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手指按住小女孩的唇,然而从她的下巴开始游走,最后落在她的前胸上。
三十岁出头的女人一身宫中打扮,荧绿色的长裙在白雪的夜色显得尤为照人,石屋中一只微弱的蜡烛闪映在她紧张的的脸上。
女人眼睛紧张的盯着女孩的下巴,由着身边医者的指引,食指和中指同时又向下移动了半寸。
“就是这里”
医者的声音平静中显出许多沧老,待女人平静下来后,从袖中取出一只已经沾染了药引的针,插入小女孩的一头浓发中。
白白脸色的女孩昏迷中晃动了下脑袋,隐隐听见耳边有女人急急的低呵声,但那声音到了耳朵里,就变成嗡嗡的声音,震动着她的耳膜阵阵疼。
“刘太医,你确定她没事?”
女人放下梦呓一般呢喃不止的女孩,跟随医者走出了小石屋。
“我见她刚才有反应,保住一条命应该是没事了,但是……”
这个宫女是他的老相好,他实在不忍心把真相说出来。若不是这宫女要报答这女孩的母亲,也不至于当初不愿意嫁给他,让他终生的心结缠绕在这一条线上,如今更是逆皇上之大不违,偷偷的跑来这皇宫外三十里地的地方给她致伤。刘太医犹豫一下,不忍心说的终于还是没说。
“半夜时分,莫要忘了给她喝下最后一点药引,如果明天早上能醒来,就算是没事了”
刘太医心里明白,女孩中箭太深,只有一成醒来的几率,即便醒来也会是个不记得过往的植物人,这对把女人无疑是个致命的打击。
女人的主人是囚禁在冷宫刚刚被赐死的妃子,女人一个人带着这个在冷宫中未见过天日的小公主逃出来,以后恐怕只能相依为命。
“但是什么?”女人明显不放过太医的犹豫。
刘太医看着抬头看了看天上的繁星,转头对女人说,
“云奴,若是以后有相求的,自可以去府中找我”说完之后,便是跨起木箱,义无反顾的走了出去,任被叫做女奴的宫女挽留的声音在风雪中消失在黑暗中。
一夜靠着女孩的床榻,云奴一个人精心细致的照顾着面前的小主子。按照太医的吩咐,到半夜时分时喂了一剂药给女孩,看着女孩在饮下一剂药后安稳了许多,起身看了看外面大黑的天中呼啸的风和暗白的雪色,疲惫的靠着门滑躺了下来。
生命如同草芥,世事变迁,一夜之间就发生这么大的变动,皇宫那些人最终还是杀害了被囚禁在皇宫的皇上曾经的宠妃,就是连这尚且十三岁都不到的幼孩也要赶尽杀绝。若不是其母亲知悉的早,让自己提前把她带了出来,恐怕现在也早已随同其亡母丢了这性命。
云奴暗暗怜惜着,想起那可怜的主人一阵心酸,想起自己的命是女孩的母亲柳妃给的,否则十几年前就在宫中被人投了井,如此恩情就是拼了自己这条薄命,也要把主人留在世间的生命,这无辜而可怜的孩子救下来。
云奴心头愁思着一夜没睡,天明的时候,又按照太医离去时的吩咐,把女孩头上那根带药的针拔了下来,又看看她不再那么惨白的面色,略略宽了半点心,起身去生了些火,把从宫中逃出来时带在身边的食物,温热一下。
在冷宫中所练就的生活本领足以让她应对当下的严寒,用着从宫中带出来的野外生存的必需品,不一会儿就弄了一碗羹出来。
女孩在混沌中咽了一些食物,冷空气中打了一个寒颤。随着这一个寒颤,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云奴欣喜的心情不以言表,赶紧把剩下的羹粥给她送下。
女孩醒来没有说一句话,大眼睛眨巴着看了看四周,一个惊恐和模糊的眼神定格在女生的身上,似乎一阵内心的雷动后又忽的昏迷过去。
“公主,公主”云奴跪在面前叫了几声不见回应。但见脸色却已经不知觉间红润了许多,也不再那么紧张。
云奴从地上站起来不停的踱着步子。
现在女孩的身体很弱,即便她如刘太医预料的那样正常醒来,但是在这样冰天雪地里难保不会再出什么事。而自己一个宫女的奴婢能力又有限,不太可能把女孩照顾的很周到,想来想去,她决定冒险做一件事情。
带她去找长安城的一方富甲杨义方的儿子杨继瑞。
她带着女孩逃到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已经三天有余,期间除了刘太医每夜偷偷的来给女孩瞧命,还有一个人也来过,就是这长安城中有名的富甲杨义方的儿子,杨寄瑞。
杨寄瑞来时曾经告诉女人,自己曾经随同京城官员去过皇宫,因闲暇之余走动误打误到了冷宫,当时从宫门外的门缝里见到美貌非凡的李凰儿,对她无端动心,正值自己未娶便生出娶她为妻的打算。但在打听之中才知道,自己倾心的这女子不是常人,竟然是身份尊贵的公主。正苦于不可能门当户对之时,恰逢李凰儿遇难,于是在李凰儿的逃难中拼命给予帮助,甚至还对尾随追命她的皇宫侍卫做出伪证,说李凰儿已经中毒身亡,并且掉入黑夜的河中被大水冲的没了踪影。
杨寄瑞之所以动情的进行这一番说辞,所得要求的便是,等李凰儿恢复了身体之后,便要将李凰儿嫁与他,他甚至保证请世上最好的医师为她易容,让她以新的面貌自由自在的生活。
将公主嫁个商贾,别说公主自己就是她云奴也不会同意,但是现在连命都保不住了,想这些空虚的名号还有什么意义。
只是要如何说服面前的李凰儿?
云奴是冷宫柳妃身边的贴身宫女,深知李凰儿虽为女儿身,且有着无比温顺的性子,但是内心对事物的看法和做事情的方法却是无比倔强任性,否则也不足以陪着母亲熬过这数十年的寂寞。甚至说出等自己长大要为母亲沉冤昭雪之事,若是在此大难之际,让她屈身去嫁人,恐怕也很难。
云奴越想越是叹气。
“你,你……”
云奴不知觉的唏嘘间,听见身后有迟疑和惊恐的声音,恍然回过头来。
李凰儿已经从床上走了下来,一边用手捂着依然发疼的额头,一边满眼的惊惑,
“公主,你醒了”云奴兴奋的从地上坐起来,扶住了她的肩。
这条小命终于保住了。
“你,你,你是谁?”李凰儿朝外退了两步,试图推开她。
“公主,公主你怎么了,怎么会问我是谁”
云奴有喜有惊想把她抱到怀里,却被李凰儿用更大的力气推开。
她面目苍白的看看四周,这里没有穿梭的车水马龙,没有高大的建筑,没有灯火霓虹,有的只是一个单髻挽在脑后,一脸被风吹裂的皮肤、为自己着急到要疯了般的女人试图跟自己搞基情。
至于她口中说的话,没有听清一句。
李凰儿看面前的女人同自己一同愣住,怔愣一会儿后,定定的在身后一个小桌旁坐了下来,她开始怀疑自己身上发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离奇的事情,好在面前的女人似乎很关照自己,让她有些安全感。
云奴看李凰儿逐渐平静,走到她身边,并试着提醒她一些发生过的事情,但是面前女孩睁大的眼睛里除了迷惑就是无知,最后云奴想到刘太医昨晚没有说出的话,莫非刘太医没说出的话是指公主会失忆?
这个想法让云奴脸上皱巴巴的皮肤紧了又紧。这样的公主,即便公主愿意,商贾杨寄瑞还会不会再愿意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