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云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道:“为什么会重伤倒在雪地里?”
“像我这种修为不深的小妖,原本就是上妖窥伺的餐肴,受点伤不过是家常便饭。本来以为这次难逃一死,没想到反而因祸得福。能来到这离山仙境见识一番,实在此生无憾!”
轻尘说得满不在乎,听在初云上仙的耳中,却一阵心疼。他微蹙起眉,似无意识般拉起轻尘的手,痴声道:“这些年,一定吃了不少苦吧!我该早点找到你的!”
轻尘面露尴尬,明白初云上仙把她当成了别人,轻轻抽出手,抚摸着脸颊,疑惑道:“冒昧的问一句,我和上仙口中的尘儿姑娘真的很像么?为什么这么多天目山的人把我当成是他?”
初云微微一愣,似是如梦初醒,眼中掠过一丝暗淡,瞬间便又平静如初,道,“是我失态了!”
“没什么,”轻尘反复把玩着手里的杯盏,心里七上八下,良久,终于鼓足勇气问道:“上仙和那尘儿姑娘是什么关系?”
初云闻言凝视着轻尘的双眸,目光在她的脸上迂回片刻,转而粲然一笑,柔声道:“她是我此生最爱的人!”
本以为初云上仙不会回答这个问题,却见他如此云淡风轻的娓娓道来,反倒感觉有些局促不安,初云上仙似乎看出了她的窘境,嘴角含着一丝笑意,道:“你是不是想说尘儿本是我的徒弟,师徒相恋有违纲常?”
轻尘一阵心虚,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初云目光有些游离,似是回忆起了久远的往事,不等轻尘回应,便接着道:“如果真心爱一个人,求的不过是两情相悦,执手白头,又何必在乎她是仙是妖,亦或是否是我的徒弟。只可惜我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晚了。”
“上仙如果不介意,可以叫我尘儿。”轻尘冲口而出,似是情之所至,率性而言,心里却已计较了很多,脸颊上恰到好处地飞起一朵红云,“虽然我只活了区区五千年,跟令徒自是没法比,可我也希望上仙能够开心一点。”
初云微微有些诧异,眯起眼睛,端详着轻尘,良久,终于开口,低低唤了声“尘儿——”
饭后无事,见外面阳光明媚,轻尘便决定到花园走走。
虽是数九寒天,这里的园子却是一派百花争艳,蝶舞翩翩的景色,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听得脚步声响起,轻尘抬起头,便见一袭白衫的初云上仙正款步走来,身旁跟着一位须发如霜的长者,二人边走边聊,似是在讨论什么事情。那长者身着道袍,肩上背着一把古剑,仙风道骨,亦是仙人无疑。
初云上仙看到轻尘,温润一笑,点了点头,阳光肆意洒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一个柔和的轮廓。那长者顺着初云的视线望去,只见不远处桃花瓣随风飞舞,树下盈盈立着一个白色倩影,宛若一幅画卷,说不出的美好恬静,待看清轻尘的容颜,却大惊失色,忙擦了擦眼,待确定没有看错,才转头疑惑不解的望向初云上仙。
长者见初云上仙似乎没有解释的打算,心里一急,忙拉着他拐入岔道,寻到一个僻静处,张口便问:“是她,对吧?”
初云上仙自然明白长者所指为何,却也无意隐瞒,遂点头道,“正是尘儿!”
“你当真确定?”
“不会有错!”初云淡淡瞥了一眼长者,抬指弹去衣衫上的落叶,犹自气定神闲,完全没有被长者如临大敌的状态影响。
“她不是早已魂飞魄散?为何又在天目山出现?”
“许是那时有高人收了她的残魄,置于元神中将养,过了这许多年才终于又幻化成人形。”
长者眼中精光闪烁,似有所悟。
“难怪那时你遍访三界都未找到她的一丝残魄,原来早就有人先行收了去,那人的元神即能接纳跳了诛仙台的残魄,那他绝不简单!你又是如何找到神女的?”
“她受了重伤倒在雪地里,是我路过把她带回来的。也许是天意,如今的她已经忘记了关于天目山的一切事情,包括我,而只当自己是只完完全全的妖。”
长者撸了撸发白的胡须,皱眉道:“我看未必,此事绝不简单,如果这真的是她,怕是有意接近于你,上仙一定要谨慎行事才是!”
初云负手而立,目光悠远,嘴角满溢着千年不变的笑意,却夹杂着不容忽视的坚定,幽幽道:“无论她是否真的忘记一切,是否有意接近我,是否另有所图,我都不会再放手。”
初云上仙的话字字掷地有声,却让长者的眉头皱的更紧,他的目光在初云上仙的脸上迂回一瞥,然后重重叹了口气,道:“我必须回昆仑向长老会汇报此事,虽然我理解你的心情,也不是那拘泥世间俗礼之人。但她毕竟有魔族的血统,况且她和迦夜的关系非比寻常。职责所在,请你务必谅解。”
“我从未打算瞒过长老会,不过这次,我定会拼尽全力保护她。”
“所谓世事无常,只怕未必皆如你所愿。我只劝你凡事三思后行,莫辱没了盘古一脉的英明!”
轻尘坐在池子边,捏了一撮鱼食撒入水中,立刻便有鱼儿聚拢来,张了嘴争抢着。
“客人走了?”听到脚步声,轻尘问了一句,眼睛却依然专注的盯着水中的鱼儿,并没有回头。
初云应了一声,道:“今天天气不错,不如我们去骑马?”
“好啊!”轻尘将手中的鱼食尽数撒入水中,拍拍手,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