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那少年,虽然心中波荡起伏,面上却仍是平静的说道:
“这次既然是入天门,那么……这世上,只怕将是要有大变的。”她直视着赫连燃行的眼睛,却是问的果决无比,眼中也透出了决绝之色。
“燃行,告诉我,我的体质,是不是极其适合修炼?”
赫连燃行惊愕,却是有些迟疑,但终究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澜若你的身体,是上古传说的先天灵体,在这世上,所有适于修炼的体质当中,绝对当得前三之列。”他面容上却是多了一抹苦笑。
“若是我当初不来寻你,你或许在那隐秘的山涧之中生活的自在……不用如今面对这复杂的局面。”
陆蒹葭心中一跳,对宁澜若的来历,却是多出了一丝揣测。
她闭着眼,却是问道:
“我能够修炼,是不是?”
她问出这句,心里,却比之前所有,都更加紧张。
那少年却是点了点头,说道:“对。我寻到你的时候,就告诉过你,问过你是否愿意修炼。但是……你对我说过,你只想做个凡人,平平凡凡的自在过这一生。”
陆蒹葭却是清楚了许多,怪不得……怪不得……这具身体,如此的资质,却竟然是一丝修为也不存!那先前的女子,也不知何等的清浅性子,居然这般安于平凡。
她前一世,虽然清浅万分,但那却有七八分是被逼出来的。
她那破败的身体,连保住性命都是艰难万分,何谈修炼?
若不修心养性,她早就丧命……她又能如何。
……一念及此,陆蒹葭深吸了一口气。
那少年看她神色,虽然没有出声,但那模样,却分明是在无声的询问。
她却只是摇了摇头,说道:
“无事。”
似是想到了什么,她突然出声询问道:
“距离……洛国的那万年大典开始,还有几日?”
“三日。”少年回答的很是迅速。
陆蒹葭低着头沉思了片刻,却突然说道:
“我出门去做一桩不得不做的事情,你不必跟着我,我应当在傍晚之前,便能回来。”
赫连燃行点点了头,陆蒹葭却是站起身,带上了斗笠,很自然的走出了房门。
……
城外桃花仍然开。
陆蒹葭一路行走,待到看到树下站立的那个小小的少年,方才停下脚步,唇角有微妙的笑意。
“十一皇子果真来了。当真叫我惶恐。”
“不过是你与孤的约定,你有何好惶恐。”那个姿容出色的过分的少年独自站在那里,风扬起他的衣角,他眉眼间揣满年少的傲气与尊贵。
陆蒹葭却是很平静的说道:
“自当如此。不知十一皇子,预备用什么法子,将我带入那戒备森严的大典之中?”
那少年却是眉眼间有一种容不得人忽略的殊色,那是极其强烈的自信!他看着陆蒹葭,说的肯定无比:“孤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能够做得到。”
他看着那女子,却是眯着眼忽然说道:
“孤给你一份文书。你在后日,手持这份文书,来孤的未央宫。”
陆蒹葭不做声的接了,转身就预备离去,却听见那少年说道:
“以你的聪慧,当是明白,如果孤冒着这般大的危险孤身一人来此,却只是为了,给你一份文书,是绝对不可能的事罢。”
陆蒹葭叹了口气,只能转过身来,看着那少年。
洛云初一笑,却是说道:
“孤只答应,不去查你的身份,但是与你一起的那男子的身份,孤却没有说过,不去查他的身份。只是实在有趣的很,孤居然,连他的身份,也查不出分毫,他居然好似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一般。”
“你们是从洛国来,真是巧合的很。孤倒是无意追究你们究竟在洛国做了什么,孤只希望,你能安分守己的度过大典,然后告诉孤,那处宅院,究竟曾经是属于何人的。”
他明明是笑着说出这些话,眼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锐利之色。
陆蒹葭却是叹了一口气,说道:
“十一皇子赶来,原是为了敲打我一番的。只是若是我没有猜错,十一皇子……的储君之位,当真那么稳固?就容不得旁人颠覆半点么?”
她看着这傲气无比的小小少年,话却说得清冷透彻。
“我听闻洛国以前有一个皇子,当初的声势之强大,几乎不逊色于现在的十一皇子你。当初,可有人会想到,如今得意的,却是十一皇子你?”
那个少年扬起眉,却是很骄傲的模样。
“你在威胁孤?”
“我如何敢。只是告诉十一皇子,这个世界上,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人事易变而已。”
那少年低着头,却是突然说道:
“任时间桑海桑田,孤不会变。孤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变!”
他说的果决无比,即便他不通半点武艺,在那瞬间,全身上下流露出的气势,却宛若长河一般的滔滔不绝。
他说完此句,抬眼看向陆蒹葭,却是冷冷的说道:“你这女子,当真很厉害。孤赏识你,却绝不代表,你可以在孤的面前放肆!敢在孤面前放肆的人,一个白景止,便已经够了。”
他说完了这一句话,便转身离去,脚步没有停滞丝毫。
陆蒹葭目送他离去的背影,看着那少年虽然青葱但却挺直的脊梁,却无比强烈的觉得……
这个洛国的十一皇子,似乎真的,像极了自己。
……
洛国……六皇子府。
那男子坐在堂前,看着风卷落叶。他眉眼里有一些疲惫,却仍开口问道:
“母妃当真如此说?”
“是,贵妃娘娘要我转述殿下,这次乃是真正的良机。若是那人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洛无暇默默的想起了那个在离国遇见的女子,心里瞬间觉得倦极,这些阴谋算计,他实在是觉得倦了。
只是……
他生来,便是要斗的,哪里有松懈的时候。
他目露神光,却是仍是那副温文的模样。
“帮我转述母后,我在朝堂之上,自有决断。若是真有……良机,我不容错过。”他这话说的也还是有信心的。
洛国皇室,他那文治武功的父皇所有的三千妃嫔之中,却数他母后玉贵妃身世地位最高!父皇原配早已死去多年,皇后之位空悬,自己母后这位贵妃,在**,算的上一手遮天。
玉家在朝堂之上也是根枝交错的庞然大物,文官武官里,都有举足轻重的人物,当得上权势滔天。
所以他……昔日,才能……那般风光,更被佩上麒麟玉佩。
麒麟麒麟,麒麟不但是祥瑞之兽,更是帝兽啊。
可是……既然有他洛无暇……为什么,这世上,还要有一个洛云初?
还要有一个,被父皇当做心头至宝的洛云初?
他夺走自己的帝储之位不费丝毫气力……这世上哪里有人能敌得过父皇的意志!难道仅仅是因为他母亲是父皇的挚爱?呵呵,什么挚爱,不过是,他母后生的与父皇的曾经挚爱过的那一位皇后,有六七分相似罢了。
而他,更是运气,生的与父皇挚爱的皇后,足足有九成相似罢了。
看在父皇眼里,心里怎么能不怜惜。
所以自己的努力,自己的身世,自己的一切,通通成了一个可悲的笑话。为什么,洛云初明明丝毫不能修炼皇室秘籍,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父皇还是那么宠爱他……自己拼尽一切到了修元后期……也不能让父皇再次多看一眼。
他洛无暇,不信命。
这个温文的男子,嘴角仍然有着淡淡的温和笑容,他的眸光是极其有礼的,看着便叫人心中舒服。
“朝廷镇守南边与东边的将军,可都打点好了?”
他的手下回答道:
“皆是打点好的。只是殿下,这几日探子传回来的消息却很奇特,似乎十一皇子对一身份不明的女子颇为上心,用不用……我们对那女子采取行动?”
洛无暇却摇了摇头,说道:
“以十一弟的为人,做事从来都是滴水不漏,不会给人留下半点把柄,既然你能轻易查到,这女子只怕也没什么用处,真若是掠来了,只怕还有不好的后果。我那十一弟,若是轻轻巧巧就能对付的了,那才奇怪万分。”
那手下点头称是。
洛无暇却是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开口说道:
“对了,你吩咐所有玉家人帮我注意一二,是否京都里,有一个这般的女子出现。”
他说着,却是自袖间取出一幅小像。
“这小像,切记不可泄露出去,若是被人看见了,能杀……则杀。”
那手下一凛,却是不敢胡乱去看,只是说道:“公子……不能看这像,却……又如何寻人?”
洛无暇沉吟了片刻,却是抽回那小像,收回了袖间,轻声说道:“罢了,不用像想必你们也能寻见她。我要找的,是一个绝色的女子。记住,当真是绝色!胜过我所见过的……任何女子。我如此说,可懂了?”
那手下心中更是惊异。六皇子这般说……岂不是指,那女子,居然比玉贵妃,甚至宫中那位贵人,还要更美?这如何可能?但公子这般吩咐,终归是有道理的,自己放在心间,转述出去便可。
他打定主意,轻声问道:
“殿下可还有旁的事吩咐了?”
洛无暇揉了揉眉心,显出疲惫的神色。
“那大比,父皇言道,要在皇子之中挑选一个参加。”
他心中明白清楚,虽然表面上,他的修为不如那大皇子与三皇子,毕竟年纪比他们要小上不小。但是自己隐藏起来的实力,应是在诸皇子之中,算得上第一的!
其他皇子的资质,多不如他。
父皇自然也明白,此番派出自己的可能性,却是极大。
有一个人,父皇是一定会派遣他,代表洛国出战的。那便是——
冠军侯白景止。
有他,绝不会输了洛国的声势。
那个金戈铁马的少年……自己心中,何曾没有惧意?只是,自己在离国得罪他得罪的彻底,几乎此刻与他可以算作生死的仇敌,如今他回到了洛国……却没有瞬间对自己发难!以他的性子,绝不会有仇不报。
想必还有更加凛冽可怕的手段在后面!他为人堂堂正正,但要对付一个人,却从来都是,直接的碾压过去,绝不会计较得失利益的。
他揉了揉眉心,却只觉得万分疲惫,想了想,心中还是没有完全的法子。
突然就有了淡淡的悔意。若不是自己那聪慧的过分的十一弟太过拉拢白景止,自己担心白景止为他所用,又何必在离国下那等死手,以至于,彻底撕破了脸皮?
如今这个局面,却是……怎么解的开?
或者……这次大比,尚还存着,一线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