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书理书孝议亲
上元节过去了两月有余,天气回暖,这两日是植树种草的好时节,池书华吩咐下人仔细的将相朗佳送来的黄梅植株栽在了园子里。
上月池书媛禁足日子刚完,这两日又不安分起来,三日两头的来池书华的璧华苑串门子,言语上也没有什么不敬之意倒是眼里的嫉羡之意浓烈。池书华知道池书媛是在打自己过年时得了的那些首饰的注意,她叫月桥请了两个身高体壮的婆子守着门户,不让池书媛进院子恶心自己。
池府里这两月也没什么大事,上元节时池歌未见到方老夫人,心里念想的很,正月过了池歌带着相朗乾相朗坤来探望了老夫人一次,之后便是池书华从府外带回了一个柳婆子做了教养嬷嬷。
那柳婆子是个会说的,进府没几日功夫就得了方老夫人和郑氏的看重,叫她好好教养池书涵,本想着也让池书华顺便学学规矩的,只是池书华推拒了说自己在府里都学了九年的规矩了,郑氏也消了这想法。
这两日郑氏言语露出给池书理定亲的意思,说是过两日约了何府的女眷踏青,她叫池书华池书涵预备着与自己一同去。
池书华定是一百个愿意的,池书涵婉拒了郑氏,只说自己婚期将近,那柳婆子会得一手巧妙的绣法,想要学了那绣法躲在府里绣嫁衣的。郑氏也想着池书涵婚期近了这几月不适合出府,也就随着她去了。
给池书理预备定的是何府的二小姐,何府的老爷何衍轩是吏部的都给事中,品阶虽小但权力极大,池书理将来要走文官路子的,与何府结亲最是合适,于池书理的仕途也助益良多。
到了这日郑氏带了池书华去了盛京近郊的泰冒山踏青,泰冒山平缓易于踏青,且景色秀美,又有泰冒河,河水清澈而见底,河岸上多桃树,这两日桃花盛开,落英缤纷甚是美丽。
今日郑氏与何府的女眷踏青便是约在泰冒山下的泰冒寺,郑氏带着池书华一方面是想向众人介绍池书华,弥补池书华九年未出府在众人印象中的空白。一方面是想让池书华帮着相看一下那位何府的二小姐何芸曦品性如何。
方到时,何府的何夫人已和女儿到了泰冒寺,何夫人正在与泰冒寺方丈不悟大师说话,何芸曦面上蒙着面纱立在一旁,郑氏急忙上前去告了罪,说自己来迟了,何夫人并没有生气,又问郑氏也是否捐些香油,郑氏本就是信佛之人,她给池书华使了个眼色便与何夫人跟不悟说起香油之事。
池书华晓得母亲心思,她早就注意到了这位何二小姐,何小姐身量颇高,身形纤瘦,梳着惊皓髻,穿着娟纱金丝绣花长裙上套着素绒绣花比甲,面上蒙着一层白纱,只露出一双顾盼神飞的明眸。只看这一双眼睛池书华就觉着这女子颜色堪比九天仙子,她缓缓行到何芸曦身前,福了福身子道
“何姐姐,书华有礼了,与我一同去泰冒河岸赏桃花如何?”
何芸曦也注意到了池书华,她知晓今日母亲的目的,也很好奇这九年不出府的池府七小姐,点了点头,带了丫头婆子同池书华一同去了泰冒河,泰冒河与泰冒寺比邻,泰冒寺后还种了大片的梨树。
“我还不晓得姐姐叫做什么呢?”池书华道
“何芸曦,你叫我曦姐姐!”何芸曦道
“我看姐姐带着面纱,定是姐姐容貌甚是美丽又不想叫人瞧了去,这里如今就我俩,姐姐叫我瞧瞧吧!”池书华既是相看嫂嫂,私心里虽觉着她应是美人的,但没有见到真容这心里还是没有底的,但凡女子听到她方才的话,心里肯定也是欢喜的。
何芸曦晓得池书华心思,伸手便要揭开面纱,只是她身边的侍女道:“书华小姐,我家小姐对桃花过敏,所以今日带着面纱。”
“如此便罢了··”池书华失望了垂下眼。
“看一眼无妨的。”说罢何芸曦拉起池书华的手,另一手继续揭了面纱露出一张白皙小巧的瓜子脸,池书华见了何芸曦面容,连忙拉起白纱裹住了何芸曦的脸赞叹道:
“好姐姐,果然是美人!”
“我知晓你今日来的目的,你看了我容貌可放心了?”何芸曦道
“嘿嘿嘿···”被戳中心事的池书华干笑笑,心里一点也不介意到觉着何芸曦蕙质兰心。
两人沿着河岸欣赏沿河美景,池书华吩咐月桥拿出从家里带来的零嘴吃食,何芸曦也将带来的零嘴拿出来与池书华同享,
二人寻了一处亭子歇息。池书华见何芸曦大方又不失礼,品貌俱佳,心里对这个未来嫂嫂很是满意。
休息了一会儿,便有婆子来唤池书华与何芸曦回去。众女眷在寺中用了素膳。
这泰冒寺的素膳在盛京城中负有盛名,一桌子白嫩嫩青翠翠的素膳叫人口齿生津,郑氏也道前些日子油腻之物吃的多了有些积食,如今这素膳倒是吃着清淡可口让人胃口大开,何夫人也是个信佛爱吃素的,对郑氏的话也是满口赞同。
池书华以前未曾吃过府外的吃食,见那豆腐都做得鲜美滑溜,想着这泰冒寺的素膳确实与众不同。
郑氏暗暗观察着何芸曦,见她用饭不紧不慢,每道菜都略尝几口,但不多吃,吃相也是斯文至极,心下就满意起来,思量着寻个稳妥的媒婆去提亲。
道别时,何芸曦约了池书华等过些日子再来泰冒寺赏梨花。
从寺中回到府后,池书华告知母亲何芸曦品性俱佳,又说了些许好话,才回了自己院子。
晚上阖府用膳时,郑氏便将这事告知了还不知情的池书理,池樘也道该是去提亲的,池书理听到此事未曾表态只道自己仕途还未小成,身无长物,不适合娶亲。池樘听到这话大怒不已。
“你大妹子书涵今年过了15岁便要出嫁了,你已17岁了又是长子如何能不娶妻,与你一般大的儿子都有了,自古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休要多言,我这里便做了主,定下何府的二小姐。”
“父亲!书理只是想娶自己心爱之人,请父亲成全!”说罢书理跪在了池樘面前。
池樘气极拿起瓷碗扔了过去,书理竟不闪也不躲,瓷碗砸在了书理鬓角,只一会功夫那里就红肿一片。
池书华见哥哥如此,心里又念着何芸曦的好,她与池书义去扶池书理,池书理不肯起来依然跪在地上。
“哥哥,曦姐姐是很好的女子,你一定会喜欢的!”池书华道
“大哥!无论如何,你先起来吧!”池书义也道,池书理对池书义池书华的劝解置若罔闻,仍是跪着,神色凄苦。
“就让他跪着!反了他不成!”说罢池樘拂袖而去。
郑氏见大儿子的鬓角红肿一片,心里如刀割一般,她怨丈夫的毫不留情也怨池书理的不争气,深深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池书理,郑氏才发觉一向聪颖乖巧的大儿子竟也是个执拗的。
郑氏走过去伸手扶起池书理,面上看不出喜乐,语气也透着丝丝无奈道:“书理啊··你可晓得那何家的亲事,你父亲与我费了多少功夫··你这般让为娘好失望,娘一直以为你是个温文尔雅的孩子。”
郑氏说完唤了雪素回了自己的院子,池书涵也跟了过去,看来是想要去宽慰郑氏的。
一桌子的菜肴,没有动几口,主位的两个人都离去了。
池书铎与池书铨今日是陪着方老太君用饭的,前院发生的这事可能还没有传到老夫人耳朵里,不过也快了。
池书媛满脸喜色的冷眼旁观就差煽风点火,池书孝气定神闲旁若无人的品尝佳肴,妾室孙氏面色也不好看,坐了一会儿便忍不住去寻池樘了。
池书义这边也是生拉硬拽的将池书理拖回了理义堂,池书华本想跟着去的,顺道去看看母亲,但是又睥见李氏眼里一闪而过的喜色,不由得疑惑起来,这李氏在母亲身边一直是恭恭敬敬安安分分,怎的如今露出这种神色。
池书华留了心眼,叫月桥继续留下看着,自己一人去了玥桐院,不想郑氏并不在玥桐院,池书华问了婆子才晓得母亲与父亲都去了老夫人的念慈堂,于是也去了念慈堂。
念慈堂里池书铎池书铨两人都被父亲请了出去,里屋里只有老夫人,池樘,郑氏,和哭哭啼啼的孙氏。
“老爷!书理今日千般错万般错你也不该动手的,儿子额头肿了那么大一块,要是以后留疤了怎生得好!婆婆你是没见着···那么大的碗就砸在了我儿子的头上啊···”
郑氏拉着老夫人的手委委屈屈的眼里蓄满了泪。老夫人面上看不出是喜是怒,前因后果她也听郑氏说道了。
池书理这个大孙子她心里是极喜爱的,何府的亲事也是顶顶好的,纵然爱孙情深老夫人在亲事上也是同池樘看法一致的,只是池樘对爱孙动粗老夫人心里是不大高兴的。
老夫人她拍了拍郑氏的手背,敛了神色故作生气道:“儿子!你管教你儿子我不管,但是对我的乖孙你可不能动粗,不然我也对你动粗!”
郑氏一听这话嘴里嗤的笑了出来,心里也舒坦了些许,池樘面色灿然的看着老夫人没有说话,他知晓母亲的心思是帮着自己劝解郑氏呢。
“母亲,我方才是有些冲动了,只是这亲事不能由了书理的!玥莲在这件事上也费了些功夫。”池樘道
“那是自然,那何夫人我也是晓得的,是个极有主见的主儿,她教养的女儿也定是性子极佳的,若不是看上了书理,只怕也轮不到咱家的。”老夫人道
“只是书理似有些不愿···”郑氏喃喃道
“你一会子把他叫来,我与他说!”老夫人道。
郑氏也巴不得老夫人劝解儿子的,老夫人年轻时便是嘴巴最灵巧的,那状师公都说不过老夫人的。
孙氏面色戚戚然,她心里存了些想法,见池樘与老夫人神色自然,私心里想着趁着这档口将自己忧心的事说出来,孙氏来到了老夫人跟前跪下,话却是向着池樘说的
“老爷··书孝都16岁了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书孝面上总是吊儿郎当,但是咱家的那几间铺子书孝打理的极好的··”
“你快些起来!莫要跪着!”老夫人扶起孙氏,孙氏也顺了台阶,只是一双媚眼希冀的望着池樘。
“书孝的亲事我已经定下了,刚才被书理一气忘记说了。”池樘道。
孙氏面色一喜心里想着老爷心里还是有书孝的,转而又忐忑起来,害怕订了不好的女子。
池樘见孙氏一喜一忧就晓得她心思,接着说道:“你们可晓得那个武翰林张东旭张大人么?便是他家的嫡三小姐。”
“那武翰林张大人家风严谨,府里的规矩听说是按着军中的,那张夫人以前好似也是修道的江湖人,听说那三小姐是个泼辣的···还会些功夫法术的···怕是不妥吧···”郑氏道。
郑氏她是不喜这种成天打打杀杀的女子的,虽然池樘这样说,但是郑氏心里觉着孙氏在自己跟前一直是个安分的,也不曾挑拨是非,她倒是想给池书孝订个知书达理的闺阁小姐。
“泼辣的好,这样才能收住书孝的性子,老爷好思量。”孙氏最忧心的就是池书孝放荡不羁的性子,如今订了个泼辣还会些功夫的儿媳再好不过,也能替她管着点儿子。
郑氏听了孙氏这话,心里倒是一惊道:“妹妹原是喜欢泼辣媳妇的!只是泼辣媳妇若是托大欺你如何?我倒觉着寻个闺阁女儿家是好的!”
“姐姐,那闺阁女儿家管不住书孝的,他那性子你也晓得,若是书孝媳妇将来不待见我,我便住到庄子里去罢了”孙氏道
“混话!若将来当真如此,我便替你做主!”郑氏道。
孙氏这种性子软绵绵的,像是柿子一般,任你捏扁搓圆她都毫无怨言,郑氏就是怜惜她这种不争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