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准备去浴室,包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竟然是陆景商,怒上心头,决定不接,没想到过了一会,他又发了短信过来。
“你在哪?回电话!”
我哼了一声,干脆把手机关了静音。
拧开毛巾,正打算洗涮躺在香柏木浴桶里的白宇琦,他却一转身,两只手臂撑在浴桶边,阴恻恻地看着我,一改刚才天真可爱的模样。
“你没希望的,长那么丑,叔叔才不会喜欢你!”
我肚子里一股火蹭蹭往上冒,却不得不僵着脸笑。
“呵呵,不要乱说哦!我和你叔叔只是朋友。”
白宇琦对我做了个鬼脸。
“骗谁呢!景秋阿姨,温宁阿姨,还有其他漂亮阿姨都这么说,其实心里谁都想做我婶婶!不过你还不错,长成这样,竟然可以让叔叔带你回来,也算蛮厉害了!”
哎呀这倒霉孩子!我虽然没有陆景秋和温宁漂亮,但也不至于得到这种惨无人道的评价吧!
我想了想,喘着粗气凑过去。
“喂,小鬼!快和我说说,你叔叔喜欢什么类型的?”
“想知道啊?”
白宇琦嘿嘿一笑,凑到我耳傍,张了张嘴,突然猛地舀起一瓢水浇在我身上。
我抖了抖身上的水,气得卷起袖子扑过去扯他脚踝。
“小王八蛋!今天老娘要搓掉你一层皮!”
“哎呀!女色@魔!”
好不容易把小少爷洗涮完毕,我已经是个落汤鸡,干脆顺便也洗了澡,梅姨满脸歉意,让我把湿衣服换下,拿了她的衣服给我。
我穿着绣花的对襟袄子站在镜子前,干脆编了两个辫子,加上刚洗完澡,发红的双颊,还挺有民国遗风。
走出浴室,雨已经停了,我呼吸着雨后的空气,走在长廊上,想起白天林素给我的设计项目,灵感大现,跑回屋里借用了白宇琦的纸、笔、画板,坐在廊上飞快地涂涂画画。
我记得巴黎时装周相应的那些衣服里,有一条银丝线的晚礼服,好似月光,如果配上一个只用珍珠和羽毛攒成,接近凤冠造型的头箍,不仅有几分嫦娥的清冷,还女王气势十足。
最主要的是,做成头饰的话,既不会因为抢了衣服的风头而被对方拒绝,也不会像项链那样被衣服的光芒盖过焦点。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心满意足的停下笔,抬起画板歪头端详,视线里蓦然闯进白泽颀长的身影,吓得我一个激灵,往后仰去,若不是他手疾眼快,一把上前揽住我的腰,我差点栽进湿漉漉的花圃。
“你、你、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弯腰揽着我,与我鼻尖对着鼻尖,呼吸贴着呼吸,他身上刚刚洗过澡的香气包裹着我,让我慌得偏过头去。
白泽双眼一弯,将我扶坐起来,退了两步,朝我举了举手上的相机。
“看见你穿成这样坐在那里,很像一幅画,就去拿相机拍了下来。”
我一愣,有些脸热,不自在地捏着画板。
“这、这大晚上的,拍出来会不会像女鬼……”
意识到自己的话十分煞风景,我赶紧转移话题道。
“那个,你小侄子,挺可爱的。”
白泽唇边闪过一抹温柔笑意。
“琦琦正是调皮的时候,他有没有闹你?”
“没有没有!可乖了,又机灵又懂事,呵呵!”
这奉承话违心得我自己都有点听不下去,对上白泽似笑非笑的目光,我只好干笑两声。
“好吧,是有点调皮……”
白泽在我身边坐下。
“琦琦父母早逝,所以家父格外溺爱他,久而久之,就变得这样古灵精怪了。”
“怎么会……”
白泽转眼看我,垂下眸子。
“其实,白家原本还有个大我十岁的哥哥,七年前,他们夫妻两去百慕大旅游,刚好遇上飞机失事,至今也没有找到遗体……”
原来白家还有这样的往事,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听白泽又道。
“经过那件事,父亲再也无法承受失去,所以一直强迫我留下继承白家,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我脱口而出。
“这就是你不能去利比亚找那位朋友的原因吗?”
白泽笑笑,站起身,揉揉我的头发。
“很晚了,早点休息吧!明天周末,如果不下雨,我带你四处逛逛。”
第二天,云歇雨助,竟是个难得的好天,白泽带我在古色古香的白家餐厅吃了一顿很精致的早餐,然后递给我一只桶,往我头上扣了一顶草帽。
“我们这是要……去捉泥鳅吗?”
“差不多吧!”
白泽没有开平时的法拉利,而是换了辆越野车,我刚爬上车,就见后座上那个漂亮的死小鬼贼兮兮地看着我笑。
白泽解释。
“琦琦一定要跟来……”
“没关系!没关系!有小朋友跟着也比较热闹……”
才怪!这熊孩子一看就没安好心。
车子上了绕城高速,四周是波澜壮阔的山脉,田野和青草地,我打开窗户,深深吸了口气,觉得肺里无比清醒。
开了大约一个多小时,车子转入小路,展示在我眼前的,竟是一泓幽绿的湖泊。
“好……漂亮啊!”
我望着眼前美景,再次感叹文化底蕴的浅薄,连一句高雅的赞美都想不出来。
“你喜欢就好。”
白泽弯起眼角,从后备箱里拿出一顶帐篷,我赶紧跑过去帮他一起搭,然后假装不经意地问。
“你还准备了帐篷啊!也就是说,我们准备在这里过夜吗?”
白泽笑着点头,又皱了皱眉。
“荒山野岭,你会介意吗?”
我简直求之不得好吗?荒山野岭,孤男寡女……唉,要是没有熊孩子的存在就好了。
“不介意,一点也不介意,咳咳,这里山清水秀,远离城市喧嚣,很好。”
我正为自己终于说了句符合男神意境的台词欣喜,只听白泽叹道。
“主要是我不能在人太多的地方露面,否则会很麻烦……”
呃,好吧,原来如此……
白泽拿出两根钓竿,递给我一根,然后我两开始安静地坐在湖边钓鱼。
虽说和男神在一起,就算是呆坐着都很惬意,但我实在对这种老年人的兴趣爱好完全提不起兴致,无奈白泽似乎很投入,只能继续假装兴致勃勃,目光却随着四处狂奔的白宇琦小少爷游移。
这熊孩子提着根树枝,一会戳戳这里,一会拨拨那里,一看就是很少体验生活。
他拨开草丛,讶然叫道。
“叔叔!这里有蛇!”
我早就坐不住了,赶紧大吼一声。
“危险!我来救你!”
“一微!”
白泽闻言,也丢下钓竿跑了过来,将我们俩往身后一拦。
“别动。”
我们顺着草丛看去,只见一条黄灿灿拇指粗的软体动物正在泥潭里翻腾,白泽皱眉的间隙,我已经矮身从他手臂下面钻了出来。
“这不是蛇,是泥鳅!你们都别动啊!放着我来!晚上我们可以加餐了哈哈!”
我勇武地一撸袖子,虚握双拳,快准稳出手如电扎进泥潭,指甲掐进泥鳅腮部,拎起来吼道。
“快快快!拿桶来!”
看着那泥鳅在我手中扭曲挣扎,白泽似乎愣了一下,这才去帐篷边拿了桶过来,我在他悚然的目光中,把泥鳅放了进去,望着自己泥泞的劳动人民双手,终于醒悟。
你在干嘛啊陆一微!现在是让你装柔弱的好时机,不是让你表演女汉子徒手擒大虫啊!
我尴尬地朝白泽笑笑,在小溪里一遍又一遍地洗手,力图挽回我一丝淑女形象。
“哎呀,真是的,怎么洗不干净呢……”
白宇琦走了过来,歪着头郑重地赞美我。
“你好厉害啊!金刚姐!”
靠,小屁孩!不要胡乱给别人起外号啊!金刚姐是什么鬼!
说完,他伸手过来,在我腮上抹了一撇泥。
卧槽!姐在白泽面前的形象!
我顺手挖了一大团泥,跳将起来,正要往他脸上抹,发现白泽注视着我,顿时不敢下手,泥团于是顺着手指落下,我反应迅速地跳起来,却一脚踩在小沟里。
“你没事吧?”
白泽急忙来拉我,我刚伸出手,发现自己满手是泥,怎么也不敢用这爪子去握他的手,于是改为抓了抓脑袋。
“哈哈,没事,没事……”
泥水顺着头发流下,我大惊。
“哎呀怎么回事!”
然后我看见白泽笑了起来,不是平日里那绝好风度,而是那种真正的开怀大笑,他弯着腰,忍俊不禁。
“一微,你真可爱……”
可爱……可爱吗?
我瞬间变成了熟透的番茄。
白泽他,夸我可爱,这是……什么意思。
“金刚姐,你脸好红啊!”
“住嘴小鬼,不许再这么叫我!呃,我是说,琦琦不能这样,姐姐会生气的。”
白泽貌似笑得更开心了……唉,也罢,我的狼狈,换美人一笑,值矣。
我们在湖边度过了愉快的一天,白泽钓鱼的技术不错,收获颇丰,但他却不贪心,选了一条最大的,其余的依旧放回湖中。
白泽的越野车里工具齐备,锅碗瓢盆,刀叉砧板齐全,他和白宇琦负责生火,我则麻利地剖鱼去肚,又从附近弄了些野芹菜,加上自带的蔬菜,做了一锅香喷喷的鱼汤。
入夜,满天星子,我们坐在草地上,白泽竟然还带了红酒和酒杯,我们碰了碰杯,望着星空,夜风拂过,白泽的脸庞在夜幕下静美如雕塑,我有些迷醉。
“白泽,你……你为什么,总是约我出来啊?”
问完之后,我才发现自己多么唐突,脸上一热,连忙低头。
白泽偏过头,我不敢看他,却知道他此时离我很近很近。
低柔的声音在我头顶落下。
“你想知道吗?一微。”
我口干舌燥,突然有些害怕,声音都是颤抖的。
“还、还是不要说了。”
一声轻笑,我感觉有只手绕过我的脖颈,环住我的头往他肩上靠去……
“叔叔,我怕鬼,睡不着!”
“咳咳。”
白泽放开了我,站起身摸摸他的脑袋。
“不要怕,叔叔陪你。”
留下我在原地愣了半晌,我摸摸胸口,剧烈的心跳还未停歇,突然觉得有些口干,一仰头把红酒一饮而尽。
周日的早上,我顶着一对黑眼圈,坐在副驾驶上,双眼无神。
“昨晚没睡好?”
“没有,很好,很好。”
我对白泽笑笑,心中大叹。
呜呜,大哥!和你同睡在一个帐篷里,中间只隔着一个小屁孩,你说我能睡得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