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遇毒则变黑。
“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看来这柳依依是想置我于死地,不过我胡梦蝶不是说死就能死的,是你们让我重活一次,再次夺走我的一切,我失去的所有,你们必须偿还!”
喜怒不形于色,胡梦蝶现在完全做到了这一点,心中波涛汹涌,外表却波澜不惊,如一只静静潜伏着的玉面狐狸,一眨不眨地盯着玉簪上套着的发黑的戒指,把玩似地摸了摸那个青花瓷碗。
转眼黄昏,吕品从宣王府回来之后,径直来了兰香阁。
“哎呀,燕窝粥,不过看你没怎么喝下?”
吕品进了房间,看着桌子上的碗,兴致高昂地说道。
见了吕品之后,胡梦蝶也表现得很自由,说话动作也都没有什么太大拘束,不假思索说道:“柳姑娘差黄莺送来的,我暂时没有胃口,便没有动它。”
“哦,既然如此,我跑了一趟宣王府,刚好肚子饿了,要不就归我。晶莹剔透,香味沁人心脾,如此上品燕窝,咱们忘忧谷可不能暴殄天物,哈哈。”
多说每个男人的身体内都有一个孩子,吕品在胡梦蝶面前就像是一个孩子,表现得很纯真,说起话来也是有些“为老不尊”的嫌疑,说完之后,端起碗来拿起勺子准备喝。
“啪!”,说时迟那时快,眼看着就要喝进嘴里,吕品手中的碗被猛然跳过来的胡梦蝶打翻在地,碗,成了碎片,燕窝粥,流了一地。
胡梦蝶的这一举动把平日里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吕品也吃了一惊,他摸了摸稀疏的胡茬,良久没有开口。
胡梦蝶知道,他是在等着自己解释,两人相顾无言,她才开口:“吕先生只是饿了,不喝这碗粥也没有大碍。”
吕品仍旧不说话,凝视胡梦蝶,等待她说出最后的事情。
“有毒。”
胡梦蝶淡淡说出两个字之后,伸出手掌,那枚黑色的戒指静静躺在手心。
吕品取了戒指,捏在眼前仔细端详,之后看着胡梦蝶说道:“知道有毒,还这样放在手心,也不怕伤者肌肤?”
“这世间最毒的不是千奇百怪的毒药,而是女人的心。死了的心,伤了的心,嫉妒的心,等等,都是最毒的毒药。”
胡梦蝶笑着摇摇头,轻声说道。
“以后我会吩咐刘姑姑,凡是你的食物,会格外小心,至于旁人送来的‘心意’,你还是小心些微妙,不用担心,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处理便是。”
吕品的语气很坚定,“梦蝶姑娘冰雪聪明,肯定能够猜出来我去宣王府所为何事,是也不是?”
“不知道九王爷给了吕先生什么价?要是价格低了,我是绝对不愿意的,岂能让先生吃亏。”
胡梦蝶自然知道是为了什么,不无打趣地应道。
“哈哈,梦蝶姑娘乃无价之宝,岂可用世俗的价格来衡量。吕某只问你,九王爷对你青眼有加,有意纳你为妾,你怎么看?”
吕品说完之后意犹未尽的样子,添了两句,“这忘忧谷的姑娘,哪一个不是想找一个值得依靠的男人嫁了,不用在红尘漂泊?你在这忘忧谷不知道何日是个尽头,九王爷既然对你有意,你出去便是荣华一生,至少不用再劳心费力。”
“看样子,吕先生恨不得生为女儿身,赶紧加到宣王府中穿金戴银吃香喝辣呢。”
胡梦蝶捂着嘴笑起来,笑完,脸色阴沉下来,喃喃自语道,“这男人,喜欢你只在一刹那,抛弃你,也只消一瞬间;女人,再怎么红颜全胜,也难免人老珠黄。先生你说,这女人当真命该如此吗?”
“哈哈,梦蝶姑娘怎的这般小小年纪就开始烦忧老去的事情。世间薄情男儿有之,可也少不得痴心郎啊,否则‘执子之手,如子偕老’的誓言又从何而来?”
吕品见胡梦蝶皱起眉头作女儿忧愁姿态,安慰道。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胡梦蝶再次喃喃吟道,心中苦不能言,却不停想着:“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同样,誓言有须臾生灭。什么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如果誓言都能成真,天底下一大半的男子都要遭受五雷轰顶,真正死无葬身,万劫不复。”
“梦蝶姑娘,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都过去了,现在一条宽阔的大道平铺在你的面前,走与不走,全在你一念之间。”
吕品被她的悲伤感染,话语之间也多了一份悲情色彩,声音很低,很深沉。
“吕先生,我想去宣王府一趟,再做决定。”
胡梦蝶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在状态,回过神来,连忙抬头说道。
“这自然是极好的,那今晚我派人去通知一声,如果九王爷闲暇,那明天让几个伙计抬你去宣王府,梦蝶姑娘意下如何?”
吕品说完之后,便要转身离去。
“有劳先生了,吕先生大恩大德,梦蝶没齿难忘。”
胡梦蝶行礼送客。
当天晚上,吕品便派人去往宣王府通了消息,南宫煜自然推掉了明日所有的事情,回了消息,胡梦蝶心中越发就激动起来,毕竟,一切都正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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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品,你这老不死的,不是我下的毒!胡梦蝶,你这死贱人,把我害成这个样子,到这一步上还诬陷我!我诅咒你一辈子被男人玩弄,被全天下的男人玩弄!哈哈哈哈……”
柳依依被几个小厮擒住摁在地上,重重打了几十大板,背后的衣衫也都被鲜血染红,头发凌乱,疯了一般,大吼大骂,整个忘忧谷都听的清清楚楚。
想当初捧着她如天上星辰的贵客们,听说她有意加害胡梦蝶,一个个也都双眼冒火,摩拳擦掌,欲杀之而后快。
胡梦蝶听着不堪入耳的骂声,心如死灰,并不是因为柳依依的叫骂,这些现在视自己为女神的男人们,以后有了新欢,自己以后恐怕也是这样的下场。
“胡梦蝶,我告诉你,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还有你,吕品,你个老不死的,你祖宗十八代都不得安宁!”
柳依依声嘶力竭,知道嗓子沙哑的不成样子,猛然哈哈哈大笑几声,眼神呆滞,嘴里还不停絮叨,“我是柳依依,我是忘忧谷的当家花旦,我是柳依依的,端木少爷要把抬花轿迎娶我呢……”
黄莺在一旁看着自己忠心服侍的小姐变成了这样,也只有瘫坐在地泣涕涟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