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月夜。
圆月印空,如挂山巅。
愈近,发现圆月中一个人影若现。
一中年男子竖立山巅,迎风而立,山风带起他的衣衫发鬓,让人觉得是如此的潇洒不群。
此人便是江湖风云榜第四,“追风”莫云,此巅便是出云山脉出云峰。
出云山上出云峰,出云峰下出云寨。莫云,便是出云寨中大当家。
莫云迎风而立,站立山巅。眼神中是悲伤?喜悦?愤怒?平静?如此复杂而沧桑眼神,真难想象他过往一生。
……
山风带来些许异响,莫云眉头微皱,脑海中现出一副追逃的画面。
只见莫云略加思索,脚下带起一片龟裂,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踪影。
出云峰西南,一消瘦中年人满身伤痕,衣不裹体,背上绑个一个五六岁小孩,夺命狂奔。后不远千米处,却是一个穿着一身大金色长衫的肥胖中年人不紧不慢地跟着。肥胖中年看似不紧不慢却是越追越近。
消瘦中年和小小孩童豁然正是杜老三与星华!
短短两三个月,英武壮硕的杜老三居然变得如此消瘦和狼狈。
杜老三心中思量,短短两三个月,东躲西藏,万里奔逃,没想到又被追上了。想自己,疗伤休息的时间都欠缺,实力已不足平时的四层,不然何惧这江湖宵小。这常逸江为“山阴三杰”之一,武功二流,轻功却是不错,已吊了自己1天有余,估计再这么下去,自己会被这厮活活累死。思定,杜老三便停住了脚步放下星华,回身站立,决定解决了这厮才有希望离开。
常逸江见杜老三停住,心中警惕大起,百米开外便定住身形。要知道墨林杜府,享誉江湖,在平时若见了,必定掉头就跑。虽说这杜老三“阴谋杀害”府主杜月辉夫妇,奔逃千里,早已身受重伤,但自己倒真是一点也不敢大意。不然,到时候得不到好处反而送了性命。
“杜老三,你罪大恶极,谋杀墨林府主夫妇,江湖人人得而诛之,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常逸江喝道。
杜老三这几个月早已见惯这种论调,也不惊讶,也不争辩,道:“想取杜某人头?那你还是自己来吧,想叫我束手就擒,没那么容易!”
常逸江也是老江湖了,知事不可行,却也不忍放弃,竟就此和杜老三对峙起来。
杜老三内伤在身,知道每多一分时间便多一分危险,也不多说,强提内息,默运杜府绝学印月掌。只见杜老三一双手掌渐渐变了颜色,泛着淡淡玉色。
常逸江见状,提气急退,拉远距离。墨林杜府印月掌,天下闻名,大成过后,掌如白玉,摧金断玉。
常逸江追了杜老三一天有余,自知对手轻功不如自己,便决定采取游斗,要知道盛名之下无虚事,绝对不敢以身犯险。
这也正如了杜老三的意,杜老三内伤在身,心神皆疲,且要保护星华,只能以静制动。
只见肥胖中年手持柳叶刀,在消瘦中年周围不停跳跃游走,两人体型和行为的反差透着几分喜剧般的诡异。
常逸江这厮轻功确实有其独到之处,腾转挪移不受肥胖身形影响丝毫。而他的武功,却是一套疯魔刀法中夹杂着刀枪棍剑等乱七八糟的招式反复使来。
几十招下来,杜老三虽说受了数处刀伤,但却已经完全摸清了这常逸江的路数,只待机会反击。
又是几招下来,常逸江提刀横砍,正是疯魔刀法中的“一刀两断”。
杜老三心下暗喜,来了!侧身一让,左手变掌为爪,直取刀背,右手拍向常逸江。
常逸江心下吃惊,柳叶刀被杜老三抓住,直拽向杜老三。常逸江不愿失去武器,下意识用力,却来不及反应,被杜老三一掌拍了个结实。
常逸江皮粗肉厚,只觉一阵微痛,再无他感,心中暗自得意,一发横,竟借了杜老三拖拽之力顺势送出了柳叶刀,刺入了杜老三左胸。
杜老三心自暗悲,一场争斗下来,本就受伤的自己疲惫与失血,功力又自下滑不少,一掌竟震不开一身肥肉的常逸江,不然何至于受了这一刀!
双方再次分开,相互对峙。
杜老三身形微晃,几欲跌倒,左胸鲜血直流,显是受伤不轻。
常逸江见状,忍不住得意狂笑。
“杜老三,哈哈,这下你就准备受死吧,你的项上人头可值黄金千两和进入墨林书海的机会一次!或者留下《印月宝典》,我也可放你离开!”
杜老三眼神黯淡,抬头望月,再看向得意非凡的常逸江,心中有些落寞,眼神中带着怜悯。
“无知的鼠辈,《印月宝典》也是你能窥视的,你可知道印月真气中一个重要的特性?月圆之夜,印月真气会无比活跃,刚那一掌正中你的心脏,你还想要墨林奖赏?还想要《印月宝典》?你就准备等死吧!”
常逸江看着杜老三,忍不住耻笑,开口欲说……
突然见他脸色巨变,一口鲜血喷出,柳叶刀立插地面,欲支起自己的身体。可惜眨眼功夫,便不支倒地,双手捂心,挣扎几下便秃自不动了!
杜老三也不多看,便摇晃着走道星华身边盘膝坐下,按在星华后背,给星华输送起内力来。
稍时,星华醒来,却发现三叔躺在了身边,心脏一紧,抓住三叔大手,欲摇醒三叔,却发现三叔大手冰凉。星华心里更急,艰难爬到三叔身上,却发现三叔渐冷的身体已没有了心跳!
小小星华,只觉得世界崩塌,眼泪不止,伏在三叔胸膛无声抽噎,湿了衣衫。
莫云赶到之时,正好听见“无知的鼠辈,《印月宝典》也是你能窥视的,你可知道印月真气中一个重要的特性?月圆之夜,印月真气会无比活跃,刚那一掌正中你的心脏,你还想要墨林奖赏?还想要《印月宝典》?你就准备等死吧!”
然后就见到了后来一幕,哪怕见惯身死别离的他,看见小小的孩童无声抽噎的背影,不免揪心。这是何等的凄凉与无助!
星华哭了半天,许是累了,身体渐渐停止了颤抖。
星华抬起了头,似乎想站起来,但努力多次,却是未果。
星华眼中含泪,也不再尝试,就艰难的爬到了三叔的一边,艰难的从胸口中摸出了一把小小的匕首。
双手抱住匕首,用尽全身力气,开始一次一次艰难戳击地面。
也许是老天垂怜,盛夏的连云山多雨,积叶之下的地面并不坚硬。但就是如此,一顿饭功夫,星华才在地面连挖带刨的挖出一个盆大的坑。到得后来,坑越来越大,星华却是越来越慢,再后面竟是停停歇歇。泪水汗水?星华全身不见一处干燥之处,手中的鲜血不但染红了匕首,更是染红了周围的一片地面。
莫云看在眼里,心中无比堵塞,目中也似乎有泪花闪动。但他却不愿去打断小小孩童去亲手埋葬亲人的心愿。
终于,小小孩童总算完成了一个人大的坑,莫云都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星华看着完成的坑,心中欣慰,哭中泛出一丝微笑,爬到了三叔身边,用尽了自己剩余的全部力气,总算把三叔推进了坑里。
填完土,星华靠着身旁的树枝,总算支撑着站起,然后对着三叔的坟头,跪下,然后磕头,一下两下三下,破了额头,“三叔,对不起,星华无能,甚至连墓碑都不能给你……”磕头在继续,直至昏迷!
莫云看着昏迷不醒的星华吗,叹了一口气:
“墨林杜府,我本不想惹你,但我良心真的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