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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郿坞回去的那晚,刘协做了一个梦,梦见一朵开在悬崖上的牡丹。一人背对着他伸手摘下,却见花蕊中流出了血来。刘协从梦中惊醒,习惯的唤着红姐姐的名字,却唤来了赫方。
窗外已天亮了,赫方命人打水,浸湿了帕子递到他面前:“陛下又做恶梦了吧。”
刘协接过,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随口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赫方回答:“离早朝还有一个时辰,陛下不用着急,起身后还可用过早膳。”刘协起身走到窗户旁,眯着眼看着天上的太阳,窗外晴空万里,看样子时辰也不早了。
自迁都长安以来,董卓更是将早朝的时间推辞了几个时辰。宫人说郿坞中夜夜笙歌,董卓荒淫无度,自然是无法早起。
洗漱完后,刘协也顿觉清醒了许多。
早膳有一道鲜花红枣饭,将红枣与糯米放入花蕊中蒸熟,方食用,味道清甜。只是想起刚才的梦境,刘协看了一眼便觉没胃口,让人撤了下去。
刘协正用早膳,忽听屋外传来一阵嘈杂声,似乎有什么人在争执。刘协望了赫方一眼,还不等开口赫方便立刻会意,出去询问。
没过动就赫方便回来,禀告:“陛下,是吕将军在门外,朝着要见陛下。”
“见寡人?”刘协微觉诧异,吕布昨夜才成婚,为何一早便入宫见驾。赫方同样不明白,刘协道,“让他见来吧。”
“诺。”赫方立刻出去,将吕布迎了进来。
吕布一进屋便是怒气冲冲,倒是让刘协吃了一惊,连忙问道:“将军这是怎么了?”
吕布“哼”了一声,神色颇为不善。赫方也有些紧张,心知吕布勇猛,虽不知他为何发怒,但也怕他对陛下不利。
吕布忽然开口,怒气不减:“陛下说过的话可还算数?”刘协茫然,却还是点点头,“自然算数。”吕布又道,“那便请陛下见一个人。”说完也不等刘协回答,便走出屋子领进一个人来。
刘协一看,吕布单手提进来一个女子。刘协再一看,却见那女子容色上乘,却也不算十分出众,倒是没什么特别之处。吕布进屋,便一松手,毫不怜惜的将那女子摔在地上。
那女子一声痛呼,听得在场人都蹙起了眉头。刘协不禁问道:“将军这是何意?”吕布回答,“臣也想问陛下,这便是奴婢赐予臣的妻子吗?”刘协也是一头雾水,“寡人赐予将军的不是貂蝉姑娘吗?”吕布冷“哼”一声,刚要开口,忽听人来报,说王允来了。
吕布当即沉默,刘协立刻让人将王允迎了进来。
原来从吕布进屋那刻起,赫方就觉得来者不善,因此便偷偷派人去请王允入宫。巧的是王允也正准备进宫,因此也就在宫门撞见。王允一听吕布入宫,也不多问便立刻来见了陛下。
见王允来了,吕布似乎也气消了一些,道:“司徒大人你来得正好,有些事还要请司徒大人评理。”
“巧了,老夫也有件大事要告诉将军。”王允说完便遣退屋中的其他人,却让吕布先开口,吕布也不推迟,当即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他昨夜酒醉,同新婚妻子一同被送回了府。然而今早一醒来却发现送回府的并不是貂蝉,而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女子。吕布得知是董卓命人将自己送回,因此便又去了趟郿坞,然而董卓却告诉他,这便是陛下赐予他的女子。吕布一气之下便闯入了宫中,要找刘协问个清楚。
刘协一听也觉奇怪,那么这貂蝉去哪里了?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难道还能这样平白无故的失踪吗?他转而望向王允,却听王允道:“将军,老夫敢拿性命担保,此事绝对与陛下无关。陛下赐予将军的正是貂蝉姑娘,这绝对是错不了的。”吕布急道,“那为什么是这个女人?貂蝉又去了哪里?”
“将军别急,请听老夫一句。”王允引他坐在,接着说道,“昨日是老夫亲自将貂蝉送到郿坞的,这一点绝对不错聊。至于为什么送回将军府中的是别人,恐怕就要问送来的人了。”吕布皱眉,“司徒大人是什么意思?”王允道,“老夫是觉得貂蝉还在郿坞,所以将军......”
还不等王允把话说完,吕布便冲了出去。
王允不禁摇头叹气,心道这吕布果然急躁,一点也沉不下性子。当他一回头,却见刘协正注视着他。
刚才的一切刘协都看在眼里,然而却越发摸不着头脑,看王允似乎明白一般,不禁问道:“司徒大人,你刚才不是有话要说吗?”
王允却是一笑,回答:“臣要说的话,刚才不都和吕将军说了吗?”
刘协点点头,脸上却仍有疑惑。却听王允又道:“时候不早了,臣先退下,陛下也准备早朝吧。”
王允说罢便行礼退下,赫方也带着宫人进来,为刘协更衣。
今日早朝却有些反常,董卓往日虽市场来迟,但却也从未缺席过,今日却一反寻常的缺席了。并且不光是董卓,李儒也同样未来。李儒虽是董卓的心腹,但也没有逾越礼数,往常也都是同朝臣们一同进殿。
朝堂上一时间没了董卓,朝臣们也不敢妄加奏议朝政。刘协派人去询问,回禀的人说郿坞出事了。刘协细问何事,那人却说不知。大臣们面面相觑,刘协望向王允,却见他神色自若,似乎早有预料一般。
眼见着董卓不在,刘协便宣布了退朝,独留王允一人。
王允出言向刘协自请去郿坞看看,刘协想了想,也觉得这件事也只有他去才最适合不过了,因此便应允了下来。
谁知王允这一去便是一整日,刘协让赫方去打听消息,赫方去了几次,回来说的都是同样的话,一切都在司徒大人的计划之中,请陛下无需担心。刘协追问发生了何事,赫方却推说不知。刘协又追问貂蝉的下落,赫方也让他不必担心,只说貂蝉姑娘找着了。
刘协隐约间觉得,王允有事在瞒着他,却也无从得知。
6
这一日,刘协甩开了赫方,独自一人在园中闲逛。见太阳大了也不愿回去,便索性躲在假山后乘凉。谁知没过多久,忽然有两个宫人的声音传入耳中。
其中一人说:“你听说了吗?郿坞前日出大事了。”
另一人道:“听说了,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的。相国偷换了陛下赐予吕布将军的新娘,听说这吕将军在郿坞大闹了一场,多亏司徒大人和李大人赶去才劝了下来。”
“嘘小声点,司徒大人已经再三吩咐过了,这件事不能让陛下知道。那新娘听说就是从前陛下身边的人,我还见过一次呢。”宫人似有不忿,“同样是奴婢,为何偏生就她那样好命,吕将军高大威猛,若能嫁与他为妻,我也是死而无憾了。”
另一宫人笑道:“谁说不是啊,偏偏这老天是最公平的,最终她还不是美梦成空,成了相国的人。我还听说了,这郿坞里的女子可都是相国的人,她这么一来可连个妾都不是。”
二人又是一笑:“可不是吗?到底是个奴婢,即便有几分姿色,吕将军也断不会为她而得罪相国。”
刘协心头大怒,顿时冲了出去:“你们说什么!”
二人先是一惊,一时间愣在那里,随后立刻跪地,不住磕头求饶。
刘协不愿理会她们,却想弄清事情的真相,不禁问道:“你们刚才所说都是真的?”
宫人面面相觑,却又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听一人小心翼翼道:“陛下,司徒大人说此事不能让陛下知道。”
刘协怒火更盛:“你们是听他的还是听寡人的!你们若不说,寡人就罚你去掖庭!”
两人一听也吓得不轻,以往温和的陛下又何曾真有过这样发怒的时候,即便司徒大人有言在先,此刻也不得不如实招来。
一切与刘协刚才所听到的并无太大差异,不过是又确定了一次而已。
刘协听后立刻跑回宫,赫方原本焦急不已,见他回来也送了口气,立刻迎上去:“陛下可回来了,让奴才好找,陛下……”
“董卓呢?”刘协忽然问道,赫方一愣,不知陛下为何会有此一问,见陛下面色不悦,心中略微有些不安,却也试探着回答,“相国此时想必在郿坞之中,不知陛下为何会提起相国?”
刘协不答而是道:“让董卓来见寡人,立刻!”
听出他口气不善,赫方不禁皱眉:“不知陛下要见相国有何事?此事天色已晚,奴才恐怕相国会有所不便。”
谁知刘协依旧坚持,语气决断:“寡人不管!寡人一定要见他!”
赫方犹豫不决,陛下面有不悦,又执意要如此。倘若真让他见了董卓,恐怕会闹出什么大乱子来。赫方表面上称是,实际则是让人去通知了王允。现在能劝得动陛下的,恐怕也只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