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卿顺刘夫人目光望去,几个贵妇正拥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在最边上的桌子前叙话,虽隔了好几张桌子,笑声依然隐隐可闻。
当年,景大将军还在梁王麾下带过一段时间兵。梁王待他不算薄也不甚亲厚,总归没亏了面子。按资历年纪,理应是景夫人过来给自己请安的。真是一朝得势便目中无人了。梁王妃不满景夫人对自己的轻漫,但又想到四儿子还在边疆吃苦受罪,只得放下身段和刘夫人一起走过去。
景夫人远远地见梁王妃走过来,也向她们走来。行至梁王妃跟前,未开口先笑着施礼:“都说王妃身体不好今儿可能不能来了,刚还四处找了也没看见王妃,您比我来的晚呢。”
梁王妃本不满她目中无人,见她这样说,懊恼消散了一些,虚扶了一把:“老了,都是今儿好明儿坏,能和你们年轻人一处乐呵,许还能多活几年。”
“给梁王妃见礼。”景夫人回过头,对身后的三个女孩道。
“这是我膝下的几个姑娘,大姐儿月儿,二姐儿云儿今年都十五了,三姐儿景虹儿还不足十四,最是难缠。”景夫人慈爱地看着自家姑娘,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模样。
景月身材高挑,相貌虽不十分出众,一双眼睛却如水潭般格外引人注目。景云略矮一些,杏眼琼鼻样貌十分好,只眉骨高了一些,带出犀利之相。景虹唇红齿白极为清秀,立在那里看不出丝毫难缠之处。
景月,景虹,是景岚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景云是景府里最得宠的四姨娘之女。前世景岚与她常常提起两个嫡亲妹妹,宠爱之情溢于言表。那时婉卿因亲人离散,每当景岚提起他的家人,她就万分渴望能够与她们相识,融入他的生活。但将军府家规严格,不过三十不许纳妾,妾室也不能是烟花之女和犯官之女。所以她就只能隐秘的活着,徘徊在景岚的真实生活之外。那种被排斥在外的寂寞和没有根底的感觉,让她恐慌不安。而现在,她终于堂堂正正的面对他的家人,可她的世界里连景岚都不再有了。
婉卿强忍着锥心之痛,与景夫人和景家小姐见礼。
“梁府真是出美人的地方,这几个小姐都是京城里屈指可数的。”景夫人左右端详了一会,最后目光定格在婉卿身上,笑着赞道。
前世,她算是景夫人的儿媳,若前世见到她,景夫人应说她是祸水,带坏了景岚吧。前世,她的存在就是景岚的污点,所以注定景府的人都会把她往坏想,都会逼迫她离开景岚,所以,她的命运就是死亡。她万分不愿意去想前世的仇人,更怕害她的是景岚的父母。她与景岚的亲人为仇,景岚会多痛多苦!
梁王妃遗憾地道:“府上的小姐也都是可人。只是我那几个孙子实在不堪一提,不然。。。。。。”
几个小姐都是通透之人,见梁王妃话题转到亲事上,面上一红低下头。
景夫人笑着正待开口,远远地有一个公鸭嗓子喊道:“文贵妃,玉翎公主驾到。”
岸上的人跪下,高呼:“文妃娘娘安康,玉翎公主安康。”
为首的妇人柔声叫起,婉卿跟随梁王妃起身,不敢抬头只用眼角余光望去,文妃大致三十四五岁,眉如远山,眼如清波,纤腰不盈一握,虽已过花季,依然显得清纯无比。
玉翎公主与文妃年纪仿佛,因保养得宜,脸上没有一丝皱纹,宽眉,薄唇,虽带着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穿着织锦长裙,却流露出英武之气。
“今儿是簪花会,各位夫人也不必拘着自己府里的姑娘,让她们好好的玩,一会还指望着她们让我们饱耳福呢。”玉翎公主站在戏台上,开嗓喊话中气十足。
自个上戏台子去讲话,就是普通的大户人家小姐夫人也绝不肯的。婉卿抬头直愣愣地盯着戏台。刚进门看到府里规矩严格。原想公主是个特别公主是个特别严肃守旧的人,怎会这样南辕北辙!
“今年奖品是宫里特意赏的,比往年丰厚甚多,各位小姐可得认真比不要藏私,不然回头见别人拿了好东西,哭着来和我要,可没多的给你们找补。”
岸上的夫人小姐们笑起来。
公主顿了顿,将手轻轻一挥:“还依着往年规矩,先摆宴吧。”
宴摆在岸上,各府夫人都选了与自己亲厚的人坐一桌。
婉卿、婉珍、婉芳,景月,景云,景虹和四个婉卿不认识的女孩安置在一桌。
婉珍看了看那几个女孩,冷哼了一声。那几个女孩之中为首的也狠狠地剜了婉珍一眼,低下头拿着象牙箸在婉珍夹过菜的盘子里用力一戳。
景月等人倒是与那几个女孩十分友善,说说笑笑,一看便是常见面的。
婉卿入席时,故意选了景月身侧的位子。趁景月吃饭的空档比划了几下,清荷自替她说道:“姐姐的芳名早有耳闻,今儿才得一见,姐姐的诗词我见过一首,十分好。”
景岚说过景月最擅诗词,性子和顺待人极好。想接触景家,景月是最好的桥梁。前生,每次景月有了佳作,景岚便会告诉她,顺便讥讽一下她的诗词写的太坏。因景岚的故意捉弄,她在诗词上没少下功夫。
“哪里,只是闲来无事胡乱写。”景月矜持地笑笑,夹了一块西湖醋鱼放在景虹碗里。
“还望姐姐不吝赐教。”婉卿诚恳地看着她。
“赐教不敢当,我们两府也算是常有往来,以后有时间多在一起聊聊也好。我们府里喜爱诗词的姐妹不多,倒是近日各府的姑娘共同起了诗社,妹妹喜欢下次约你一起去好了。”景月见婉卿比划手,怜悯之情油然而生。这样一个美人竟不能言语,真是天妒红颜。
婉卿欢喜地端起茶盅:“以茶代酒,先谢谢姐姐了。”
琴棋书画这些东西,前世的她极为重视。原认为女子要精通这些,才会被人重视,才会得宠爱。死过一次她明白了,女人想活得好,必须有足够的经济实力和社会关系。上一世,没有很多银子为自己建筑一个保护屏障,不能得到家族的庇护也没有什么朋友,所以才那么容易被害死。害她的人,想必是知道她死了,绝没有人会替她伸冤才那样大胆的谋害她。
婉珍在她耳畔讥讽道:“怎么这样谦虚,是想攀个高枝?”
婉卿将茶送入口中,不温不火地指了指茶杯:“三姐姐多喝茶,可以败火。”
和婉珍互瞪的姑娘忽然扑哧一笑,端了一碗茶,对婉珍道:“喝茶可败火,妹妹你是该多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