中棋自有险中棋的妙招儿。
上午买完马,下午就开打,城内难民,商贾,越多越好,人越多掩护就越多。
所以天下就没有什么真正的义兵,即便有,也都活不长。除了乖乖把刀放下,立地成佛。
还有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句充分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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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很久没活动了,有些兴奋。
战前的摸底探路进行得很顺利,董卓张温果然是除了应付韩遂之外,对其他部队毫无戒备,而且最热闹的大中午,谁也想不到有人会袭击军粮物资库。
天干物燥,少风,晴朗,姑且算放火的好时机。
“老裴,准备好了吗?对方可是华雄,你可别掉链子,弄不好被咱俩都得被这帮人煮了。”
周仓是精神抖擞,一身干练。
“好嘞,一、二、三、放!”
“着火啦,着火啦!”
周仓和裴元绍,领着几个机动性比较高的手下一起叫喊——风不够大,火借不到风势,就得多造点舆论来吸引那些驿站内佯死不拉活的兵。
城内驻兵毕竟还是少数,华雄和牛辅的中军率先被点着,周仓又补烧了柴薪,最显眼的“狼烟”直冲云霄。
等护城队出来得差不多准备救火时,早在巷子里候着的周仓笼着全队冲上去就是一顿乱刀。
“杀啊!”
“有埋伏!”
于是后出来的部队就带上了兵器,周仓赶快领着队伍一边打一边往狼烟中撤,把敌军继续往樊稠和李傕的驿站引。
华雄还在床上睡觉,昨夜的笙歌春酒还没缓过来。
第二场火呼应而起。
“将军,西面驿站着火啦。”
“将军!北面着火啦。”
乱七八糟的喊声让华雄以为还是梦中的内容。
“谁啊?”
但激烈的响动敲得他没法继续懒床了。
“将军,啊——!”
两个传令官,一个报西面火的,一个报东面火的,嘴巴突然全被堵住。
一个脖子下被补了一宝剑,另一个直接从嘴开始被活活捏死。
华雄在看到了两张被扭曲了的脸后,终于彻底精神了。
同时,于菱纱的宝剑也刺过来了。
“啊——!”
昨夜陪睡的两个歌舞姬算是找错了官爷,被华雄一手一个扔了出去,挡住了于菱纱和王锤。
娇娇柔柔的身躯,一个被宝剑刺透,一脚蹬开;另一个被那熊掌般的大手重拳击飞。
而这一刹那间,华雄已经滚下床,光着屁股窜出了卧房。
“来人啊,有刺客!”
过来了二十几个人,大部队早就被火引走了。
二十个人虽不够于菱纱王锤一折腾,但足以让华雄腾出时间披甲抬刀。
“我就不信抓不住你!”
王锤的大流星锤现在依旧施展不开,只能别在腰间。
“哇呀呀!”
这几个警卫哪见过这种女人,吓得死前完全不敢还手。
华雄刚调整方寸,就见这只母黑熊朝自己扑了过来。
手中的刀还没抡开就被王锤抱住,二人从梯间上直接滚翻下楼。
摔在地上后,四只手争抢着一把刀,互较着力。
“******......哪来的臭......娘们儿?”
扭打在一起的两支壮硕身躯,闯翻茶壶桌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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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军中,抱头鼠窜的牛辅直接被北宫凝走马活禽。
“呵呵,将军,借点银子花花。”
北宫凝说罢,又点起第三支火把。
秦倪上前照着牛辅的脸就是一拳。
“军粮库在哪?”
牛辅捂着腮帮子朝东南一指。
北宫凝一挥手,大部队成锥形开始突击,直冲东南角。
天虽然干冷,冻得人拿兵器的手紫黑紫黑的,但是碧空万里,艳阳高照,这让有准备的一方士气冉升。
“姐姐,军粮库有士兵增援,攻不动!”
“什么?难道有人特意遣兵保护军粮库?”
“是,而且对方使用标准的雁行阵法死守,配合弓弩,正好克制我等锥形突击。”
一种功败垂成的不祥预感在北宫凝头上萦绕开来。
“该死…究竟何人如此狡猾,竟然提前在城内部下雁形阵等候我们突进……没关系,我们还有人质。”
北宫凝拿蛇戟顶住牛辅的下巴。
“没想到你小子还留了这一手,真是刮目相看啊。”
这怎么可能是这种白痴能做到的。
“姐姐,我们得赶快交涉,不然一会儿周仓裴元绍的游击战就该露馅了。”
时间紧迫,闪电战一旦被拖住,进攻方便孤军深入逃脱不得了。
城外大军一旦被惊醒,那可就是铺天盖地的敌人。
“杀啊——!”
主动交涉已经来不及了,北宫凝秦倪的后方又一队小型雁行阵夹了过来。
打头的,正是飞熊军头号杀将,胡车儿。
胡车儿盯着北宫凝和秦倪二人,并未说话,而是朝军粮库方向大喝一声:“文和大人!我们到了!”
北宫凝的锥形突击队已经被两对儿雁翅夹散。
“放了牛辅,我让你们活着出城。”
左翼弓箭手让出了一条路。
“你若杀了牛辅,你们所有人都跑不了。”
北宫凝双眼暴突地望着站在军粮库高墙上说话的瘦高个儿。
“若再迟疑,等我抓住那几个放狼烟的诈兵,你连交换的资格都没有了。”
北宫凝突然拈弓搭箭,对准了此人。
“姐姐,你要干什么?”
那人看着弓弦,依旧稳如泰山。
远在高处,背对阳光。
北宫凝的眼睛被阳光刺着,汗水就从眉毛间渗出,蜇到了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