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过节,太太准备将素日里的好姐妹都下了请帖,还特地请了曾羞辱过自己的冒夫人,好歹也要风光一番。
沈家一时得势,这上门提亲的人也就比以往多了。这几日又近腊八,迎来送往,甚是热闹。也有遣了家仆过来一探虚实的,也有亲自登门拜访的。
前者有如后者有如眼前这位突然造访的睦郡王妃。
瑶林当时还在苦练女工,太太房里的立冬过来说让自己过去一下,有客人来了,瑶林也并未在意,只对镜拢了拢头发就过来了,检查仪容是否妥当,便一路缓缓而行。到了正房子才知道,是睦郡王妃要见自己。
瑶林行了礼,安分守纪地坐定。其实跟现代的相亲也差不多呢,只不过男方缺席罢了。
睦郡王妃嘴上和太太说个不停,实际上眼睛却时不时地打量着瑶林。
眼前的小姑娘挽了一个垂鬟分肖髻,戴了个吹花红宝钿,不失贵气;插了只半月木兰簪,有添素雅。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很是灵动,眉间舒坦,脸上的稚气已经退去大半。再看身上穿的:里面隐约看得见海棠色缎绣折枝花卉小袄,外面严严地裹着一件蓝滚边白缎梅朵暗纹如意扣外袄,着同色长裙。手上戴着一个朱红色的香珠串子,衬得柔胰白皙娇嫩。
果然是如花美眷,一点也不输太子妃沈瑶木,更比太子妃多了一份灵气。之前似乎是听说,沈家二小姐有些疯疯傻傻,如今一看,根本是一派胡言。
瑶林被看得有点不自在,便笑着起身福了一福说道:“小女不知娘娘此次前来,也没换身鲜亮点的衣裳,真是失礼,还请娘娘见谅。”
太太忙接口笑道:“二丫头偏爱素净,从来不喜欢那些花儿粉儿的。”
睦郡王妃满意地笑笑,说道:“容颜类花,自然无需点缀,多了反而显得画蛇添足。”太太连忙谦虚一番,心里可是乐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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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贵妃从外面回道她那温暖如春的寝宫内,便脱了身上的狐腋大氅。
她里面穿一件水红色小袄,只露出交领,上面绣了繁密的如意花纹,下着一条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外面一件金边对襟外袄。万千青丝盘成一个抛家髻,正中带着一个金厢倒垂莲顶簪,两边斜插镶嵌珍珠碧玉的金步摇,左边添了一朵芍药。额头正中贴着一个茶油花子,长眉入鬓,一双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一点红唇间漾着万种风情。真是“年已花信,风韵犹存”。
“娘娘,昨晚圣上去了皇**里。还听说……是静悄悄的。”陆公公进来悄悄地说道。
“哼……骑驴看唱本儿,走着瞧。好戏还在后头呢!”姜贵妃冷笑着。在**多年,她怎能不知道,只凭借着圣上的旧情和怜悯,还不足以站稳脚跟。
巧云从外面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相貌清秀的宫人。
“腿上好些了么?”姜贵妃收了冷笑,和颜悦色地对着那个宫人问道。
“托娘娘的福,奴婢那日只跪了半个时辰,又得了娘娘的眷顾,如今已经养好了。”那宫人行了礼,低着头说道。
“从今以后,你就叫青儿,留在本宫身边如何?”姜贵妃拿帕子捂着嘴笑道。
那宫人急忙跪下,喜笑颜开道:“奴婢谢过贵妃娘娘,日后为娘娘做牛做马,也绝无怨言。”
本以为自己得罪了至高无上的皇后,真的在那碎瓷片上跪了一日,今后不死也是个残废。谁知峰回路转,遇到了姜贵妃这样的贵人,不仅救了自己一命,还给自己送伤药,真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心下对姜贵妃更是感激和崇敬,怪不得人人都说,姜贵妃性子极好,从不苛待下人,比起那暴躁的皇后,不知高了多少倍。
“好了好了,起来罢。”姜贵妃挥了挥手,那个宫人又磕了一个头,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陆公公瞅着那个宫人看了半天,堆着笑对姜贵妃说道:“啧……娘娘,那个丫头,老奴看着倒很是眼熟啊。”
“陆公公仔细想想,是不是跟当今的皇后娘娘有那么几分相像?”巧云笑着说道。
陆公公砸着嘴想了一回,点头道:“还真是的。”
“要不然我留她做什么。”姜贵妃笑着,玩弄着足有两寸长的指甲。“没有用的人,在这宫里只有死路一条。”
**的女人真多,光是有了封号的就有不下百个;**的等级也真森严,从皇后的超品到小主的从十一品,像座千层塔一般。姜贵妃之所以能从一个贵人爬到贵妃的位置上,除了娘家的崛起,还因为她把皇帝的喜好都摸了个透熟,她知道皇帝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怎么觉得这颜色又不亮堂了,再染一次罢。”听见姜贵妃如此说,两个宫人低头应了一声,便去了花房取染指甲的涂料。
不一会,那两个宫人便回来了,手上捧着一个小巧的锦盒,里面是用凤仙花合着明矾捣成的稠膏。那两个宫人素知姜贵妃喜爱嫣红,便细心挑了这一个。
那两个宫人将姜贵妃的手用温水洗了一下,擦干后便用银签细细地将稠膏厚厚涂上指甲,再用片帛缠定。初次染的色淡,,只待次日取下,连染三五次便好。其色若胭脂,又在里面掺了金粉,更是亮丽。
姜贵妃看着自己被捆起来的手指头,满意地笑了笑,眼睛里熠熠生辉。
她爱极了这种明艳的颜色,让指尖与白生生的肉形成绝美的对比,这种极致便是一种风华绝代。
姜贵妃望向窗外,院子里的花木早已凋零,却还是让手巧的宫人用绸缎扎了小小的花叶系于枝上,所以院中依旧是春色满园。
自己从来见不得那万物凋零的惨状,既然活了这一世,就该无时无刻地绚烂着。
“开到荼蘼花事了……”姜贵妃所有所思地低低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