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绿玉正回报消息:“七秀阁的人说,方师傅家里出了点事,已经好些日子没有露过面了……”石竹登时就拉下了脸,“我们小姐如此信任她,到头来竟拐了东西跑了?”萧琳琅瞥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再说。
石竹犹有些愤愤然,决心去拉着夏兰好好说说这事,却不知夏兰自收到她娘的消息,已立刻赶了回去,这时候正被惊得目瞪口呆,“这事是真的?”她娘也是个心有沟壑的,连声保证:“你看我可是那听风就是雨的人?那老婆子在外头都徘徊了好几天了,门房的人见她一把年纪,这才没有当做不肖之徒拖下去打死。我见那老婆子可怜,还给了她两个馒头,她就一五一十的都说了,现在外院都传遍了这事,我看你也得和六小姐说一声才是!”
夏兰心乱如麻,更多的却是欢喜,就拉着她娘细细的嘱咐:“六小姐的处境您是知道的,这事还不要宣扬出去才好,就算是太太知道了,也最好不要是我们这边的人传过去的……”她娘连连点头,“好孩子,只有六小姐嫁得好,你才有条好出路,我怎么会挡了六小姐的路!”夏兰心知此事事关重大,也不多加逗留,连晚饭都没有吃就匆匆忙忙赶回来了,好在石竹已吩咐婆子留了门,她没有惊动任何人就顺利回到了院子。
“小姐,我有话对您说!”夏兰一路小跑回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不敢耽搁。石竹立刻就带着丫鬟们退了下去,夏兰缓了口气,将从自己娘那里听说的事悉数说了出来:“方才我娘叫我回去,说是门房那里有个老婆婆找上门来……”说着,深深看了萧琳琅一眼,“那老婆婆还带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我娘还特地上去看了一眼,和宝哥儿有七八分相似……”
萧琳琅一时还没有回过神来,过了片刻功夫,心里咯噔一跳,声音都颤抖了起来,“你说什么?”夏兰就直视着她:“小姐,怕是当年的知情人送孩子回来了……”萧琳琅大吃一惊,手里的一盏茶泼出了大半,鞋子上沾满了茶叶也顾不得,“你是说,璋哥儿……”夏兰郑重的点点头,“小姐,如果真是璋哥儿,这事我们要拿个章程才好,太太那里,怕是也说不过去。”
萧琳琅立刻就清醒过来。
如果这个孩子真的是璋哥儿,不管什么原因,现在总算是回来了,让他认祖归宗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他刚满月就被抱走了,如今过去了三年,当年参与这事的丫鬟们被卖的卖,打死的打死,早就散了。不管这个孩子是不是真的,萧太太说是真的,那他就是萧家的庶子,萧太太说是假的,那他永远都别想进门了!
萧琳琅摩挲着茶盏,沉思了半晌,才幽幽说道:“事到如今,也唯有将这消息传出去了,等到人尽皆知,太太不管怎样,总会有三分顾忌。更何况,萧家子嗣凋零,就算璋哥儿回来,也对宝哥儿没有什么威胁……”以萧太太的精明,早就将萧家的家产变成了自己的嫁妆,根据律令,日后分家,嫡母的嫁妆可以全部留给嫡子,而不需要分产。只是这事却不能明说。
夏兰也是个机灵的,微微颔首:“小姐放心,我们府上三姑六婆不少,闲来无事都喜欢嚼舌根,这事很快就会传遍全府了。”萧琳琅心里乱糟糟的,又担心萧太太不认这个孩子,又担心是一场乌龙,空欢喜一场,又担心那孩子被折腾的不成人样了,有心拉着夏兰多问几句,却生出了近乡情怯之感,唯恐问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萧太太那边很快就得知了消息,从连妈妈口中得知这个消息,也震惊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确实是璋哥儿?”“大家都说和宝哥儿很像,和老爷也有几分相似。”连妈妈说的含蓄,“您若是有心,叫那老婆子进来看看也就是了。”萧太太垂下了眼睑,轻捻着手上的佛珠,半晌才慢慢说道:“带进来我看看。”
那老婆子长途跋涉,在萧府外已经徘徊了好几天了,衣裳虽然破旧,却洗得很干净,头发盘成了圆髻,整个人显得很有精神,一看就是爽利人。她手里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戴着个小草帽,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怯生生的望着萧太太,小脸蛋被晨风吹得红红的,躲在老婆子背后,露出了大半个身子。若是和宝哥儿站在一块,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是兄弟……
萧太太沉思了片刻,朝着连妈妈使了个眼色:“把人带下去让曹妈妈安置。”这么说,就是打算认下来了?连妈妈立刻就想到了萧琳琅,就快进京了,这下又多出来个胞弟,怕是更有傲然的底气了,这样一想,她心里就更不舒服了,也就低声问:“那六小姐那边……”
萧太太就瞥了那小孩子一眼。
那老婆子在门房一阵絮叨,那些个婆子们,七嘴八舌的,只怕这消息早就传遍了大半个萧家,萧琳琅又素来聪慧,就算有心隐瞒,她早晚也都会知道的。萧太太当机立断:“去请六小姐和七姨娘过来坐坐。”
婆子立刻就被带了下去,等到萧琳琅来时,屋子里静静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几日萧琳琅一直和往常一样晨昏定省,不曾透露半点口风,但心里着实焦灼,现在见了这情形,心里已有了几分明白,但面上却丝毫不显,行礼问安以后,在绣墩上坐了下来,笑着问:“宝哥儿也该下学了吧?”
萧太太深深看了她一眼,才说道:“还有半个时辰,我寻你来,是有话对你说。”萧琳琅就做出一副侧耳倾听的姿态来,“母亲有事只管吩咐就是了。”语气非常的诚恳。这种态度显然取悦了萧太太,让她的脸色顿时就柔和了几分,“这也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