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道心是什么?”有人轻语出声,来自九幽?来自九天?来自不朽过去?还是来自迷惘未来。
“你知道吗?”
有风,吹啊吹,吹散了雪,吹了雾,露出了一片记忆中的房舍。
晨雨看着面前的房屋,惊的说不出任何话,六年时间匆匆而过,这些地方不过也坍圮在了自己的记忆中。
刷。
一只花斑豹子踏着雪,咬着一段树枝跑进了晨雨的视线,一道刚结疤的伤口在它的脸上。
“小花。”晨雨失声出口。
只觉花豹是听到了他的叫声,跑动的身子一顿,一颗头颅在雪中晃动,几个呼吸后它丢掉了嘴中的树枝,疯的一般的在一个个房子中窜进窜出,在寻找着一个它熟悉的但已经不见了的踪影。
之后,花豹或是累了,或是感觉自己根本就找不到什么,在一个门口的门槛前,趴了下来,呆呆的看着面前半掩的木门。
有泪划过脸颊,落在了雪地上,结成了冰,晨雨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儿时的玩伴,哭出了声。
“曾经的曾经,我也拥有过那样的幸福。可是,可是被你毁了。”有怒,燃烧了血脉,充斥在胸腔之中。
一个少年出现了在他面前,他的手指着一个倒在地上的孩童,“这一按,我们两人缔结了因果,如我在你的魂中种下了一个因,待它成熟,你便永世为奴,这就是你的果,待到那时,你便不再是你,而我却依旧是我,这是我的术,我称它为“因果”。”
那是深入骨髓的痛,刻入灵魂的狠。想剜他的肉,饮他的血,想让他活不成,死不灭。
但那只是妄想,而你自己不过只是瘫倒在了他的面前,哭泣出声。
“呵,真是懦弱。”有声音轻笑,带着浓浓的讽刺。
晨雨提起匕首,疯也似的划过眼前的少年,但不过是散去了雾,连天上的雪都没砍到分毫。
那个少年,那个睥睨众生的傲气少年突然转过了头,望向了他,“你看你自己,懦弱的你,想要复仇,真是可笑。当时的我可以将你这样,十年后,二十年后我依旧如此,因为我是林夕,是你晨雨的夕阳末路。”那个少年笑了,哈哈出声,但落在晨雨的耳中却是无比的讽刺。
“我要剜你的肉,饮你的血,我要你活不成,死不灭。”他的匕首一只挥砍着眼前的画面,但不管是挥砍一千下还是一万下,依旧只是挥散了雾,连落雪也没砍中分毫。
“真是可怜,你砍出的每一刀不过都在浪费自己的力气,做着无用功。你打不过他,不管是十年后还是二十年后,因为他是你的夕阳,你的末路。因为他是林夕。”
“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我对他的恨?二十年不行,我便用百年,百年不行,我便用千年。千年不行,我便带着我的怨念不入轮回,生生世世。你怎么可能知道我对他的恨?”晨雨笑了,带着泪。
你怎么可能知道我对他的恨?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知道?
“呦呵,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呢?死的不过只是你的父亲还有几个不相干的族人而已,何须有这样的恨?”
“住嘴,住嘴,住嘴。”晨雨大吼,红了眼。
“修者一途,就是磨灭自己的情感,放弃自己的一切。父亲而已,怎么做不到?”
“你是谁?你在哪里?”晨雨沉默,止住了泪,一双眼幽然发光,如离群的孤狼。
“你居然不知道我是谁?是你啊,我是你心底的真我啊,我才是真正的你啊。住在你内心最深处真正的你啊。”
“哦,是我啊,是我内心深处的真我?怎么会呢。我最尊敬的父亲,友爱的族人怎么会是不相干的呢?”
那把匕首被举了起来,被双手握住,狠狠的刺向了自己的左胸,那心脏所在的地方,“这样的真我,我不要也罢。”
“我所有的疲惫,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懦弱,所有的不甘与绝望都能被我的父亲和族人所包容,所抚平。这样的族人,这样的父亲,我怎能舍弃。”
那把匕首刺破了衣裳,刺破了血肉,刺破了肋骨与肋骨间的肌理,狠狠的进入到了那个所谓住着真我的心脏中。那一瞬,那颗心脏,停止了跳动,他的身子,倒了下去。
“我可以感受到什么,是痛?是冷?是难过?是流泪?是什么?我感受到了我的真我,我杀死了他。对,我杀死了他,我用我的匕首刺进了那个住着真我的我的心脏。然后我感受到了是痛,是冷,是难受,是流泪,什么都是。”
“我感受到了我,我的心。”黑暗在逆流,化作了光明,那把匕首缓缓的退出了他的心脏,伤口愈合,鲜血逆流,衣裳完好如初,匕首被丢弃在了身侧,不染鲜血。
火,燃了起来,有真我在里面疯狂的喊叫,救我,救我,但又如何,不是真正的我,留下有什么用呢。晨雨想着,看着眼前停了雪,散了雾的画面,笑了起来。
“我才是我。”
眼前依旧是佳木葱茏,鸟语花香,彩蝶纷飞,一株株药材散布在林间地头,吞吐灵气,而在草药的周围围满了蛮兽。
一团火,燃烧在面前,印出了自己的面容,他感到自己的体内似乎也有这么一样的火,在燃烧。
而后一点小小的灰烬从火焰中飘了出来,像是一个扭曲的灵魂,吹散在了风中。
“就这样,过去了?”晨雨仰着头,看着空中的橘色火焰,团团的像是一个巨大的心脏,飘动的火苗是心脏在跳动。
“炼心?剖开自己的内心深处的那个最真实的自己。那个真我真的是我吗?那样的丑陋,那样的残忍,那样的麻木。一个欲望黑暗无情的混合体就这样的消失了?”
他的心在颤抖,不明所以的颤抖,难道一切就这样的简单吗?说不存在了就不存在了吗?
“啪。”
晨雨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有怎么样呢?还要像以前一样的懦弱吗?”
刷。
突然在晨雨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少年,哇的吐了一口鲜血,空间一扭,瞬间消失在了眼前。
晨雨一吓,愣了神,片刻之后才恍然,这应该就是没有走过炼心这次试炼被直接送了出去。
一团火焰从那个少年消失的地方燃起,其内干净如华,似一朵莲花一般的娇艳美丽。这团火焰,缥缈灵动,掠过眼帘,融入到了空中的那团大火烟中,销声匿迹。
而反观自己眼前的火,离自己三尺左右,灼灼而烧,不染铅华,也不曾离体而去,凝神静视,似乎可以从中看到自己的内心。
“哎,晨雨,你已经过了炼心一关了啊。”一个八九岁的孩童坐在一个大鼓上,飘到了晨雨的身边,对他说道。
“也不知道大胡子他们怎么回事,这关这么简单,怎么这么久了还不醒过来,我都晃了半天了,终于碰到一个醒了的啦。”墨童摆弄着手中的符纸,满怀欣喜想开口说着。
晨雨摇了摇头,暗想少年不识愁滋味,“这关对你来说肯定很简单,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很难很难,我估计这四万多人在这炼心一关就要被淘汰七八成。”
墨童一听,整张脸皱在一起,凄然开口道:“大胡子可要挺住啊,没了你,我的人生都会黯淡半分。”
这话刚说完,不远处的一个长满络腮胡的男子睁开了眼,眼中的悲痛与沧桑缓缓的泯灭在了眼瞳的深处。淡淡的朝着墨童一瞥,手指掐了一个决,身子竟缓缓的融入到了地底,一点黑光闪过,便不见了踪影。
“完了,完了,被听到了。”墨童大叫一声,驾着大鼓立马拔地而起,但就在这时,一只黑色的大手突然从地底探了出来,一把抓住了想要腾空而起的墨童。
大胡子金铭的身影从黑色大手中走了出来,倒提着墨童从大鼓上跳了下来。毫不犹豫的对着墨童的屁股扇了几个巴掌,打的墨童嗷嗷大叫。
半刻钟后,墨童趴在自己的大鼓上,眼泪汪汪的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金铭,不时还伸出小手抹着眼泪,活像一个受委屈的小媳妇。
“不知金铭兄可知道这关炼心中所斩的真我真的是内心深处的那个自己吗?”晨雨对着金铭问道。
“真我?什么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