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贵四人终究还是出了城主府,可他们也仅仅离开了城主府而已,四人齐齐跪在城主府前,如此的举动,自然引起轩然大波。独一城的高层迅速地赶聚城主府,本来喜庆无比的城主府,因为孟洛的突然震怒而变得极其压抑,童颜刚刚查阅军队回来就听到这么回事,立刻就去找了孟洛,也刚好碰到了原立本跟于皓然。童颜问了一声好,两人点了点头,三人齐赶往孟洛的院子,刚好看到孟洛挥落了满盘的棋,正烦躁地坐在一边,就连原立本他们进来也不察。
童颜要上前唤一声孟洛,原立本却将她拦住,让她跟于皓然都原地呆着,他一个人去问问,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孟洛赶走了自小陪伴她的四人,还连棋盘都给砸了。
原立本就那么站在孟洛的后面,天空开始变得暗沉,月亮出来了,外面一片灯火通明,可孟洛的院子,却连一根蜡烛都没人敢点。“原师傅,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身边原来最让你信任的人都欺骗你,利用你,你会怎么做?”孟洛悠悠地开口,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发觉原立本的。
“如果是我身边最让我信任的人,我想他也该是最了解我的人,他应该知道我的性格,若是这样他还选择欺骗我而利用我的话,我会放弃这个人。”原立本走到孟洛的对面,坐下了,站了快半夜了,他都累死了,他跟外面那两个人可不一样,他是真正的文软书生。
孟洛笑了笑,“我跟师傅想的一样,一次不忠百次不容,不管这个人,究竟是为了什么而骗我。”原立本看着孟洛,“那么,为什么不杀了平贵他们四个?”孟洛怔了怔,原立本接着说,我若是你,绝对会杀了他们,而不是让他们现在这样跪在外面,让他们毁了你的名声。有点渴,倒杯茶喝。原立本也给自家唯一的徒弟倒了一杯,可是孟洛只是看着茶杯,却没有动。
“什么时候,他们竟然变得那么笨了。”孟洛如此地说,跳跃性的思维,不是一般人能跟得上,不过对于她老师的人来说,还是可以的。“没办法,心慌则乱,而且你今天可是很直接地让他们四个都离开的,他们,毕竟是追随你多年的人,不可能毫无感情的。”
“感情这种东西,最坚硬,却也最薄弱!”孟洛一饮而尽杯里的茶,“连独漠,就是我父王孟伊默,他的那些弩弓,都是平贵给他送的,也是平贵,动用了他早期埋下的暗桩,还有我后来为了能够掌握大楚信息的暗卫,帮着连独漠在一年的时间拿下了半壁江山。平贵看着我们为了连独漠寢食难安,他竟然一个字都没跟我透露过,甚至在我几次无意的说到时,还会扯开话题。呵呵,这样的奴才,真是忠心是不是?就算我这个算是他小主人的人,八年的相依为命,到头来,也抵不过他的一句话。”
孟洛说得很轻,只有原立本听得真切,原立本此时被困扰了两年的疑惑被解开了,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连说了几声难怪,难怪!却也明白孟洛心里难受的滋味,只是从另一面道:“这样也好,他当了皇帝,就不会有人盘算你,你也就安全多了。”
“师傅,我心里难受得很,我出去逛逛。”虽然原立本这样说,可是,被人骗的滋味,真的好难过,孟洛只想出去找个地方,好好地喘口气,原立本也不拦,直点着头说,去吧。
一手牵着赤焰,一手抱着小白,孟洛漫无目的地走着,今天晚上的星星很多,半轮的弯月看起来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小白嗷嗷地叫了几声,孟洛只好把它放下,某狼立刻撒开腿地跑了,孟洛也不唤它,草原都是人家的地盘,而且小白那狼鼻子还不错,就算跑得再远也能找得回来。
好吧,既然狼跑了,只剩她跟赤焰,孟洛丢开了赤焰的马绳,躺在草地上,全身提不起劲儿,赤焰用头蹭了蹭她的手,无声地安慰着她。孟洛拍拍它的头,“赤焰,还是你跟小白最好。有时候想想,人真是比不过畜牲,像你和小白,除了我就谁都不让沾,因为你们只认我。”
“赤焰,你说,人是不是真的有轮回,有报应的?这样的问题,困扰了人很多年了,我算是活了第二回的人,但是我依然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轮回报应这回事儿。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想着报仇,要让齐王皇帝他们生不如死,报的是杀父之仇,还有下毒杀我之恨;现在呢,又开始盘算着高丽,高丽皇后要算计我,高丽太子掳我打我,我现在还把他给废了,不管如何,高丽都不会放过我的,所以与其让他们来找我报仇,倒不如,我先把他们全都解决了。”深深吸了一口气,“从我第一次杀人开始,我的手上已经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了,想想从前,别说让我杀人,就算让我杀鸡割喉我都觉得害怕,可如今,说到杀人,我竟然没有任何的感觉了。”
嘲讽的一笑,孟洛又安静地不说话了,就那么躺着,看着满天的星斗,以前从来不知道,原来天上的星星,真的那么美啊!哼起曲子来,“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边放光明,好像许多小眼睛。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眼睛有些发涩,孟洛想哭,“不哭,孟洛不许哭,有什么好哭的,不就是被人骗了一下吗?反正那些东西你又不在意,他们想要,就让他们全部都拿去好了,没了那么些东西,以后也可以活得自在些,这就是你想要的日子吗?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就连他们都要骗她,那么无声无息地利用她。难道我就那么笨,那么傻,那么可以让你们想骗就骗,要利用就利用吗?”
翻身坐起,再一次迎着满天的星斗,拉过赤焰,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阿洛呢?”连独漠冲入城主府,直奔原立本而问。原立本悠闲地喝着茶,“大明皇帝是不是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而且,阿洛的名字,似乎不是你该叫的?”连独漠脸色铁青,还是依然放低了声音地道:“立本,我是谁你知道,我现在只想知道阿洛在哪里,她还好不好?”
“好不好?孟伊默,一个是相依为命近十年的人,一个是她曾经的父亲,被这样的两个人欺骗,隐瞒,换作是你,你会好不好?”原立本言辞犀利地问,连独漠道:“立本,若是换作是你,在前途未知,甚至可能会永无翻身之地的情况下,你会不会告诉阿洛?”
原立本的动作顿了顿,连独漠道:“孟伊默死了七年,而在这七年里,我一直都在阿洛的身边,我看着她受苦,被人追杀,如何跑到这个苦寒之前,一步一步地成为名震天下的独一城城主,立本,我敢说,没人比我更清楚阿洛受的苦。她不喜欢杀人的,可她却为了要给我报仇,成为了一个沾满鲜血的人。她回到京城,我从这个身体里醒来,我从旁人的口中听着她如何跟那个人对峙,如何为了我步步为营,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发过誓,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逼她去做任何事,我的女儿,本来就该在我的庇护之下,快快乐乐。所以,我让平贵帮着我,挑起大楚的民愤,立本,这世上的事,从来没有一件容易的,你认为,就算我有平贵帮忙,与皇帝对抗,就是容易的吗?”
“在那样的情况下,我根本就不可能保护得了阿洛,如果我把一切都告诉了阿洛,阿洛必定卷入其中,那便是置阿洛于险地。”连独漠一字一句地说着,原立本最终将一杯茶递了过去,让他坐下,连独漠看着他,却不接那杯茶,只是问,阿洛呢?
轻叹一口气,原立本道:“不知道,她一个人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连独漠死死地盯着原立本,挥袖而去,原立本托着下巴,真龙天子,兴国之人,阿洛,你会在大明朝中,扮演的什么样的一个角色呢?
立刻让平贵派出所有的暗卫查找孟洛的消息,连独漠最担心的还是高丽,若是孟洛再被高丽所擒,以如今的局势,那是极其不利的啊!高丽太子被孟洛所废,虽然此事高丽未曾得知,但当初孟洛被高丽所擒,高丽尚能如此对待孟洛,更不论高丽太子被困独一城之后。连独漠此时只有深深的懊悔啊!他当初瞒着孟洛就想过她会不能接受,会生气,却没想到她会气至于此,赶走了平贵四人,自己一个人孤身离开独一城。唉,这样的脾气啊,以后可怎么嫁人呐!
“皇上!”萧擎苍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连独漠敛了所有的情绪让他进来,萧擎苍推门而入,看着这样的萧擎苍,连独漠心里又在盘算着,萧擎苍对孟洛的心思,平贵对他说过,要说这天底下的男人,能配得上阿洛的人,还真是没有,不过,这个萧擎苍能力不错,行军打仗更是能手,是为将帅之才,加上这两年来,他也不沾女色,加上他对孟洛一片真心,如果他不是曾经成过亲,娶的还是白家的女人的话,嗯,确实可以考虑一下。
“有何事?”连独漠优雅地问,萧擎苍道:“听闻孟城主大怒离城,皇上,我们此来是欲与独一城联盟的,不知皇上打算如何做?”
连独漠道:“先探得孟城主行踪再说,独一城,亦视高丽如仇敌,他们同样也想跟我们联盟!”想到平贵说到孟洛使的计谋,连独漠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不愧是他的女儿,竟然与他想得一模一样,只是,现在她人不在城中,怕是那及茾之礼也不会回来了,他们的计划,都要暂先搁置。
萧擎苍突然跪下了,“皇上,臣有个不情之请!”
“说!”连独漠一向对臣子宽厚,如今的大明江山,有一半也是萧擎苍帮他打下的,镇国公之名号,可是名不虚传啊!“皇上,臣,欲娶独一城城主孟洛为妻。”萧擎苍的话音刚落,气氛立刻变得冷峻,要不是想信萧擎苍没有谋朝篡位的野心,就凭他一句话,任何一个皇帝都会杀了他。
连独漠会想让萧擎苍跟孟洛一对,那是因为他对孟洛了解,而孟洛更是他的女儿,孟洛绝无半点爱权之心。可是,这一切从萧擎苍口中说出来就不一样,萧擎苍明知孟洛的身份,孟洛掌握了大半的天下,可以说是权倾天下,而他,是大明的镇国公,试问这样的两个人,哪一个皇帝敢让他们结合。萧擎苍应该庆幸连独漠并不单单只是连独漠,若非如此,他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皇上,臣绝无半点不轨之心,臣,只是实现自己的承诺而已。”虽然这个承诺,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的承诺。关于这个承诺,连独漠也是知道的,当然他也清楚,这不过是萧擎苍自说自话罢了,孟洛可是从来没有答应过什么!“你应该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孟洛又是什么身份!”
想到萧擎苍不知做了什么才会许下如此的承诺,连独漠突然就觉得萧擎苍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萧擎苍垂着头道:“是,臣知道,但是皇上,臣对皇上绝无二心,而孟城主,臣也可以保证,她于天下无意,她是一个女子,终究以后都会嫁人生子,纵然她如今握有再多的权利,都不过是惘然。”
皱了皱眉头,连独漠对萧擎苍这样的说法不太舒服,萧擎苍说的是当今天下的任何一个女人,可是这些女人中,绝对不包括了阿洛,而且以阿洛的才智,若是让她嫁人之后在家相夫教子,那是埋没了她的一身本事。俯身靠近萧擎苍,连独漠问道:“你当真如此觉得?”
萧擎苍毫不犹豫地回答一声是。
看了萧擎苍半响,“萧爱卿,你是否忘记了,如今的独一城城主,可是与朕平起平坐的人,独一城非大明的管辖之内,朕更无权过问她的婚事,朕的本意是与独一城交好,就独一城城主那样的人,你认为,她会因为朕的开口而嫁你吗?还有她所说的三关。朕,不过问此事,你若是能让她嫁你,朕不会阻拦,若是不能,亦是你之失。”连独漠思虑再三,还是决定由着萧擎苍吧,若是他真能让孟洛下嫁于他,就算了了一桩心事,平贵可是说过,孟洛有终身不嫁的打算,既然如此,还是早些让孟洛动心好!至于旁的事儿,只要孟洛能回来,其他一切都不是问题。
得到这样的答案,真让萧擎苍欣喜若狂啊!连声道:“臣谢皇上隆恩。”
这么的开心吗?连独漠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忘记了开心是什么的感觉,让萧擎苍退下,连独漠又沉浸在思绪之中,这个世上,他最挂念的人就是孟洛了。他还记得他的身体可以如常行走后,便去了大明寺,见过无悔大师,无悔大量见到他的第一眼,唤的便是诚王爷,当时他极惊讶,想着自己飘荡在孟洛的身边好几年,无缘无故在这个身体上醒来,这么多的疑问,他倒全说与了无悔大师。无悔大师听着他说,然后笑着告诉,这一切都是天意。
天意让他成为皇帝,天意致使孟洛从一个遥远的时空来到这里,成为他的女儿。一切的一切,都是天意,天意而已。连独漠记得自己问了无悔大师,接下来他该如何的做,无悔大师只给了他两个字,随心!随心而为,随心而立于天心,随心而去护要护的人。
也就是在见了无悔大师之后,连独漠才决定登上那最高的位子,因为阿洛她已经成为了任何一个皇帝所忌惮的人,将来无论是谁当上了皇帝,第一个要对付的人都是她。既然如此,那就让他成为皇帝吧,当上了皇帝,他拥有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利,他可以保护他的阿洛,他不会伤害他的阿洛,也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这样的结果,不正是两全其美吗?
借着阿洛布下的局,他一步一步朝着目标走去,然后安定朝局,如今,便能见到他的阿洛了。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当初他只是不想阿洛卷入其中,所以才没有告诉阿洛他的身份,阿洛却被他伤了,是啊,被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背叛,这样的背叛,是最割心的。
可是阿洛,原谅他这一回吧,从今以后,他会保证,再也不会骗她,不仅不会骗她,他一定会让她快快乐乐地过日子,以前她为了给他报仇吃的苦,受的罪,他全都给阿洛补回来。将来,若是能看着她嫁个如意郎君,如此他便欣慰了!
阿洛啊阿洛,你要平平安安的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