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出,朝臣齐议,奏请皇帝早立太子,帝感已入不惑之年,诏各位皇子立刻入京,于诸多皇子之中,选出德行出众,干练卓绝的人,为太子。
如此诏令而下,京城的人都开始过去起来了,最迟一个月,所有的皇子都将重回京城,原帝之四妃,共育四子,而皇后所出的嫡子诚王,已于多年病故,皇子之中,最弱势的,当是宫女所出的皇六子吴王,吴王既无显赫的母家,朝中更无半点势力,这样的人,不过是皇帝不好直接将他三震出局,故而让他回来看看热闹而已。要说太子人选最热门的,当属文武双全的齐王,如果没有当年的谣言,传出齐王杀害诚王,齐王亲手写下的引诱弟妹的供书,虽然后面供书被毁了,但那么多的文人雅士当代大儒亲眼所见,如此一来,齐王的名声一落千丈。
庆王、瑾王、润王、齐王、吴王,几乎在同一时间到达了京城,两看两相厌地掉转过头,当然,庆王、瑾王、润王、齐王虽然对彼此看不顺眼,但在看到吴王时,一致地冷笑,“老六,你也敢回来?”嚣张的庆王一脸不屑地问,吴王讥讽道:“大皇兄都敢回来,我有什么不敢的?”
“老六,你欠揍是吗?这次可没有老五护着你了。”庆王冲上去就要动手,吴王哼的一声,“大皇兄想打,那就只管来打,一会儿还要进宫去见父皇,倒不妨让父皇看看,他让你修心养性,养了那么多年下来,大皇兄有没有进步一点。”
要说这其中的修心养性,庆王成年之时,却因脾气暴躁而得以扬名京城,在一次庆王对吴王施暴被已故诚王亲眼所见之后,诚王亲自上奏皇帝,皇帝闻得长子目无君父,竟然敢当着兄弟的面殴打幼弟,立刻下诏革除庆王当时所任所有职务,命其修心养性,并且明言,若他脾气不改,永不得重用。如今庆王见着吴王,再被他这么掀了旧疤,新仇旧恨加在一块儿,庆王那个气啊,还是他儿子一把拉住他,“父王,沉住气,不可因小失大?他就是故意激怒父王的。”
一句话,成功把庆王安抚了下来。“几年不见,老六的嘴巴变利索了不少!”瑾王上来拍拍吴王的肩膀,吴王有礼地道:“二皇兄夸奖了,还是多得皇兄们教导有方啊!”孟伊默对他是真教导,这几个所谓的教导嘛,实则把他骂得体无完肤。
“听说我们那短命五弟的傻女儿回来了,老六啊,咱们兄弟几个之中,就数你跟老五最好,五弟的傻女儿还是大名鼎鼎的独一城城主,你可得好好利用利用这之中的关系才是,如果能把独一城的秘密武器弄到手,相信太子之位,就是你的了。”瑾王附在吴王的耳边小声地嘀咕,吴王笑呵呵地道:“二皇兄,我有多大的本事我自己知道,太子之位跟我没什么缘分,至于说到利用阿洛,能靠自己的本事当上一城之主的人,岂是别人的三言两言就骗得了的?况且,我与阿洛只不过见了短短几个月而已,那孩子认是不认我这个六叔,那还说不定呢。二皇兄,你担心地太早了。”
拍拍瑾王的胸脯,吴王也是一副好哥俩的样子,瑾王笑着,“无论如何,老六还是不妨试试,这成与不成的都说不准不是,相信独一城送给父皇的几份礼物,你都听说了,那可都是好东西,没准独一城里的宝贝更多?单就他们产出的琉璃,分流于各州各县,那绝对是暴利。”
“二皇兄倒是清楚的很,莫不是二皇兄封地的琉璃馆也有二皇兄的份儿?”吴王一脸好奇地问,瑾王敷衍地笑着,“难道老六你自己封地里的琉璃馆就没有你的份?”
大眼瞪着小眼,两人突然大笑地各自走去,“皇上有旨,宣各位皇子及世子觐见。”
几人立刻按照各自的顺序站好,并排地一同迈出第一步,宣政殿那金光闪闪的牌匾亮花了他们的双眼,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想要站进来的地方,那最上面的高位,又是用多少的鲜血铺路才能到达的位置,宣政殿,皇位……
“儿臣,儿孙,叩见父皇,皇爷爷。”共十人跪在宣政殿正面,前面五人俱是亲王莽服,皇帝膝下的六个儿子,除了已经死去多年的孟伊默,在事隔多年后,总管都站在了宣政殿上。至于站在他们身后的年轻小伙子,容貌端庄清秀,都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要说这皇家的基因还真是不懒,不管男的女的,都是属于吸引人眼球的容貌。
“免礼,免礼,都平身吧。”皇帝看着自己的儿子孙子,心情愉悦了许多,或多或少也有些遗憾吧,毕竟他那又爱又恨的儿子总究不在了。
“谢父皇,皇爷爷。”
皇帝面带笑意,“回了京,朕就等着看你们的表现,太子之位,朕只立有德有能之人,你们要怎么做,该怎么做,都心里有数。以半年为期,半年之内,谁表现得最好,谁就会成为太子?”五人齐声应下,半年呐!“至于你们的职位,朕已思虑过了,老大曾经在兵部当过差,日后还是在兵部,老二爱读书,便入翰林,老三掌管内务府,老四入户部,老六就进礼部吧。”
“儿臣谢父皇,谨遵父皇旨意。”不管他们心里愿意不愿意,都是表现得十分喜悦地答应下了。
五王入京,家眷自然跟随,而诚王府外,迎来了一位女客人,“郡主,齐王妃求见。”红樱在得知门房传来如此的消息之后,满腹的愤怒,那个女人竟然还有脸来见他们郡主。孟洛正在练字的手一顿,随之道:“让她进来。”
红樱本以为孟洛必然是不会见那人的,没想到孟洛竟然答应了,这下她可是急了,郡主,为何要见她?孟洛低头写字,一边写一边解释道:“为何不见她,我于她问心无愧,而且,作为我名义上的四伯母,她刚入京就急着来拜访我,我如何不见,若是让别人知道,我拒长辈于门外,还不知道那个人会怎么编排我呢,如此一来岂不是得不偿失了?去,请她进来,让人好好招待,来者是客,别让人传出我诚王府不懂招待客人的话。”
后面的放百叮嘱红樱别让府里的人使坏,为了那样一个女人,就算是她的生母,那也不值当。
写完最后一个字,今天的功课算是完结了,取上独一城城主服穿上,她这可是正经地见面,拒绝了任何那个女人拉家常的行为。
孟洛远远地看着厅内一个女人,如花似玉,没想到过了那么多年,竟然不见半点变化,脸还是那张脸,人也是那个人,只是物是全非,她身边那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正是最好的证明。“齐王妃久候了。”孟洛走进去,说了那么一句。曾经的诚王妃叶氏,如今的齐王妃骆氏,听到孟洛的声音一阵喜悦,立刻掉头看向孟洛,轻唤了一声阿洛。
“齐王妃还是唤我一声郡主的好,阿洛这个名字,除了我亲近之人,别的人,没有资格唤。”红樱端茶上来,孟洛轻轻吹着气如此直接地说,齐王妃一震,“阿洛,我是你娘啊!”
“王妃说笑了吧,天下谁人不知,我孟洛乃诚王正妃所出,我父王病故下葬之后,我母妃自焚追随我父王而去了。你是齐王妃骆氏,今日你到我府上,说出这样的话来,是想证明什么?”孟洛淡淡地问,如果这个女人不是她的生母,她一定会大骂一声极品女人,跑过来见她不说,竟然带上了她跟齐王偷情的产物,现在竟然还有脸说是她脸,当初她明明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她既然选择了齐王,从今以后就跟她没有任何的关系。这个女人是不是觉得她为了孟伊默的名声就奈何不得她了?别人或许会在意为母不贞,对前途名声不利,前途她自己会挣,至于名声,她自己的她无所谓,可她不想孟伊默为了这样的女人背上半点污名。
齐王妃眼中含泪,“阿洛,这么多年,娘一直都想着你,听说你失踪了,娘也让伊悌帮忙找你了,可是一直没有消息,自从听说你回京了,娘就好高兴。阿洛,我是你娘,不管我现在是谁,都不会改变这样一个事实。”
孟洛只觉得额头发痛,“我已经说过了,我母妃已经死了,你对我,什么都不是。”
一句话,震得齐王妃一阵发抖,唤了一声阿洛,孟洛连个眼神都吝啬得给她。齐王妃最终万般无奈地拉过一边乖巧无比的小男孩,“阿洛,这是你弟弟尘儿,尘儿,过去叫姐姐。”
小男孩对着孟洛甜甜地唤了一声姐姐,孟洛嘴角抽搐,看向齐王妃道:“王妃,本宫再说一次,本宫的生母乃是父王正妃,而父王膝下,只有我一女而已,他的一声姐姐,我可当之不起。我父王已故多年,母妃亦死,请你不要口口声声说你是我娘。人的忍耐力是有限的,请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能对你有多容忍,除非你想让我不顾大家的脸面,拿出齐王当初写下的供状,让天下人好好地看着,你跟齐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其实更想大吼一声,你不要脸,我跟我父王还有脸呢,这个男孩明晃晃的就是她偷情的证据,她真的想不明白,叶氏的脑袋是如何构造的,她怎么就敢拉着这样一个人跑到她的面前,一字一句地说出,这是你的弟弟这样的话。从小到大,活了两辈子了,孟洛就从来没见过像叶氏一样的女人,当初她怎么会觉得叶氏可怜呢,偷情被女儿捉到了,她只是急忙忙地为奸夫求情,一点也没有想到,她的丈夫才刚死了,当时的她才六岁。之后怀孕了,她竟然也能理直气壮要要求孟洛将她送到齐王的身边,好吧,孟洛照做了。如今过了七年,嗯,八个年头,她孟洛回了京,这个女人也回来了,第一次上门,她带着偷情的种子竟然想让她孟洛认了那个弟弟。
越想孟洛越是无语,最后是怒极而笑了,盯着齐王妃,看样子是不把话说清说透了,这个女人是不会放弃的。“叶氏,骆氏,你凭什么认为,在你背叛了我父王,挺着大肚子跟着齐王走了之后,我还会认你?就算你是我的生母,你自认为从小到大,你对我做过什么,除了一次又一次地把我置身于生死之间,你到底有尽过半点母亲的责任吗?而且,当初是你自己不要我的,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跑回来要求我认你这个母亲,还有这个,你和别的男人生下的儿子?”
“就算从小到大,我没有你这个母亲教过我半点礼仪廉耻,这样的事情,我也绝对做不出来,而你,凭什么做得那么理直气壮?难道你觉得你所做的一切,是你为了追求你那所谓的爱情?抛弃的一切,包括我,在你得到你的爱情之后回来,我就要迎接你的回来吗?甚至,你觉得,我还应该感谢你还想做我的母亲?”孟洛一步一步地走向叶氏,那眼中的嘲讽毫不掩饰,叶氏此时的脸才是真正的煞白,哭泣地道:“阿洛,我从来都没想过要伤害你,你是我的女儿,我想把你捧在手心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要置你于死地。可是,你小的时候我只是没办法控制我自己而已,现在,我的病已经好了,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伤害你了,阿洛,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好不好?”
孟洛真的想对天一声大吼,究竟她有没有听明白她的意思的。“够了齐王妃,你跟我没有任何的关系,我谈不上什么信不信你。如果你还有一点良心,请你不要再口口声声说你是我什么人,你什么都不是,不要坏了我父王的名声,毁了你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那一切,要毁也是她自己亲自动手去毁。
“来人呐,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