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11点多,喧闹的街道灯火通明,马路上的汽车载着晚归人向着家的方向疾驰。片片落叶依旧陪伴着秋风飞舞,飞过每条街道,展示优美的舞姿;飞过每个窗子,好奇地探寻着人世间的冷暖酸甜。
子信在婆婆身边不停地揉,从用药至晚间,婆婆就在不停的呕吐,吐了就用盆接,后再用纸帮婆婆擦好,看着婆婆遭罪地样子,子信不觉落下泪来,婆婆也感觉化疗药物的威力,不免有些后悔:不如不治了,太遭罪了,胃肠如翻江倒海一般,恨不能马上死去。子信倒呕吐物回来时,婆婆对子信说:“我实在是不想治了,我受不了了,有时候我看着窗户,常有一个念头,不如现在就死去。要不是有栏杆,我都想去跳楼。”
子信一震:“妈,你坚强点,应该治,哪能说不治了,总不能半途而废啊。”
婆婆流下泪来,低摇着头,不再言语。不一会儿,又是一阵子呕吐,子信马上拍着婆婆的后背,另一只手拿着盆对着婆婆的嘴,又拿来了杯子:“妈,你漱漱口吧!”
“孩子,你累了吧,你快睡去吧,不用管我。”
子信回头,别人都已渐渐睡去,刚才金父在吐,金雪玉一直都在忙前忙后地照顾,现在二人也没有声音,金雪玉伏在父亲身边也稍有了休息。
“妈,没事,我不困!”说着把婆婆的头放在床上,枕下,婆婆长出一口气,好像有了好转。
“妈,你静静地躺会儿,我去把盆里的东西倒了。”走出去两步,又回头看了一眼:“妈,别胡思乱想啊!没事,一切都会好的啊!”
子信拿着盆走出605,走到走廊尽头的卫生间倒了东西。又清洗了盆,想着如何劝慰婆婆,默默地往回走。一回来就看见了满走廊的人,咋会这么多的人啊,出什么事了吗?子信放下盆子,随着人流向隔着两个病房走去。在门口,一个年纪大的妇人在那里给每个人发白布,并指导他们系在腰间。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每个人的脸都是那么的悲伤凄婉,眼泪流了满脸,眼睛红肿,却无声无息,看得出他们在尽量克制。有个人说的话让子信明白了,是有个患者在化疗过程中去世了。每个人都对逝去的人惋惜不已,伤心不已。子信双手合十,默默地在心中祈祷:请保佑受苦受难的人吧,愿往极乐世界脱离苦难,阿弥陀佛。人群中也有的在小声议论,行啊,走就走吧,走了就不遭罪了。
“不好,我须马上回去”,子信拿起盆反应过来,疾步走回605,“不能让婆婆知道,她若知道必会伤心,而且也会对治疗失去信心。马上回去不让她出门,免得看见。”
子信拿着盆急忙回到605,反锁上了门。却已见婆婆倚着床上的被子睡去,虽不是很沉,却也很香甜,子信看着露出了微笑,终于不吐了,能让她歇歇了。子信慢慢放下了盆子,坐在婆婆的床边,听着屋内轻微的呼吸声,想起刚才隔壁的情景,已全无睡意。
她轻轻地走进阳台,望向窗外,马路上的车还是川流不息,排排路灯照耀着这座古老但又年轻的城市。万泉公园里树影绰绰,深秋的树伸长高大的手臂,任由叶子在其间钻来钻去,穿梭不停。白玉石桥栏杆在路灯的照耀下更显苍白、冰冷!
不知何时,子信倚在木头椅子上睡着了,期间听到婆婆起来了两次,子信强忍着困意扶着婆婆去了又回。
金雪玉听到父亲的咳嗽声,马上起身去看,原来是父亲也要起来吐,金雪玉使出全身的力气拽着爸爸侧过身体,又要去拿放在地上的盆,子信看见了,马上帮助递过。金雪玉一边拍着父亲的后背,一边用盆去接,看着爸爸痛苦万状,女儿真是心疼不已,慢慢地好了一些。金雪玉拿着杯子让爸爸喝了点水,扶着他躺下,又出去洗了盆,放在床下。转身发现子信靠在椅子上,就去叫子信上床来和她一起睡,子信小声说:“不用了,你租的那个床小,我们睡不下。”
金雪玉执意:“不行,我们俩都不是胖人,能睡下。”
子信摆摆手,示意让她快睡吧。
金雪玉坚持:“不行,你上来,我们都能躺下。”说着伸手来拽子信。
子信见拗不过她,便笑了笑:“好吧。”二人没有脱衣服,悄悄上了床。一个单人床,两个人都侧着身子正好,却没有办法翻身,金雪玉可能是太累了,刚开始两个人还聊了几句。渐渐的金雪玉就睡着了。而子信却许久也无法入睡,床上的空间有限,她把自己挪到一边,怕打扰到同床,却也不敢翻身,无奈地就直直地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竟也渐渐睡去。
一阵子的咳嗽声再次惊醒子信和金雪玉,原来是小潘剧烈的咳嗽,他的妹夫不在,出去找地方睡觉了。子信拿起小潘的杯子,递到他的手里,小潘拿起来连喝了几大口,稍微好一点了,叫子信递给他要吃的药,子信连忙跑过去,打开抽屉去找:“是这个吗?”
“不是,是个小白色的瓶子,上面写的是呕必停。”
“是这个吧?”子信拿着药瓶对着灯光去读,“呕必停。对了,就是它了。”
子信拿着杯子走到暖壶那里往杯子里倒了些水,递给小潘,小潘一口喝下,闭上眼睛睡去。
金雪玉对着灯光看了一眼手表,已是后半夜3.00,她看着子信睁得大大的眼睛,说:“我也是,我也睡不着了。”
“那我们也必须得睡呀,要不明天会吃I不消的,闭上眼睛,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