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瑶林由着含露给自己梳洗打扮。用完早饭,瑶林便和含露梅雨躲在房里练习女红。正绣着,忽见一个小丫头进来说赵姨娘来了,瑶林便把自己乱糟糟的绣面儿塞在小绣篮的最下面,站起身来。
赵姨娘和唐姨娘携手进来,并没有带丫头。赵姨娘抢先笑道:“姑娘今儿身上可好?本来我们二人是要约了林姨娘一起来的,只可惜她昨儿头疼,现在还不大好呢。”
瑶林笑着,给两位姨娘让了座,说:“可请了大夫没有?”唐姨娘接过话茬:“二姑娘还不晓得她?整天头疼脑热的,我看啊,也只是懒罢了。”赵姨娘笑着说:“可别乱嚼舌头,二姑娘这不也是病着?”唐姨娘听罢,自己轻轻打了一下嘴,笑着对瑶林说:“可不是,你看我这嘴。二姑娘别多心。”
瑶林道:“二位姨娘来看我,自然是好意,我要是多心,岂不是太不识趣了。”这时,含露和梅雨各捧了茶过来,递与二位姨娘。
赵姨娘和唐姨娘伸手去接,不料唐姨娘的袖子宽大,恰巧将那小绣篮扫在地上,里面的针头线脑撒了一地。唐姨娘被唬了一跳,手一抖,些许茶水泼了出来。瑶林心中暗叫不好,要是让她们看见那乱糟糟的绣花就完了。含露蹲下去把东西都捡了起来,瑶林赶紧跟唐姨娘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姨娘,可烫着没有?”唐姨娘将视线从那堆东西上移开,笑着说:“都撒在了袖子上,并不碍事。”赵姨娘也放下了茶,将自己的手绢抽出来,给唐姨娘擦了擦。
两个姨娘跟瑶林聊了几句,喝了几口茶,便要告辞。瑶林也不留她们,将两人送到门口便回。
赵姨娘和唐姨娘一起慢慢地回去,走至无人处,唐姨娘向四周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对赵姨娘说:“方才你可看见了那块绣面?”赵姨娘看了她一眼:“可是那绣篮里的?当时以为你烫到了手,不曾注意那些东西。”唐姨娘又悄声说:“我可是瞧见了,一团乱糟糟的东西,二姑娘房里谁哪个丫头绣出来的东西不比那东西强!”
赵姨娘停下脚步,漫不经心地扯着手里的帕子:“那你的意思是二姑娘自己绣的?可二姑娘的绣工也并不是很差……”唐姨娘马上接口道:“除了二姑娘还有谁?这真真是奇怪得很!”她看赵姨娘默不作声,又说道:“你难道没见二姑娘对我们都客气了许多?说话也不一样了?”赵姨娘点点头:“是像换了个人一样,可那明明就是二姑娘……”唐姨娘又说道:“你说,二姑娘该不会是被什么附了身罢?”赵姨娘听了,忙用帕子去捂她的嘴,低声说道:“莫要胡说!你就是管不住自己的那张嘴,这种事儿传出去就不好了!”
唐姨娘只好住了嘴,二人又沿着游廊走着。一会到了分叉口,赵姨娘转身跟唐姨娘说:“我要去太太房里,你可随我同去?”唐姨娘低头略想了一下,便说:“你先去罢,我还要回房去。”赵姨娘便扭身去了,唐姨娘望着她的背影,脸上忽然露出一抹厌恶的神色。她低声喃喃自语道:“也就是整天巴结着太太老爷罢了,什么东西!”便往自己的房里去了。
瑶林送走了二位姨娘,舒了一口气。这绣花的功夫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出来的,自己以后还是要多加小心。含露收走了茶碗,梅雨继续教瑶林绣活。过了一会,含露进来,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好歹是走了。”瑶林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说道:“我看那个赵姨娘倒是个和善的,唐姨娘说话倒是快言快语。”
含露做出苦相:“可不是!咱们府的三个姨娘,赵姨娘的性子是极好的,只是唐姨娘和林姨娘费事。到底是娘家有靠山,不用低头做人的。”梅雨笑道:“你这丫头,没的在这里混说。”含露噘着嘴,扭身在瑶林身边的脚踏上坐下:“梅姐姐就知道数落我,我可是不愿做姨娘的!比下人又好得到哪去?”梅雨和瑶林都被她说笑了,梅雨指着她说:“在小姐面前说这混话,可见这丫头是想要早点配了人的!”
含露被她一说,便红了囔着说:“快点教二小姐罢!”梅雨见她害羞,也不再取笑她,一同教着瑶林。
中午且用了饭,瑶林便想出去走走。她知道梅雨一定不会允许的,但是自己已经三天没踏出这闺房一步,闷得都要发霉了,实在想出去透透气。何况这是在自己家里面,只要自己偷偷地溜出去一会儿,再偷偷地溜回来……
瑶林打了一个哈欠,只道自己是乏了,便要午睡。瑶林在床上躺了一会,见房内没有动静了,便悄悄地翻身起来,蹑手蹑脚地向外面走去。梅雨和含露也都做了一上午的活计,也都困了,坐在脚踏上都不住地点头。
瑶林每踏一步都要在心里念一句佛,终于走到了门口。嗯很好,门是依然是开着的,是自己坚持要通风透气……
瑶林终究还是从屋里走出来了,她捂住嘴,心里一阵窃喜。院子里静悄悄的,小丫头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出了院门,瑶林犹豫了一下,便向右边走去。
“二姑娘!”瑶林惊得一回头,竟是遇到了早上来看自己的唐姨娘。她扶了一个丫鬟,手里拎着一个盒子,缓缓走过来。“唐姨娘,这么巧……”瑶林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我打四姑娘那边过来,正巧要找二姑娘。”唐姨娘笑着,将那个盒子递到瑶林面前“二姑娘喜欢吃的梅花糕,我今儿做了些。方才来看二姑娘,竟也没带些东西。”
瑶林刚想接过来,只听身后传来了一句:“姨娘也糊涂了,二小姐哪里吃这个!”回头一看,竟是梅雨走了过来。梅雨笑着说:“姨娘难道不记得?二小姐小时候吃梅花糕被噎着了,从此见到梅花糕就讨厌。”
唐姨娘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倒是四小姐喜欢吃梅花糕,姨娘不如留着给四小姐。”梅雨又说道。唐姨娘见梅雨给了台阶,忙不迭地说:“正是,可见是我记错了。”说完,便悻悻然扶了那小丫头回去。
瑶林看着梅雨,又是羞愧又是感激。梅雨叹了一口气:“这下二小姐该晓得了罢,如今只能在屋里先呆上一段时间。”瑶林听话地点了点头,跟着梅雨进了屋子,再看含露,还是不停地点头。瑶林心里大叹一声,梅雨果然是个厉害的丫头,还好跟自己是一条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