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这一天整理行装和准备铸剑的材料,清晨,只川插在一旁,宋子依旧像小时候一样,坐在帘溪边念着自己默写下来的一篇骈赋……
“北风振漠,胡兵伺便,主将骄敌,期门受战。野竖旄旗,川回组练。法重心骇,威尊命贱。利镞穿骨,惊沙入面。主客相搏,山川震眩,声析江河,势崩雷电……”
夜雕一醒来没有听见剑气缭绕的声音,遂来此一探……
“你念的是什么?”夜雕坐在他旁边问道。
“是才者李华作的赋,名曰《吊古战场文》,师父早!”宋子转过头回答了他的问题,才道出早安,随后再度转过头若无旁人地继续念道:“至若穷阴凝闭,凛冽海隅,积雪没胫,坚冰在须,鸷鸟休巢,征马踟蹰,缯纩无温,堕指裂肤……”
夜雕静静看着他念,亦在品味着此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短小精炼,掷地有声,自然而然地令闻者品味其中……他确定自己从来没有听过这首赋,但是他却觉得自己对这篇赋很熟悉……
宋子忽然停了下来,再转头看着夜雕,微微一笑,问道:“师父想问什么?”
“你怎么知我想问你?”
“师父刚才皱了眉头!我没听错吧?”
“徒儿,你为什么会听得见?”
“师父,我为什么会听不见呢?”如今宋子的灵觉之强,即便夜雕运上聆风功法,也是望尘莫及……
“罢了,我待会再问吧!你继续念!”
宋子面带笑意地点头,随即接下去:“尸填巨港之岸,血满长城之窟。无贵无贱,同为枯骨。鸟无声兮山寂寂,夜正长兮风淅淅。魂魄结兮天沉沉,鬼神聚兮云幂幂……”
宋子再次停下,但是这次完全是因为他自己,他垂下头,定了许久,忽然拔起只川在溪边起舞,口中却再次续下这篇赋:
“苍苍蒸民,谁无父母?提携捧负,畏其不寿。谁无兄弟,如足如手?谁无夫妇,如宾如友?生也何恩?杀之何咎?天地为愁,草木凄悲。吊祭不至,精魂何依?必有凶年,人其流离。为之奈何?守在四夷。”
一套剑法亦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但是夜雕看出来,宋子刚才舞的剑与从前相比,又少了几分萧杀之意,多了些许悲悯之风。
见宋子已经收势,夜雕站起身来:“刚才我本想问,你为何要念这样一篇感泣战事的赋,现在我明白了,这篇赋的风格与你的剑法近乎一致。”
“我只是为身死战乱的人伤感!”
“心惦苍生!”这是夜雕在心中对宋子的评价,他拿出一套崭新的白色衣服,“前两天我去哈林尔寨,顺便帮你买了一件比较好的衣服,你出去的时候穿吧!”
“谢师父!”宋子双手接过来。
“徒儿,想不想爬山?”……
西北高山上,那个天然的洞口依旧如往,漆黑,深邃,透着些许寒意,洞口外,站着两个身着白衣的人,一老一少……
“你不想先问问洞里面有什么吗?”
“金银财宝!还用问吗?”宋子胸有成竹地答道。
“你进去过了?”
“没有啊!我刚刚听见的!”
“什么?”夜雕一凛,快步走了进去……
洞里,两只松鼠在一个金盘子下面玩耍,听见动静,连忙缩在一团……
“原来是松鼠……”夜雕转身笑笑,没有理会那两只害怕的小东西……不过看到宋子的胸口的时候,夜雕的眼神一凝,稍纵即逝……
宋子随手拿起一根玉如意,对着洞口微弱的灯光打量着,“这些财宝是哪来的?”
“其中一半是我师父百花的皇室宝藏!七十年前,我在东海杀了一帮海盗,另一半财宝便是他们的!那是我最后一次以夜之圣子的身份在世中一战!自那以后,我便归隐于夜林圣地!”
“师父带我来做什么?”
“想让你把这些带走?这便是我送你的第二样礼物!”夜雕负手笑道。
宋子微微一愣,“带走?要何用?”
“你知道,你们宋家世代经商,商网遍布安霞,乃是安霞国的支柱,没有了宋家,安霞国怕是要衰退不少!你要拿这些钱出去,重振宋家,一来为己,二来为国!”
“那……我怎样带走?”宋子很愿意重振宋家,但是看着这些堆成山的宝藏,很是力不从心……
夜雕走到铁架边,从一个锦盒里拿出了一个像罗盘一样的东西,说道:“此物名曰辰盘,乃是寄宝!可以将这些东西全都放进来,不过,绝世功法最好不要流传于世,以免扬起血斗纷纷!”
宋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夜雕手里的辰盘,“从小便听说有寄宝,今日才见!”
“寄宝甚为难得,井桑皇室也仅有那么一件而已,而且,似乎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要妥善利用!”
“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宋子犹如听着天方夜谭一般看着夜雕。
“别看我,我也不确定!”
“那应该怎么把这些……装进去?”
夜雕将轻轻将辰盘放在地上,辰盘表面便自然腾起一片荧荧虚幻的蓝色辰盘,直径约是两臂之距,上面标刻着密密麻麻的星辰方位,周期,还有宋子看不懂的符文,并且看起来杂乱无章,但都在各自有序运动着,“辰盘触地即可开启!可纳可取,故曰寄宝!”
“那怎么将这些宝藏纳进去?”
夜雕随手一招,一颗夜明珠飞来落入他手中,往那个蓝色的幻影辰盘上一丢,夜明珠坠入光幕,顿时如石落泥潭,起了一点波澜,却没有了影子,“这个蓝色的幻影光幕就是入口,只需要把这些东西一样样投进去就行了!不过只能装死物!取的时候将手伸过光幕,用本意操控即可!”
宋子也将一个皇冠投入那个蓝色光幕中,亦如石沉大海一般,没了身影,“真的挺好玩!”
于是,师徒两个花了半个时辰才将整个宝库的东西全都纳入了辰盘……
宋子拿起地上的辰盘,蓝色的幻影顿时收缩消散不见,辰盘装了那么多东西,依旧不算重……
夜雕的眼光又在宋子的胸前停留了一下,嘴上说道:“走吧,该去百剑丛了!”夜雕先一步出洞,宋子跟在后面,刚出洞口,夜雕就转身盯着宋子的胸口。宋子刚出洞口,被阳光一照,胸口顿时宏光大胜,有些刺眼,慢慢猜暗自熄掉,恢复了剔透如晶的样子……
“你胸口的燃晶怎么来的?”夜雕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燃晶?”宋子惊讶起来,“原来这个叫燃晶?这是戚伯伯和燕伯伯送的!怎么了?”
“他们居然有燃晶?”夜雕似乎很激动地大叫。
宋子听夜雕叫的那么大声,便问道:“你知道燃晶?”
“偶然听过,慧冰与陨火的结晶!天外有陨火和慧冰,在划破夜空之时相会,结成宝晶,落于大地,成为不世一现的宝物!并不是凡人就可以拥有的!九年前我就知道这个是燃晶,但一直没问你!”
“这个有什么用?”宋子丝毫不知道这个东西有什么用途,一直只是把它当做家族的纪念。
“明天炼剑时你就知道了!”夜雕不愿多讲,宋子也没有多问,只是暗怨师父一声:“故作神秘!”便下山走向百剑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