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那孽障竟然招惹了杜大哥?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我这就让人……不对啊!以杜大哥的本事,那孽障岂能占到便宜?”高俅一听自己儿子招惹了杜迁,立刻勃然大怒。不过转而一想,又有些不对,自己孽子的本事他比谁都清楚,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招惹到杜迁。
高衙内的事,高俅也知道,整天游手好闲,一事无成。后来还学高俅踢球斗鸟,要说高衙内,当真是个废柴,文不成武不就也就算了,学高俅踢球斗鸟也学不像。高俅无奈,只得放纵他,谁想他每天带着家丁护卫外出厮混,为非作歹,专爱占人妻女,还得了个外号叫‘花花太岁’。京师中人畏惧高俅权势,敢怒不敢言。高俅也因此被文官们不齿,但是高衙内深知自己小日子全赖高俅,每天恭敬孝顺,端茶递水,呼来喝去全无怨言,完全是个孝顺儿子,高俅也没法子,只能由他去了。
要说这么一个废物惹了杜迁,高俅是不会相信的。知子莫若父,高衙内那德行,就是把禁军都借给他,他也只会调戏良家妇女,万万没理由惹到杜迁,还让杜迁亲自上门。
“他自然是占不到我的便宜,但是贫道还有三个结义兄弟。我三弟姓林名冲,是京师禁军教头,在你手下当差。昨天大相国寺门前,你的好儿子调戏我三弟娘子,被我赶走……说到这,你明白了?”明人不说暗花,再者,以二人的关系也用不着藏着掖着,杜迁直接把话说了。就是怕你给你儿子报仇,害了我家兄弟,所以直接上门,把你杀了一了百了。
高俅很愤怒,儿子不为老子分忧也就罢了,还差点害死自己,幸亏来者是杜迁,要不然今天不就稀里糊涂断了命。那林冲高俅也知道,人称豹子头,武艺也是响当当的。高俅暗自擦了把汗,心说要是杜迁不来,他说不定还真能对林冲做点什么……
“杜大哥的兄弟自然就是我的兄弟,那林冲我日后一定多加关照,不会让他在军中受半点委屈。”高俅信誓旦旦,拍着胸脯保证。不过他愿意做别人兄弟,鲁智深还不一定看得上他。
“你知道就行,老实告诉你……”杜迁一脸正色,告诫高俅:“与贫道结拜的三个兄弟里,除了林冲是普通人。剩下两个,随便一个比起贫道只强不弱,让你那儿子安分点,不然贫道都保不住你。”
高俅连连称是,一个劲儿擦汗,心说等杜迁走了就把高衙内弄过来,不好好整他一顿,以后就没法过日子了。
“你倒是好本事,十几年不见,儿子都这么大了…你儿子多大了?”杜迁脸色很微妙,很疑惑,他和高俅分开的时候没听说他有儿子,就算把人家姑娘肚子搞大了,这才十五年,可是高衙内都二十多了……难道高俅取了个带着拖油瓶的婆娘?
“咳咳!杜大哥不知道…他并不是我亲子,他本是我叔伯家的三子,与我是叔伯兄弟。我在军中遭人暗算,留了隐疾,到现在也没有子嗣,他就来我家说愿过继给我做儿子,我见他这般,平日也就随他去了。”知道杜迁误会了,高俅连忙解释,生怕杜迁误会他头上有点绿。
“还有这事?”杜迁听了哭笑不得,只听说过继侄子做儿子的,还从来没听过过继堂兄弟当儿子养的,高衙内本来是高俅堂弟,现在每天见了高俅就要叫一声爹……这人从头到尾,一点脸皮不要,完全个无赖啊!高俅也是能人,能把兄弟过继给自己当儿子,他真是想儿子想疯了。
“呵呵……”高俅尴尬赔笑两声,这事虽然荒唐,但也是无奈之举。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然,百年之后无颜去见列祖列宗。
“你说那小子不是你亲子,你在军中遭人暗算……”杜迁打量着高俅,在他胡子上停留一会儿,立刻计上心头,心说看样子还有救,这事要是有戏,林冲和高俅都有好处。
“是的,此事却是我心中大恨!”高俅说到这,眼里也是森然杀意。虽然那人已经被他千刀万剐,成了朝堂上的牺牲品,但是每每提及还是恨意不减。
“你那个本家兄弟…就是你儿子,贫道日后不想在京师看到他。”杜迁说到这,见高俅一脸为难,笑着说道:“放心,贫道不会为难你,你也不必担心高家无后,你明日来大相国寺,贫道找位高人给你医病。我会把三弟林冲请来,揭过这茬对你有好处,到时候少显摆你的官威…负荆请罪就不必了,但是好酒好肉绝对不能少了,最后一点记牢了,好酒好肉绝对不能少。”杜迁吩咐了一番,高俅知道杜迁要介绍高人给自己,听着也是满眼精光,连连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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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毛脸道士借了土遁符离开太尉府,再次出现已经是在皇城附近。毛脸道士恨恨望了眼太尉府,心说:你杀了朝廷命官,不用贫道找你,自然会有人出面,到时候看你怎么死?
说完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正是土遁符。此刻玉佩已经满是裂纹,显然是灵气尽失。毛脸道士一脸可惜,这是山门前辈遗留下的,有很多材料已经收集不到,加之制作方法失传,每一块都是无价之宝,用一个少一个。一块玉佩就是一条性命,这块玉佩他经历了无数次性命危机都没舍得用,没想到今天一连栽了这么多跟头。
毛脸道士想到杜迁那张脸,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看了眼皇城,又看了眼太尉府,法力一运,消失在夜色之中,去处却是京师的夜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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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上百禁军护拥着一顶大轿来到大相国寺门口,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顿时闪出一条通路。上香还愿的百姓好奇张望,但都远远看着,不敢靠近。庙门口,一众禁军杀气腾腾,正要冲进大相国寺,却被轿子里太尉拦下。
“佛门清净之地,岂能放肆,解刀与我进入。”
太尉下了轿,命禁军解下佩刀,只带了四个贴身护卫,其余全部留在寺门口。
当朝太尉亲来上香,寺内一片哗然,不知是福是祸,大相国寺主持也摸不准太尉心思,以前从未听说太尉好佛。一干和尚大眼瞪小眼,最后在主持带领下,一起去迎太尉。太尉一见主持,只说自己虔心向佛,昨夜梦中遇到佛陀点化,今天是来还愿的,顺道捐些香火钱。太尉出手自然不能小家子气,大相国寺从上到下,每个佛像都换了一身金漆,几间破旧的高塔也粉刷一新。
太尉遇佛就拜,遇庙就捐,正午时,还在寺庙用了斋饭。一番虔诚参佛后,太尉深感佛法广大,于是找人替他出家,在大相国寺挂了名儿,败在智深大师座下。智深大师是谁?老百姓都不知道,但是能做太尉的师父,想来应该是很厉害的。
当然,这是民间版本,街头巷尾的说法,真实的版本是这样的。
大相国寺后院,主持领着高俅,两人小心翼翼来到菜园。主持一步一个脚印,告诉高俅,千万别踩到了园子里的青菜,那是智深大师亲手栽的,踩一下就和极乐世界无缘了。
高俅连连点头,看着满园子杂七杂八中的青菜,一脚轻一脚重,提心吊胆跟在主持身后。也不知道这些菜是怎么种的,专挑不好下脚的地方,几步下来就把高俅累得够呛。
杜迁没跟高俅说鲁智深来历,只说鲁智深是他结拜大哥。即便如此,高俅也能猜到一二,再看主持如履薄冰的样子,高俅哪还能不明白自己要见到前辈高人了。喜极之下,有些得意忘形,一不小心就踩歪了一颗青菜。主持吓得脸都歪了,跪在青菜面前诵经念佛,高俅见了也吓坏了,心说自己八成要下地狱,跟着主持一起拜倒在青菜面前,连连叩首,希望减轻罪过。
菜园中心小屋里,杜迁四人站在窗口看着,鲁智深低头暗笑,林冲脸色古怪,杜迁和武松暗自摇头。本来鲁智深是不想理会高俅的,但是为了林冲,也就罢了。就算如此,他性子摆在那,高俅想见他也不容易。这不,正在外面跟着主持哼哼唧唧念佛呢!
“大哥这手真是……”林冲讪笑两声,毕竟高俅是他上司,眼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哼!这种人满身红尘孽障,若不让他诵诵佛,来了洒家这,满屋子都是浊气。要不是你和二弟求情,洒家还不想见他呢!”鲁智深一边说着,一边喝起了高俅送来的贡酒。贡酒都是极品陈酿,开坛就是满屋子喷香,鲁智深这种好酒之人见了,自然是连连说好。有道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佛也是如此,多亏了这些贡酒,不然高俅怕是得要跪三天三夜。
“那高衙内已经被送出京师,三弟和弟妹这下高正无忧了。”杜迁摸了摸下巴,心说何止是高正无忧,自己和高俅的关系在,林冲以后仕途也是前程似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