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改变不了浣娘想要亲手杀死孙将军的决心了,逝去的冬季的雪花不能,初春的阳光同样不能。因她已经在自己柔软的心中刻下了坚硬的两个字——报仇!
浣娘已经打听清楚了这几日孙将军的行踪,只有今天中午有动手的机会。
今天中午,孙将军将在鸿宾楼宴请众位官员。那里人多好下手,而且容易混进去,是她最后一次的机会了。这次机会若是不能成功,就一定会前功尽弃,自己的性命也不一定能保得住。
所以,一切的行动都要周密,严谨,绝不能出一丁点的错误。
事前,她把吴敏英送到了水心的住处,托付小伍和水心好好照顾她。临走时,她再次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她已经年迈,经不起折腾了。可自己到最后却什么都不能给她留下,时间带给她的,只有创伤罢了。
“你怎么了?”小伍关切地问道。
浣娘摇摇头,说:“没事儿——可以请你们好好照顾我母亲吗?若是今天我一去就没有办法回来了,也拜托你了。”
“你要去哪里?”
他抓着浣娘的胳膊,袖子中的匕首铬得她难受。
她慢慢把手抽出来,笑了下,就转身离开了。
身后响起小伍和水心的叫喊声,她不加理睬,反而是跑得更快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中午。
鸿宾楼外,浣娘在密切观察着楼上的动静。如果消息准确的话,孙将军现在应该正在二楼谈笑风生,还不知道接下来所要发生的一切。
孙将军的行踪浣娘是从雀子那里打听到的,应该是准确无误的。
她这时才想起来袖子中的匕首,赶快用手去摸,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浣娘隐约回忆起匕首或许是在小伍拉扯自己的时候弄掉的。这下可怎么是好,既不能回去拿,那样一切都暴露了,她最不愿意的就是这件事情会牵扯到小伍和水心,更何况,那里还有自己的母亲。又不能就这样算了,否则下次就不一定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这可怎么是好?
正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柳承如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身边,递给她一把手枪。
浣娘吓了一跳,捂住嘴巴,轻声说道:“你怎么来了?”
柳承如鄙夷地看了一眼浣娘,随口说道:“我不来,你能行吗?拿着枪!”他命令道。
浣娘迟迟不敢伸手去接。
他再次呵斥:“拿着!这才是第一步,若连拿枪都不敢,还谈什么杀人!”
浣娘喘了一口气,伸手接了过来。
“记住!一会儿我先出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就在这里不要动,找一个机会一枪毙了他,知道吗?”
浣娘不住地点着头,突然发应过来,问到:“那你不是很危险,万一……”
“只要是革命,就会有流血牺牲。不要怕。”
“你会……”
“不会的,放心!”
正在两人说话的间隙,孙将军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出了鸿宾楼的大门。
浣娘立马紧张起来,手足无措。
柳承如使劲握了一下她的手,然后飞一般地冲了出去。
浣娘不敢吭声,听到外面闹了起来。
“保护将军,保护将军,快!”
人群也乱作一团。
孙将军挥了下手,让挡在他面前的人走开,一步步走到柳承如面前,盯着他说:“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柳承如用枪指着他,“没有谁,我是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你自己的命马上就要保不住了!我随时都可以杀了你!”
柳承如的头慢慢扬起,对着天空大笑了几声,“狗贼,你杀了我吧!就算是你杀了我,也杀不掉全国人民的爱国之心。即使我今天杀不了你,你的命数也不会长了!”
他对着浣娘使了个眼色,让她开枪。
浣娘鼓足勇气,瞄准,子弹马上就要出膛,她却看到了小伍。
她放下枪,看见小伍拿着自己的匕首,左右环顾在寻找自己。
孙将军也在同一时刻看到了他,此时街上冷清清的,小伍显得格外扎眼。
“抓住他!”
柳承如和浣娘同时向那里看去,柳承如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浣娘手一松,枪从指尖滑落。
“谁?”
“将军,要不要把整个街道搜查一遍。”
“不用!我见过这个小伙子,有他在我的手里,就不相信幕后主使不出来。走!”他一声令下就抓走了仓惶失措的小伍。
柳承如瞪了浣娘一眼,冲着孙将军喊道:“把他放了,否则我不客气!”
几个宪兵立马拥住了他。
“放手!你小子有种,不是想杀我吗?来呀,来呀!你杀了我,他也活不成!想救他,告诉那个人,亲自来赎,我或许会考虑放了他。走!”
柳承如放下枪,等一行人都走远了,从墙角把浣娘拉起来。
她的衣服很潮湿,可以想象她刚才有多紧张。
他对她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骂道:“你在做什么?怎么不开枪!啊?说话!”
浣娘的眼神锋利起来,“我怎么开枪?我开枪的话会害了小伍的。我不想再连累他们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小伍救出来的,就算用我的命去换他也无所谓。”
“你的命值几个钱!”柳承如话落,爽快地走开了,把浣娘一个人留在那里。
对,我疯了,我疯了,浣娘想,自己一定是疯了。若是清醒的话,她怎么可能这样不自量力地要找孙将军报仇,还把小伍牵扯到里面去。
她对不起水心,对不起他们的孩子。
所以,她一定要把他救出来。这次她要自己去,即使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一直到晚上,浣娘才回了水心的家,她在想一个更好的借口来向她解释这件事。可是水心会相信吗?
到了家门口,她才发现自己还是没有办法撒谎,也不能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她长出了一口气,推开门。
水心立马迎了上来,向她身后看了看,没有小伍的身影,问道:“小伍呢?”
“他,他被……孙将军当人质扣起来了。不过,姐姐别担心,他说要我去,我去,就可以把小伍换回来了。”
水心一屁股跌坐在了床沿上,喃喃说道:“该来的还是来了,躲不过。”
一晚上,浣娘都无法安睡,水心也是辗转反侧。
屋子里只有连枝酣睡的呼吸声,她还不知道自己或许就要永远地失去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