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的天空刚刚掀起一道皎白的边幕,农家人就已经陆续忙碌起来。四月的清晨凉风习习,白家村的男人女人们只穿着单薄的衣衫在田间耕种,额头上却已冒出细密的汗珠。
白家村是个极小的村子,依山傍水,宁静悠远。村中皆是一家人,相处也甚是融洽。而村中最有地位的莫过于白家长老——白永明。几十年前,就是他带领着白家众人来到这里,凭借双手开辟出一个世外桃源,从此远离政治纷争,潜心务农。
白永明膝下一女两男,皆已婚娶。因为从小没离开过村子,都是没什么见识,但心境平和长相淳朴的农民。白老三就是其中最憨厚的一个,他皮肤黝黑,身子看上去瘦削,暗处却异常结实,是典型农民的身板。此时他正与二哥在田间播种,突然看见大姐从远处奔来,嘴里还大声叫着:“阿弟,坏事啦!你家女娃娃摔下山了!”她一脸惊恐,嘴里含含糊糊,但耳尖的白老三大老远就听见了,立马甩下擦汗的白布,脚步如飞朝山脚奔去。白老二只得一同跟去,边奔边嘴里嘀咕着:“这小丫头片子怎比泼猴儿还皮!”
……
小小睁开眼的时候已临近傍晚,她是闻着白面馒头的香味给饿醒的。“是到家了吧”,小小想。她都闻到老妈蒸馒头的味儿了。于是她满心欢喜地爬起来,准备走进厨房向老妈讨几个先尝尝。
可当她坐起身,却是一愣。她不记得她家是如此简朴了呀,白花花的墙壁,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外,再没有别的了。她本能地缩在床角,双手抱膝,警觉地打量四周,在脑中竭力搜寻着有关的记忆,却只能记起几个模糊的片段。她不是和阿湎一起在高速公路上疾驰吗?她还记得她大声与他争辩,以及他不耐烦地转动方向盘的样子。
之后呢?好像没有之后了。眼前的阿湎突然猛烈的摇晃,她还未反应过来,就猛地向前冲去,隐约间她看见阿湎趴在方向盘上,头不住地流血,接着,她也晕了过去。想到这里,小小一阵后怕,手下意识地抚向前额,果真用白布包裹住了。如此看,这里是医院吧。除了病房,她想不到还有如此简陋的地方。
不好!小小好像反应过来,突然翻身下床。她还活着,那阿湎呢?这里是医院,他应该就在附近——就在她附近的病房里吧,她要去找他,看看他的情况!
刚一下床,小小又愣住了。这桌子,怎么这样高?高得直到她的脖子,她要踮起脚才能看见桌上的大碗里放的是馒头,刚蒸的,还很热乎。刚才她就是闻到这味道才醒来的。小小后退一步,审视这个房间。刚才坐在床上没发觉,一下地才感觉到,一切之于她,都显得比以前高了许多。小小闭起眼,醒过来后的一切在她眼前略过。“不对劲,”小小嘴里念叨着,蓦地,她好像想起什么,自言自语到:“如果不是这周围的家具变大了,那就是……我变小了?”想到这儿,小小颤抖地举起双手,眼前赫然是一双孩子白净细腻的小手!
小小被吓的连叫都叫不出来,一下瘫坐在床上。此时,小小的脑袋似乎也不堪重负,伤口处一阵钻心的疼。她急忙捂住了头,轻轻按揉着。
“哎呦我的天!小乖乖你总算醒了,你可把我们折腾死了!”此时,只见一个打扮邋遢的大妈走了进来,嗓门大得让小小皱了皱眉。被她这么一喊,又有两个人冲了进来,一个男人农民打扮,跟刚才的大妈像是一路人。之后进来的女子却是气质温婉,只见她秀发松松挽起,虽然穿着粗布衣裳,但眉眼间难掩江南女子的神韵。
小小又往床上缩了缩。虽然隐约对眼前发生的事有了些荒唐的猜测,但本能的还是会产生惧怕。那女子走到床边,轻轻抱住小小,道:“阿宁,还有没有不舒服了?饿不饿?”小小迟疑地看向她,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的关心是真挚的,才犹豫地说:“我饿了。”那女子眼里泛泪,点着头说:“娘就知道,特意蒸了你最爱的白面馒头,快吃吧。”说着拿起一个馒头喂小小。小小一边吃,一边看向门边。如果身边这个是“阿宁”的娘,门边儿上的那个男的应该就是“爹”了吧,但小小怎样看这两人都觉得不般配。那个大妈是谁暂时还搞不清楚。总之还是先吃馒头吧,沉默总没坏处。
就这样想着,一个馒头已然下肚。小小用衣袖擦了擦嘴,对女子说:“娘,我饱了,想休息了。”于是女子替她盖好被子,临走前想亲一亲她。小小还有点不适应被陌生的女人亲吻,不过转念一想,女子是这具身体的娘,她现在也只是个五六岁的小丫头,给亲一下也没什么,便乖乖给女子亲了一下,看着女子给她掖好被角,这才起身离开。
“娘”一走,小小怔怔望着天花板,意识到自己真的穿越了,还穿越到一个穷人家的小丫头身上。小小想起家里的老爸老妈还有阿湎,心里就一阵绞痛。他们怎么样了?是不是以为她已经死了?父母身体不太好,不知要怎么难过,恐怕会坏了身子。阿湎呢?他们都已经要结婚了。她现在真后悔为了婚礼的一点小事跟他吵闹。她跟他是从小一个大院长大的,小打小闹惯了,长大后在他身边也摆不出什么像样的矜持。他们的婚姻像是理所当然的,理所当然到她还不确定他是否爱她。
而现在她已经离开那一个世界了,那感觉好像五脏六腑被抽空重新摆了位置。她无法像那些穿越文里的女主角那样乐观地说出“既来之则安之”这六个字,她有太多放不下。
小小就这样流着眼泪过完了穿越后的第一个夜晚。直到后半夜思绪渐渐平静,小小这才揉着湿润的双眼,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