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燃行站在那里,他似一束光芒。
陆蒹葭忽的便心安了。这是一个,永远站在她身前的少年啊。
她的眼神里满是平静,那少年唇角似是微笑,面上却是和她一般无二的平静。“我要去杀了他……”
那地狱火正从地上爬起,看着赫连燃行的眼神之中多了一丝清明,****也渐渐褪去。
“怎么可能!你怎会不死?”
赫连燃行眼中不为之波动,只是看向他的目光就仿若看向一个已死之人。
地狱火眯着眼打量他,却是突然开口说道:
“哼,就算你现在不死……你当初用了上古的血燃之术,也活不过一月之数,你还能有什么招数!”
陆蒹葭听的骇然,赫连燃行却是一言不发,身形在空气之中颇为诡异的扭转,瞬间便出现在了那地狱火的身边,一把漆黑的小刀架在他的咽喉之上,只要瞬间,便能割喉!
那大汉却是目中也有了一丝歇斯底里之感,索性攥住赫连燃行的手腕想要将他活生生的掷出去,赫连燃行却顺着这股力道站立在了那大汉的肩膀之上,双脚夹住了他的头,竟是用力的一拧!
那大汉发出了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瞬间口鼻冒出鲜血,但他也有血勇,伸掌一掌便是拍向自己的天灵盖,整个人一声长吼,双手冒出了极其妖异的火焰,似乎就要用手掌击向夹在自己脖颈间的赫连燃行的脚。
而就在这一刻,赫连燃行却是突然不见!
那地狱火收手不及,竟然是拍打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毕竟是火灵之体,这火焰虽然猛烈威力极大,也只是略微烧焦了他的皮肉,使他发出更加惨烈的惨叫。
赫连燃行那双眼看向地狱火的眼神里只有冷漠,但却不等他走过去用他那把漆黑的小刀了解此人的性命,那老者蓝阔海却是蹒跚爬了过去,不知道那里来的气力,将自己腰际的那一把阔海刀抽出,拼尽了最后一丝气力,插进了那地狱火的胸膛。
那地狱火……终是闭了眼。
蓝阔海笑的凄凉无比,他缓缓的吐出最后一口气,也倒伏在了那大汉身边。
这二人,到最后,竟是同死。
陆蒹葭默默的看着,却是声音有些低:“燃行,我们走罢,离开这里。”
那少年默默的点头应了,却是突然出声问道:“那她又该如何?”他指的正是那曼珠沙华,此女子此刻也将衣衫勉强穿好,神色凄苦,也不知她心里是什么滋味。
陆蒹葭看了看青色的一片天际,声音也放的极是飘渺。
“放她走罢。”
赫连燃行没有说话,那女子在他背后看着这少年冷漠的背影,想起他不含有一丝温度的眼神,心神为之一颤。
赫连燃点了点头,转过头去看着曼珠沙华,声音果真是冷冷的。“你走罢。不要再遇见我。”
曼珠沙华愣愣的看着,却看见那二人果真不理睬自己了,那绝色无双的女子走在前边,那少年走在之后,那两道背影既是孤独,却又不是孤独。
她默默的看了一会,也突然站起身,向着反方向而去。
她心中想起那少年冷漠的双眸,方才的那一拳,却是不知该有什么滋味,再回首看去,那两人的背影已是渺然不可得。
她愣愣的叹息一声,却是不再迟疑的走了出去。
……
陆蒹葭看着身边少年,他的气息分外内敛,却与突破之前果真有了细微的不同,她认真的看着赫连燃行,忽然开口问道:
“燃行,活不过一月的血燃之术,是什么意思?”
她一双眼睛平静的看向赫连燃行,眉眼清疏明净,但是赫连燃行居然觉得不敢去看,低下头声音有些微茫:
“如今已然无碍了。”
“当真?”
陆蒹葭却是心念微动,追寻问道。
那少年点了点头,轻声的说道:“那时我为了逃脱他们的追杀,确实使用了血燃术不错,但是那反噬的后果随着我突破境界,天地灵气改造身体,也消散了。”
他说这一句话之时,头是抬起的,直视着陆蒹葭的眼睛。
陆蒹葭看见他眼睛里全然是一片清明与真挚,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轻声的说道:“若是过于冒险之事,我亦会担心……你不要瞒我。”
赫连燃行无声的应了。
陆蒹葭一边行走,一边却是认认真真的问道:
“你既然是突破了境界,那么你又是怎么来到此处的?”
那少年一字一语的回答的严谨:“我见你不在,便知你孤身一人,多半出了什么意外,因而来寻。遇到你,却是上天的幸运……”
陆蒹葭却忽然说道:“这不是上天的幸运,遇见你,却是我的幸运。”她说的很是认真,风吹起她耳边的鬓发,她神态美极,赫连燃行看着她的侧脸,觉得自己仿佛一切想要说的话都梗咽在喉头,只能微微的摇头。
“主人这几日……可曾安好?”
那女子清丽的笑了笑,声音也是极为清幽。
“颇好,机缘巧合,却是取得了此物。”她一边说着,一边便拿出了那一件杜鹃春心,握在手心之中,赫连燃行认真的看去,神色也是颇为凝重。
“主人,此物好重的血腥之气……不知主人可知晓此物的来历?”
“此物唤做杜鹃春心,是一只杜鹃心头血所化。”陆蒹葭简单的解释了几句,然后忽然便停止了脚步,似乎在思索什么。
赫连燃行宁静的站在她身边,陆蒹葭突然想到了什么,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毫不迟疑的从怀中颇为小心的拿出了那一副极其简单的遗迹地图,仔仔细细的一划一线的看了过去。
杜鹃春心……即便是极其罕有的宝物。
也不会让那么多相争!这其中,定还是有别的隐情才对……
陆蒹葭想起自己很久之前的经历。
那时她年纪尚幼,在陆家的宅院里四处走动,父亲也不拘着自己,自己爱静,多去藏书之处,也不胡乱走动。
但只有一次,自己却是不知怎么的兴起了念头,去了藏书之所的附近,一间看上去甚是破败的屋子。那间屋子门上灰落得极厚,比起屋外明亮的光线,显得黑暗落魄。自己却从没在陆家见过如此破败的地方,生出了一丝好奇,仔仔细细的探查了一番,发现这屋子里多是堆着一些陆家年代久远的破旧杂物,灰尘四起,自己被一根绳子绊倒,却发现藏在一个破损严重的圆桌下的小小的红木盒子。
那红木盒子里空空如也,却又有一种极其浅淡若隐若现的幽幽香气,很是好闻,她那时年幼,只觉得有趣无比,竟不肯相信这盒子是空的。
那时恰巧她有极多一般孩童玩耍的类似天宫格九连环一般的玩意儿,她突然奇想,觉得这盒子怎么看怎么古怪,便就那般拿着那盒子玩耍了一个下午。
不得不说她的预感是极其准确的,一个下午的时间,她居然发现这盒子果真有一个夹层,而且,她居然以奇巧之术,还打开了这个夹层。
那夹层里藏着一张极薄的似是丝绸之物,上面却是写了几行小字,然后便是显得分外复杂的一团曲线。
她彼时年幼,虽然仔细看了,但那用上古字体写出的字迹她尚还不识得,只是略微的看了看,但那图画她觉得有趣,却认真的记了下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此后才会对那上古文字产生兴趣。
然后她便把那丝绸塞回了盒子之中,将那盒子放回原处……再也没有和任何人说过此事!
晃眼便是好多年过去,陆家的宅院如今已然是一片废墟……
当年那盒子中所隐藏的讯息,她如今回想,却是赫然发现,记忆中那已有些模糊的字迹里,赫然提到了……天青沙漠!
毕竟过去了多年,任凭她再怎么回想,也不能完全复述那文字里的全部内容。
只大概记得,那文字里隐约提到了天青沙漠里有一桩极大的机缘,这机缘若想要得到,非要进入一处得到一物方才可以……
何处何物,她却是再也想不起了,只记得那一幅地图似乎是进入某个宝库的路线图,若是没有,那人也不曾细说,只讲危险将会大大增加罢了。
陆蒹葭细细的思忖着,那路线图她当初用心记了,如今还能复述的一般无二。
而那路线图的起始之地,……
竟与她手中的遗迹地图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她静静的又看了一遍那遗迹地图,心中却是蓦然生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念头。这遗迹,正是自己儿时所见那锦帛中含糊所言的藏宝之处。
至于必须要得到的一物,念起那么多人所争夺的自己手中之物,她暗自握紧,心里却是有了设想。
她一边细细回想着儿时所看的那一幅路线图,许久,方才抬起头,认真的说道:
“燃行,向东行十里,再向北行上片刻,你去看一看那里可有一个水池?”
赫连燃行也不询问,点头应了,以他的如今大有长进的速度,不过是几个瞬息,似乎根本未曾耗去多少时间,便回来了。
“那里确实是有一个水池不错,水池中还栽着莲花……”
赫连燃行的神情显得有些古怪,因为他见的那几株莲花,就那般栽种在那水池里盛开着,可是这遗迹存在的时间,却至少有上万年之久了。
陆蒹葭似是不曾想到此点,只是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有水池,那想必不错了。我们一起去看一看罢,或许……我们能从中有所收获也说不定。”
赫连燃行虽然觉得陆蒹葭后半句说的奇怪,但他是从不会质疑她什么的。只一路跟随,看着她在水池前停下,神色若有所思。
陆蒹葭没有想到,这里却是这一般模样。
这水池极其宽广,波光粼粼,简直算的上是一座小湖了。
她此刻尚还不知高端修炼者有移山倒海之能,只觉得这水池在这遗迹里实在是极其突兀,她眯着眼睛看着水池,突然问道:
“燃行你可有法子让我们涉水而行?”
赫连燃行点了点头,突然便拉住她腾空而起,就那般向水池上行去,只偶尔才在水面上轻轻而触,微微借力。
“在那里停。”随着陆蒹葭清冷的声音,他们落在这一片水池里中心区域一小块露出的土地,那一小块土地只可容纳两三人站立,陆蒹葭落在那土地之上,什么话也没有说,突然,便闭着眼睛,跳下了这水池!
赫连燃行不知该拉不该拉,只略微迟疑了那么一瞬,便眼见那一抹身影沉入了水底,他目中立刻泛出了红光,整个人没有丝毫犹豫,也紧跟着,跳了下去,身形瞬间没在了这看上去极其深邃的池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