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对歃血为盟是极其重视的,自从那一日之后,孟洛也可以感觉到,原本对她很恭敬的蒙古百姓们更多了几分亲和,这样的现象让孟洛很是欣慰,总算不枉此行。现在就等着独一城的粮食到了,只要粮食到,她再跟塔木说一些让他注意的事,她便要起身赶往高丽了。
诚如孟洛所言的三日,独一城送粮的队伍便抵达蒙古百姓们得知冬日的粮食有了着落,再一次欢呼高跳,其实孟洛挺喜欢看到他们欢呼跳舞的样子。
此次被派来送粮的人是艾明,艾明一看孟洛男装的样子,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了,平日里孟洛用刘海盖住了她大半张脸,他们谁都没能真正看孟洛长的什么样儿,现在孟洛虽然一身男装,却把额前的刘海全都束起来了,那双丹凤眼一览无疑,加上那自然天成的柳眉,樱桃小嘴。艾明咽了一口口气,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孟洛会用刘海挡住半张脸了,毕竟这样一张美人的脸,放在强盗出身的独一城里那是绝对让无数人看得猛咽口水的,虽然这张脸的主人还小。
“看够了吗?”孟洛凉凉的声音传入艾明的耳朵,艾明回过神来赔笑,刚唤了一个城字,孟洛打断他道:“叫公子。”
艾明非常从善如流的听话而唤,孟洛应了一声,问,这段日子独一城没出什么大事吧?
一听到孟洛这么一问,艾明一脸的纠结,孟洛诧异地再问,“怎么了,这副表情,难不成蛮儿又把你踢下床了?”艾明一脑门的黑线,难道在所有人的心里,他除了被老婆踢下床外,再也不能为了别的事烦了吗?孟洛一看艾明失神,一脚踢在他的膝盖,这照还是跟童颜学的。“老大,你干嘛又踢我!”艾明本能地控诉,却在看到孟洛时,所有的语言都给他吞进了肚子。
“难道颜颜让你来就是让你在这儿发呆的?”艾明听着连忙摇头表示不是,哭丧着脸解释,他只是不小心而已。眼前这位主儿比他家老大童颜大将军还在可怕,惹了他家老大最多不过是被老大狠揍一顿了事,可要是惹了这位主儿不高兴,那绝对是生不如死。
“再不说正事,我保证你会知道什么叫终身难忘的滋味。”孟洛的声音很甜美,听在艾明的耳朵里却是恶魔,连忙地说,“苗将军抢了一个大楚的寡妇,非要娶她,可那寡妇死活不肯嫁给苗将军,所以整个城里被苗将军闹得鸡犬不宁。”
偷偷瞄了一眼孟洛,孟洛让他继续,艾明这回是真郁闷地道:“童老大让我交给你一封信,说是出了一件大事。”
感觉孟洛全身散发了冰冷的气息,“难道这样的事,你不是一开始就要跟我说的吗?把信拿来。”孟洛伸出手,艾明颤抖地从怀里把信抽出,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一下子忘了而已。孟洛迅速把信看完,“东方暮是谁看守把他放跑的?”
艾明低着头,“是我。”
“你手下的人都是饭桶啊,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都看不住?你平时都干些什么?莫不成我没真正罚过你们,你们就真的以为现在还是当初你们当强盗那会儿?”孟洛的声音越来越冷,越来越冰,艾明一下子就跪下了,孟洛揉着发痛的头,“你知道让东方暮跑了,偷了配制炸药的方子,这意味着什么吗?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现在就告诉你,这意味着,我们最大的一个筹码,最让大楚忌惮的东西没有了。你说如果大楚研制出来了炸弹,他再派个十万军队来过围攻独一城,独一城会成什么样?死,那是最好的结局,只怕到时候,整个独一城都会被炸得粉碎,我们所有人,都会尸骨无存!艾明啊艾明,你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人呐,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你竟然这么没用!”
孟洛声音中的失望越发的浓烈,艾明这时是真的慌了,他想在靠近求求孟洛,却连孟洛的衣角都碰不上,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见孟洛发那么大的火。
而此时的孟洛一直在反省自己,这么多年,她一直在忙着扩张军力,发展经济,独一城的军令法度她都采用一种人性化的管理,她一直都知道这样是不对的,没有严谨的军令,规则,这样长久以往对独一城的发展极其不利。她本来打算访了蒙古,高丽之后,回独一城再行止令,却没想到会出现东方暮买通侍卫逃脱的事情,并且因此还引发了独一城的混乱。不行了,这样下去绝对不行的,她必须要立刻回去解决这件事,如若不然,独一城就要毁了。
“你现在什么话都不用说,赶紧让他们把粮食都卸下,我们立刻赶回独一城。”孟洛打定了主意,便出去找塔木告别,简要说了独一城发生了一些事端,她要赶回独一城去。待粮食都卸下后,立刻连夜策马赶回独一城。
平福和赤雪一看孟洛急忙地往独一城赶,便知道独一城定是出了大事,二话不说地跟着孟洛就走。
押粮前来蒙古的有三百多人,都是童颜亲自拨下的亲兵,虽然他们刚刚赶到蒙古,又忙着卸粮,连口气都没喘过,现在又跟孟洛往回赶,这些人愣是没有一个皱眉的。说来,这还是孟洛第一次跟士兵出任务相处,看着神气清爽的三百多人,她心里总还是有一些欣慰。
不过该体贴的,孟洛还是体贴他们,赶了半夜的路,在一条河边下令休息半刻钟。三百人有条不紊地下马,喝水吃干粮,赤雪也递了水壶给孟洛,给孟洛干粮时,孟洛摇头表示吃不下,余光看了一眼艾明,艾明自上路以来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神情很颓废,不过孟洛懒得去安慰他。
“什么人?”有士兵叫喊,正喝水的孟洛连忙放下水站了起来,移着火把,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平福连忙护在孟洛的前面。
“城主,是两个男人,看他们的衣服好像是大楚的,不过,他们好像受伤了,晕过去了。”有士兵去查看了状况,大声地回报孟洛,孟洛点点头,走到两个倒在地上的人面前,嗯,还真是大楚的衣服,让人翻过他们的脸,两张脸都是血淋淋脏兮兮的,一下子还真看不清长的什么样。孟洛让士兵们给他们两个清洗一下伤口包扎一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孟洛也就给他们两个男人号了号脉,一个是经脉被废,一个是累的,看来这一个是武林高手,一个是文弱书生啊,还真是怪异的组合。不过,一男一女的逃亡那还说得过去,这两个大男人一个被废武功,一个累着的,不会有什么奸情吧?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孟洛让赤雪沾了帕子给他们洗洗脸,可是洗着洗着,这人怎么看得那么眼熟呢?
好不容易两人的脸都被洗干净了,孟洛却被结结实实地给雷着了,“原师傅,于师傅。”
平福和赤雪也把两人能认出来了,想想孟洛找了他们好几年了,愣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他们也没给孟洛来过一封信,本来孟洛都要放弃了,没想到在蒙古这里竟然遇上了他们,两人还一个被断了经脉,一个给累着了。丫的,果然是好心有好报啊!孟洛心里开心的想,以后有能力一定要多做好事。“赤雪,赤雪,赶紧给两位师傅喂水吧,先把累着的原师傅弄醒。”
赤雪早在知道这两人一个是于皓然,一个是原立本时就拿过水壶来喂他们了,孟洛拿出自己贴身藏着的银针,招呼他们把火把拿近一点让她可以看清一些,于皓然身上的经脉显然已经被原立本给处理过了,她现在这里又没什么能上手的药材,就不用管于皓然了,还是先把累晕的原立本弄醒,把事情弄个清楚再说吧。在原立本的身上扎了几下,原立本的眉头动了动,好半响才睁开了眼,孟洛开心地唤,“原师傅!”
乍听这个称呼,原立本愣了半响,这样一个粉雕玉琢的少爷,他从来没有见过啊,可他这叫法,怎么地像阿洛呢?
“师傅,师傅,我是阿洛,阿洛啊!”
听到孟洛自我介绍,原立本的脑子一下子还是转不过弯来,孟洛道:“师傅,我是女扮男装出来的?那么多年没见师傅了,师傅你怎么会在这里?”
被孟洛这么一提醒,原立本的脸色一阵煞白,“皓然呢?皓然哪里去了?”翻身找着,却在看到躺在他身边的于皓然,完全松了一口气,笑着躺在于皓然的旁边,对着天空大声地说道:“天不绝我原立本和于皓然,哈哈……”
孟洛的心忍不住跳了跳,那样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但她却没法说服自己,应该不会的吧。
“阿洛啊!你父王的死讯我们早已知晓,而当年听闻你葬身于茶楼之中,我从来不信,果然,我与皓然的徒儿,又岂是寻常之人,就凭他们想要害你性命,没那个本事。来,你跟我说说,这些年来发生的事。你出了京城之后都去了哪里,为何他们都寻不到你的踪迹?”原立本笑得后,又恢复了那淡然的青情,侧过头问孟洛。孟洛挥手意示所有人都退开,只留下平福和赤雪,他们之间的距离隔得很远,远到可以保证,不管他们说了什么,那些士兵都绝不可能听得到他们说话。
原立本此时在注意到,跟随在自家徒儿身边的竟有不少人,看他们的装束身材,定是常年锻炼的士兵,原立本眼神变得幽暗,看来这些年,小徒儿绝对没有荒废度日啊!
孟洛俏皮地眨眨眼睛,“徒儿这些年确实经历了不少,当年茶楼葬身的,不过是一个身形与我相似的,早已死去的尸体。那时我被齐王皇帝的暗卫追杀,他们是打定主意让我不死不休,我只好想出了一个金蝉脱壳的办法,当着那些暗卫的面,点着了茶楼,却在大火浓烈之明,在平贵和平福的带领下跳入后面的池塘,留下三具死尸,以此脱身。”
“他们为何不肯放过你?”原立本叹息一声问,孟洛昂望着天空,“我父王是死在他们两个人的手里的,至于其他的,师傅,我不想骗你,所以我不说可以吗?”
叶氏的事怎么样都是家丑,虽然这是除了父王之外对她最亲最敬的师傅,这样的事,她还是难以启齿,虽然如今的叶氏,已经成了齐王妃。是啊,是齐王妃,叶氏和齐王回到齐王的封地后,产下一子,齐王为了不让心爱的女人受委屈,竟然不惜一切杀了他的原配妻子,并在一年后扶正叶氏,不过,现在的叶氏已经不是叶氏,该称为骆氏才对,叶妍已死,齐王府里那个为齐王诞下唯一的世子的女人的名字骆妍,是齐地世家骆氏家族之女。
“可以,阿洛不想说,尽管不说。”原立本平静的声音没有一丝的波动。
听到这样一句话,孟洛很开心,突然道:“师傅,我现在是独一城的城主。”
这样一句话,着实是把原立本给惊住了,不可置信地望了孟洛,以眼神询问了孟洛一次,孟洛重重地点点头,她真的是独一城的城主呢。原立本突然笑了起来,连说了三个好字,那满心的愉悦,透着那三个字表露无疑。
“所以啊师傅,跟着徒儿回独一城吧,不管你跟于师傅出了什么事,以徒儿的独一城,都能护得住两位师傅。且于师傅现在受了重伤,可得好好地养养才行。”孟洛以于皓然为诱,果然,原立本看了一眼于皓然,一笑道:“好,那我们两个就沾沾徒儿的光。”
孟洛点点头,看着原立本看向于皓然的目光是那么的温柔如水,心底再次不安地跳了跳,难道,真的,原立本和于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