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池里上档次的客栈附近也会有上档次的酒楼、服装店甚至是妓院。而简陋的客栈附近也尽是低档的店铺,窑姐也只能在后街陋巷拉拢客人。所以在这城里要找什么人,根据他的举止言谈、衣着打扮找到他会停留的住所,挨着店铺问过去总能找到些线索。
雁流城西南,朋来客栈。
这里远远比不上云间客栈的雅致精巧,好在屋内屋外打扫地干干净净,饭量管够,价钱公道,倒也吸引了不少江湖旅人。
金枫显然对这客栈的环境颇为不满,此刻,他正在跟小二抱怨床板太硬,铺的不够厚实。小二陪着笑脸,内心对这腰间挂剑的公子哥儿充满了鄙夷,顺带给叶山派打了个差评。这江湖上行走的人,风餐露宿的多了,有谁抱怨过床板太硬?也只有这些家里敦实的纨绔子弟,挂着个门派名头,又要享受又要充武林人士了。
卫峥静静地从门缝中窥视着,他猜到叶山派财力不够厚实肯定不会选繁华地段去住,而他们又绝不肯和杂七杂八的人一起去挤通铺,所以,这中间档次的客栈正是他们的首选。他和小二问准了叶山派的住房,就在这屋中从下午一直躲到了晚上,他料定红袍男子也被安置在这客栈之中,暗暗祈祷自己的东西不要被叶山派的人搜走,如果东西落在杨承忆等人之手,他能找回的可能性也就无限接近于零了。
金枫抱怨完,又问道:“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可准备好了?”
小二犹豫答道:“准……是准备好了,不过,爷要这些东西干吗呢?”
金枫怒道:“不是跟你说你别管了吗?快快拿来,误了我的事有你好看!”
小二只能点头答应跑下楼去拿了条马鞭还有蜡烛等物。
卫峥心里暗想:“金枫要这些东西做什么?难道是要教训红袍男子?……可是红袍男好歹放了他一马……”这时,金枫拿了东西往楼下走去,卫峥见状,连忙跟上。
拐了几拐来到客栈的一所矮房前,门口站着两个叶山派的弟子,金枫推门进去了。卫峥绕到房后,透过窗户向里瞧去。
柴草堆里正卧着一团红色事物,仔细瞧去,正是那个红袍男子,双手双脚都被粗麻绳绑了,双眼紧闭,不知是昏过去了还是睡过去了。
金枫一鞭子抽在红袍男子身上,喝道:“恶贼!”
红袍男子悠悠转醒,似乎对这一鞭子丝毫不以为意。
“快说,卫峥在哪里?”
“你不去找他,来问我做什么?”红袍男子问道。
“哼!他明明和你这妖人狼狈为奸,你不知道他在哪?老实交代,我留你个全尸!”金枫道。
红袍男子不为所动,淡然答道:“我杀了你们的人,你要杀我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我确实不知道他在哪里,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卫峥听了心里一动,这红袍男子怒杀叶山派弟子的起因不过是金枫的几句话,可是到了自己身处险境的时候反而如此的冷静,更是丝毫不牵扯卫峥,实在是出人意料。
金枫恨恨道:“你杀我师兄弟八名,本该把你杀死,不过如果你说出卫峥的所在,以命换命,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红袍男子冷冷道:“我从不向人摆尾求怜,你要杀就杀,不要废话。”
金枫怒哼一声,一鞭一鞭向红袍男子身上抽去。卫峥听着那声音,想起自己被柳慕雨抽打的惨痛经历,不由得感同身受,对红袍男子同情起来:“金枫打他,是因为他不肯说出我的下落,其实他和我并不熟识,说出我和他的约定让叶山派去云间客栈搜寻就可躲过这一顿毒打,他却一声不吭。他虽然是番邦外族,但比很多中原人士讲义气多了。”他又想:“杀人的是红袍男子,为何叶山派一定要找到我呢?”他自己本来在深山里长大,不知道中原门派对名声看得极为重要,如果自己跟在陆天弘身边扬名,让江湖之人知道自己是叶山派的弟子,叶山派必将声誉受损,这对把名声看得比命还重要的所谓名门正派来说,远比死几个弟子要严重得多了。
金枫抽得累了,站在一旁呼呼直喘粗气,随即端起了蜡烛,向着红袍男子身上的伤口滴去。红袍男子脸上一阵抽搐,咬紧牙关,硬是一声也没吭出来。
“哼!假和尚,我来给你点几个香疤!”金枫说着,把蜡烛移到红袍男子的脑袋上,蜡油滴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冒出一丝青烟,卫峥扭过头去不忍再看。
金枫没有等到自己想看到的反应,不满地一脚将红袍男踹倒,愤愤道:“我明天再来收拾你!”说完出了房间将房门关起。
卫峥心里有了计较,等金枫走远,偷偷溜到屋前。他看准方向,向远处丢了一块石头,果然守门的两名叶山派弟子听到声音都是一惊,喝问了一声就向着声音来处寻去。
卫峥趁着这个空挡摸到房前,悄悄推门溜了进去,这几下熟练已极,一声未出,连夜间偷食的老猫也比不上。
“是你?”红袍男问道。
卫峥点点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你不该来。”红袍男道,声音低沉而沙哑,他身上伤口的疼痛终于透过这句话漏了出来。
卫峥不搭话,摸到他身边,开始解绳子,谁知这绳子绑得十分结实,又十分粗壮,一时半会难以解开。卫峥没法,四下看去,刚巧看到一把柴刀正放在柴草堆里。
他矮身走过去,将柴刀抓在手里,心里一喜,不料此时他脚下一空,人“扑通”一声掉了下去,正掉在柴房的地窖之中。
这时房门被人从外面“嘭”地一声打开,一个得意忘形的声音大笑道:“我就知道!卫师弟,看你这次往哪里跑?”
说话之人正是金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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