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辈儿在乡下杀人潜逃,老九和张小敏听到消息,倾注钱财寻找关系捞人。然而,警方一个秘密抓捕击毙小四辈儿的计划开始酝酿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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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刑侦大队突然来人找小四辈儿,说他参与绑架杀人案件。现在五洲县刑警来人要求配合抓人。
真是晴天霹雳,俗话说老鼠专咬病秧子,李仲平的辖区里出了两个少年杀人犯。
周所长真急了,他狠狠地批评李仲平,唬着脸对李仲平无可奈何地说:“你这个警长我看当不长了。如果再这样下去,恐怕连警察都不适合干了……”他命令李仲平和史伟力及另外几个有经验的民警配合五洲县刑警,参加到专案抓捕小组,全力以赴抓小四辈儿。李仲平不敢怠慢,服从需要。一听说是五洲县的刑警,他和史伟力就老大不高兴。上次他们去办个案子,有一个五洲县的人来本市打工犯了案子,他们追踪到五洲县时,被五洲县的刑警扣了三天,结果案犯趁机逃跑了。当他们与那帮刑警理论时,他们笑嘻嘻地说:“嘿嘿嘿,伙计们,别生气呀,别的都好说,抓了我们地盘上的人,我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啦,来来来,照顾一下,咱们家里不是还有老婆孩子嘛,啊,你说是不是?”结果,等他们一走,五洲县刑警以本地的案件为理由,又把那小子抓了回来,史伟力他们的案子成了五洲县刑警队破获的。他们无功而返,还遭到这帮没有教养的刑警算计,真是一想起来气就不打一处来。现在他们还敢厚着脸皮来求我们帮他们协办案子,真是岂有此理!史伟力悄悄跟李仲平说:“咱们俩见机行事,妈的,跑到咱地盘上抓人来啦,他们也有今天哪!”李仲平对史伟力说:“先别感情用事,看看势头再说吧,千万别胡来呀!”史伟力说:“嗨,不就是配合抓人嘛,咱们跟着就是啦!没好处我才不管呢。”李仲平说:“反正这个人哪,抓也挨板子,不抓也挨板子!”他一副听天由命的神情。
李仲平、史伟力和小西、大陈他们领着那几个一口五洲县口音的刑警在城里转了三天,没见到小四辈儿一点踪影。有个黑胖子刑警走路像是横着走,左顾右盼的,根本不像是来抓人的,倒挺像是来逛街。李仲平想,他们也许第一次到卫城来,难得一次,虽然有任务,那就让他们休闲一下吧,我们辛苦点儿就是了。
史伟力暗地里嘲笑这几个乡下刑警。
他们几个正在街上巡察,老地主路过这里,由于黑胖子和老地主的体型都很高大,没有错过肩去,老地主撞了黑胖子一下,老地主仗着身材魁梧,又是地痞,嘴里骂了一句:“你奶奶的撞嘛撞,好狗不挡道。”他骂完还撸了一下袖子,露出刺着龙凤的文身。黑胖子一看是个流氓地痞,脸色气得发紫,心想,还有脸让我知道你的身份,正好让老子教训教训你,不由分说“啪”扬手就给了老地主一个大嘴巴,紧跟着脚底下一绊,把人高马大的老地主摔在地上。黑胖子一步跨过去用手抓起老地主的长头发,脚踩着他的身子,狠狠地将他的头朝柏油地面猛摔。顿时,老地主口鼻出血。其他三个乡下刑警过去朝老地主的身上一通拳打脚踢。老地主赶忙抱住头蜷着身子承受着暴打。史伟力碰碰李仲平说:“这几个小子手够黑的!”李仲平迎合说:“可不是嘛,比你手还黑。别忘了咱可是来执行任务的,别捅娄子,差不多就行了,别没完没了。”史伟力说:“可不嘛,人家山高皇帝远,在那里打人是常事,不比咱们这里,快拉开,不然要吃官司的。”李仲平和史伟力赶忙上前把他们拉开,劝老地主赶快走开。
周围的人离得远远地看着热闹,纷纷议论:“看,流氓打流氓,躲远点儿看哪。”史伟力过去用手碰碰老地主说:“哥们儿,今儿是你不长眼,多亏碰见我,给个面儿赶紧躲开。”示意他别惹事,赶快走。
老地主看看眼前这两个认识的警察,一边抹着鼻子流出的血一边指着他们说:“跟你是一伙儿的吗?”史伟力瞪着眼说:“你少废话,让你走开你就走开,这可是你自找的啊!”他不能告诉老地主。
老地主说:“行,行,我听您的,但我不吃这亏。”他很识相,没再说话,捂着带血的脸跑了。
黑胖子看老地主狼狈逃窜的样子,嘿嘿直笑:“呵呵,痛快!在俺们那里,这种地痞都被俺们打光了,很长时间没找到这种人解手痒了。”几天接触中,李仲平他们了解了小四辈儿犯案的细节。
原来张小敏不堪老九酗酒后对她的毒打,从银行取出仅剩的8万元现金,和21岁的山东小伙计黄胜双双私奔了。她走的时候本想到乡下接小四辈儿一起走,没想到,老九先赶到了,老九知道她要来拉小四辈儿,他等候着她的到来。
她一进村远远就看见老九那辆破大发车,她立即躲闪开,心里哆嗦着,寻思索性自己跑吧,好在小四辈儿也大了,老九也认这个儿子,估计儿子不会受什么委屈。
她这才横下心来和黄胜南下去了广东。她想,等有机会再来接小四辈儿走。
令她想不到的是,这一走竟成了和小四辈儿的诀别。
老九看见了张小敏,没追过去喊住她,他拉过小四辈儿,手指着他妈和那个男人对他说:“小四辈儿你看见了吗?你妈妈不是个好女人,他跟别的男人私奔了,不要你和我了。”小四辈儿半信半疑,看着妈妈的背影。他看见从村外的树林里钻出一个男的,挎着他妈妈的胳膊走远了,他认出那个人就是他家摊上的小伙计“小山东”。
“有妈没妈不都是一样嘛……”他心里想着,茫然的眼神中显得有些平静,已经扭曲的心灵却有些焦躁不安。
老九继续对小四辈儿说:“你妈是嫌这个家穷才这样狠心肠地抛家弃子的。”他看了看小四辈儿的表情继续说,“狠毒莫如妇啊!她他妈的还偷了你8万元的养育费呀儿子。”不管怎么说,她走了,小四辈儿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母亲,没有了母爱他又感到一种无助和孤独。他恨恨地想,如果我有一天碰到那个小伙计非亲手宰了他不可。
老九告诉小四辈儿不要再回市里了,他准备出去干大事。
他让小四辈儿继续跟爷爷和奶奶一起生活。爷爷和奶奶无力对他管教,对老九说:“你儿子我们老两口可管不了,你还是把他带在你身边吧。”“嗨,有口吃的喝的不就得了吗?又没让你们像养猫似的!”老九心里不耐烦,对爹娘说。
老头说:“你儿子的这个德行,关在笼子里也是只野狗,蹲不住性子,撒出去就是疯狗,逮谁咬谁,祸害人!”“瞧您说的,农村这么大,他撒野能撒到哪儿去?”老九劝说着。
“好吧,他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吧!”老头无可奈何地说,“反正出了事,我可不兜这个责任!”小四辈儿心想,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由的人,你们谁也别管我,我也用不着你们管。就像爷爷家房顶上那棵从瓦片儿底下钻出的小树,在有人气的地方没有人气地活着。
那棵小树,在杂草丛中挺拔而扭曲,在扭曲中延伸,在延伸中扭曲。小四辈儿很爱看这棵小野树,从屋外正面瞧过来,看上去很美。
一个大约50开外的算命先生在门前驻足仰望着房顶上那棵小歪树,足足站了一个钟头没说话,嘴里却不知在叨叨什么鬼话。小四辈儿的爷爷看那算命先生就堵心,怕他念损,就扬扬手把算命先生轰走了。那个算命先生走时还唉声连连的,不知看出什么名堂来。小四辈儿的爷爷不信邪,骂了一句:“神经病!”小四辈儿一个人在乡下,已经是地方上的一霸了,人们称他人小鬼大。大人们在管教自己的孩子时,常常把他挂在嘴边:“你还不听话,你想变成像他那样没人管的野孩子、没爹妈教的黑种怎么的!”他每到一处,人们都给他白眼和指指点点。没有人敢理睬他,他像一只四处乱窜乱咬人的野狼野狗,人们见了他都自动闪开一条顺气的道,让他自己径直走,他受到了孤立还自得其乐,觉得这是自己的“点儿”高。他孤芳自赏,一连几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房间的玻璃窗户上整天闪烁着蓝色的光辉,那是他躲在家里天天看录像和光盘。
小四辈儿已经不是单纯的调皮了。他心中突然升起一团火,一种无名的爱和恨的火种。在他心底愤愤地燃烧着,蠢蠢欲动。这团蠢蠢欲动的火苗不知向哪里蔓延才好。
人们不知道,爷爷和奶奶也不知道。人们也并不想知道,知道了会引火烧身。
因为他是野火。
2
这些天,小四辈儿的主要生活内容几乎就是看电视和录像。火爆血腥的武打场面和惊心动魄的破案追匪影片令他不禁手舞足蹈跃跃欲试。他尤其爱看外国电影里的绑架案类的故事片儿,觉得这些影片很刺激,能给他自卑的心理带来很多自信和力量,也使他从中获得了平时没有的快乐。
他那又邪又怪的笑声把老两口吓得心惊肉跳,气愤地推门进来斥责:“深更半夜你闹鬼哪,小小年纪会笑吗?”“去去,一边待着去,我会不会笑干你们屁事。”一把将爷爷奶奶推出门外。
“嘿,你小子是长能耐啦,我们管不了你了!”说着老头挥舞着老拳想反扑,“咣”门被关上了。
录像和光盘看腻了,他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在烦乱的脑海里,秦琴的身影又浮现在他的眼前,这么长时间了,秦琴去哪儿啦?思念的折磨像是火苗灼烧着他,他没跟爷爷奶奶打招呼,独自一人在村边搭了一辆黑出租赶往市里。
他来到秦琴家,大门上的锁头已经有厚厚一层土。李奶奶告诉他说:“小秦琴哪,唉,别提啦,她犯错误被李伯伯送劳教所了。孩子,你也自重啊!”“谢谢奶奶。”他转身跑开了。
他没见到秦琴,心烦意乱赶回乡下,到了乡下更是烦躁不安,简直像是被拘留一样难受。
与他爷爷家一墙之隔的邻居在短短的几年里相继盖起了小二楼。
再以后,周围的邻居最次的也盖起了大瓦房,有的连几代人的住房都准备出来了。而爷爷家到了九十年代中后期还住着三间祖传的土坯房,房顶上铺盖着少得可怜的几片儿青瓦,屋檐上长满了杂草不说,还长出树来了。
有几次,小四辈儿路过村长家的院门口,看见那个富人汪老五和村长乐呵呵地打招呼,又是敬烟又是鞠躬。村长见了他跟三孙子似的,一个劲儿赔笑脸。
小四辈儿心里愤愤不平:“在这个鬼地方,就是穷的巴结富的,富的巴结当官的,富人最瞧不起穷的。有什么了不起!”爷爷教导他说:“你别不服气,看见了吗?穷了就会被人家瞧不起的。”小四辈儿最怕被人瞧不起,村里像他这么大的都盖起房子了,有的也搞对象了,这里有个风俗,结婚晚了会让人笑话的。他想,我都十六七了,也该搞对象了,可是我没钱盖房,我想娶老婆,可是还是没钱。所以周围的邻居都瞧不起我。
爸爸妈妈都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哪儿弄那么多钱哪?
退一步说,按现在的美好设计,我也要盖得起房,娶个老婆成个家,过上好日子,自己再存上几万元钱,有吃有花有买卖就满足了。
“满足,你有什么资格满足?穷了就会被人家瞧不起!”一到关键时刻,爷爷总是这样训斥他,“你平时不是总是爱看什么武打枪战破案的电视录像吗?你看看人家,甭管怎么说,那也是本事!你能学到人家一点胆儿也算我们没白养你一场。”小四辈儿突然倒抽一口冷气,他真没想过去偷去抢去杀人放火。
爷爷这番话倒给了他一个启发,他也一直在琢磨着,有什么办法才能发家致富呢?他打开电视,想在电视录像片儿里寻找答案。
他看了一会儿关上,又打开……又关上。他有些厌烦,他很讨厌电视剧里的打打杀杀,他总觉得这些人都是疯子,没脑子。说来也怪,越是在这种困惑的时候,爷爷总是有意无意地给他提醒,“你可得长本事啊,别像你爸爸那样自己没本事又没钱的,让人家把老婆给拐跑了。”还真是,这股憎恨的火苗终于找到了燃烧点。
突然他豁然开朗,心想,要是按影片儿里的方法把人骗出来再绑架人质,没有人知道是我干的,这样干准能成功,要来钱后我就富了,也解了气了。
他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和琢磨,觉得绑架本村最富有的汪宏兴之子、11岁的汪君,汪君平时也跟他在一起玩儿过,成功的可能性最大。
小四辈儿在街上溜达,碰见了刚放学的汪君,汪君没给他让道,站在小四辈儿的面前,仰着脸望着他。小四辈儿问他:“你怕我吗?”“不怕,我们还在一起玩过打仗呢。”汪君想起他们曾经在一起玩的情景。
“那我们今天再玩一个更好玩的游戏怎么样?”小四辈儿试探着问。